12.黑暗
這種時候再讓當事人之一的旋律解釋無疑是毫無說服力的。
飛坦用眼神制止住了旋律發言的衝動,勢要逼未定擺出個明晰的態度。
「我只告訴了她你和我的哥哥俠客都很強,還有我們都恰好在尋找《黑暗奏鳴曲》。」未定似乎並不擔心旋律的安危,神色依然那般淡定,「現在我們是合作者,僅此而已。」
「如果你真這麼在意,那麼我想知道,我告訴她哪些東西是不可以的呢?」
未定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擺出這般類似於挑釁的姿態,然而奇迹般的,飛坦並不會被她激怒。
上次的事件似乎告訴了飛坦,被她激怒是毫無意義的,眼前的人恐怕一用力就會捏碎。在監視任務完成前,他完全沒必要跟未定起衝突。
大不了,最後把那個旋律給處理了吧。
事實上,未定的問句很有意思。
旅團的行動沒有什麼不可透露的。奪走《黑暗奏鳴曲》的行動只是團長的一時興起,旅團成員藉此隨意發揮而已。
畢竟那個《黑暗奏鳴曲》的主人——某臭名昭著的富商手下還是有不少經打的獵人,夠他們玩一段時間了。
這段時間,其他人都在熱火朝天地撲滅該富商在各地的勢力,放肆地殺人越貨。幻影旅團要對付該富商早已不是目的,只是少有人知道這只是為了《黑暗奏鳴曲》而已。
如果她告訴了旋律她的能力,那麼必要的時候,他會殺了兩人。
所以,他給出了這樣一個條件。
「我可以幫你們,在行動結束之前,你要和未定一直待在一起,不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跟蹤任務對象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只要旋律乖乖聽話,最後他可能會考慮給旋律一個痛快的死法。
從這一點看,未定對旋律隱藏了太多東西了,居然能讓旋律安心地將自己置於這般危險的境地。
似乎是嫌和飛坦一起行動十分不自在,也像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只等未定今天攤牌,兩人回到旋律暫住的旅館后就迅速地整理東西,直接出發,連休息都省了。
趁著趕路的時間,未定將必要的相關信息告訴了飛坦。
一切要從一個月之前開始說起。
旋律是個音樂獵人,一生以尋求音樂,守護音樂為目標。
這樣關注音樂的她自然是知道《黑暗奏鳴曲》這般邪惡的存在的。
但邪惡只是人類給它下的定義。它並非由人類,而是由傳說中的魔王創作的。這樣看來人類不可演奏和聆聽它,否則就會遭受不可承受的可怕後果的設定並非惡意。
創作它的人根本就不是人類。它也不是為了人類而創造出來的。
這樣的一份特殊物件在不同人手裡就有了不同的意義,旋律這樣的人希望人類永遠不要演奏它以避免災厄,同時又希望保存好這樣珍貴的傳世之作,可更多的人想一睹傳說中的魔王的音樂的魅力。
那位富商正是後者。
可惜多年來他都沒能找到能成功演奏《黑暗奏鳴曲》而不死的人。即使是聆聽那些已逝去的音樂家演奏的《黑暗奏鳴曲》的聽眾們也無一例外地沒能聽到最後,或者硬撐著直接死去了。
商人惜命。於是這份《黑暗奏鳴曲》就一直被他好好地雪藏著,直到一個月前他似乎終於放棄了自己的念想,開誠布公地表示自己要放棄這一珍品,希望找到下一個合適的繼承者。
這個繼承者必須要能夠演奏音樂,理解音樂。這便是繼承者的入場券——一枚承認了對方音樂才能的徽章。
這個繼承者還要能好好地保護好這份珍貴的曲子,如果瞬間就被人奪走,那便毫無意義。
於是富商還重金安排了各路打手,伺機搶走各位候選人的徽章,被奪走徽章甚至是性命的人不得有任何怨言,畢竟他們最初就有合同約束,而且大部分人也有絕對的自信能夠自保。
旋律便是其中之一,她那強大的聽力足矣讓她在危險到來之前就迅速躲開。如果不是未定很好地隱藏了旋律還能聽到人的心跳聲藉此判斷一個人的品性、情緒、是否說謊等的能力,恐怕飛坦會提前下手結束掉旋律。
很不巧的是,那段時間旋律突然生病了還住進了醫院。
正在她焦心自己的安危時,未定也住進了那間病房。
因為俠客和飛坦那強大的氣場和一看就很可怕的實力,那些負責搶奪旋律徽章的人沒敢輕舉妄動。
旋律便注意起了未定,主動和她交談,最後才發現雙方的目的都是為了《黑暗奏鳴曲》。
只是,離拿徽章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未定和飛坦沒有入場券根本沒辦法從富商那裡繼承《黑暗奏鳴曲》。
旋律有徽章,但卻卡關了。
這便是繼承者所需要的第三個能力,對音樂的探尋和獲取能力。
富商如俠客所打聽的那般將真正的《黑暗奏鳴曲》和其他摘抄了譜子的樣件藏到了世界各地,還是和音樂相關的險惡之地。
那些地方光是要找到就十分不易,要闖進去拿到真正的曲譜或者是摘抄的曲譜的一部分更是難上加難。
旋律也找到了這樣一個地方。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這兇險之地的屏障,進入內部,拿到曲譜。
旋律萬分確定這個地點裡面的正是真正的《黑暗奏鳴曲》。那是一種天生的對聲音,對音樂的感知,像是本能一般告訴她那個最特殊的音樂就在這個地點中心。
那從中心隱約透露出的音樂聲似乎散發著魔力,吸引著她前去。
那個地點正是當地的一個隱秘的山谷中,順著細小的河流走下去,三人都一眼看到了山谷深處一個像是黑洞般的地方。
就像是有一處洞穴被墨水塗抹了好幾層徹底染黑了。
飛坦讓旋律在前面帶路,自己則扯著未定的手腕護在未定身前。
「如果我不去,那所有的事都是請了外援讓別人幹了我也不好意思啊!」
如果不是未定這樣說著,加上要觀察未定在危機時刻的能力,飛坦一定會不顧未定的意願將她這位零戰鬥力人員留在旅館里。
但再想想待在那裡也不安全,飛坦也就釋然了。
跟著旋律慢慢地走進去,兩人才發現並非是洞穴染黑了,而是洞穴上長滿了黑色的植物。
黑色的雜草,黑色的青苔(好像有點矛盾?)黑色的小花……這些不科學的植物在洞穴內遍地叢生,完全違反生物學規律。
「植物不是要進行光合作用所以大部分都是綠色的嗎?這種吸光能力極差的黑色的植物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未定有理有據地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我不知道,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因為《黑暗奏鳴曲》。」
「因為這種現象才叫它《黑暗奏鳴曲》?」飛坦沒能聽懂未定所說的,倒是明白了旋律的意有所指。
旋律意外地回望了飛坦一眼,才提醒兩人道:「接下來戴好耳麥吧。」
這是此行最重要的裝置。
為了避免因為聽到那用《黑暗奏鳴曲》演奏的音樂而導致身體受損,三人必須隔絕外部的聲音,最簡單的做法便是使用對講機耳麥,還是那種隔絕外部聲音最好的耳麥。
這讓飛坦覺得有些無趣,便一直默默地聽著兩人在那有些不習慣的寂靜中聊天。
再走出一段距離,三人終於看到了洞穴外的太陽。
而陽光普照下的樹林依舊是黑色的植物,連根莖都是黑色的。
飛坦無聊地用隨身小刀砍斷了一棵樹,整齊的切口下連樹的年輪都是黑色,只有樹內的汁水還算正常,是正常的水的顏色,只帶微微的黑色,就像是清水中沾了點灰塵。
未定和旋律對望了一眼,一齊盯著那切好的斷面欲言又止。
那一瞬間,旋律連寒光一閃都沒看到就見那一人恰好環抱的樹被分成了兩截,連飛坦用的什麼武器都沒能看到。
而那個斷面看起來格外爭氣利索,讓旋律毫不懷疑如果是用來殺人必然是連血都沒濺開就封喉了。
旋律瞬間安心卻也后怕了不少。
「小心了,前面的植物不太好對付,不要讓他們碰到。」
下一秒,飛坦便不聽勸告地抬手拋出了一枚東西。
等那東西將前方正在群魔亂舞的樹枝刮斷後,旋律、未定兩人才看到那只是一把一手堪堪能握住的普通小刀,只是在他手裡有了強大的力量。
那種植物像是動物一般,圍著最中央的小屋子四處走動著,偶爾還會有潛藏在地底的植物瞬間從地下破土而出,將地上的生物一口吞。這些植物最為接近小屋中的音源處,似乎已經被那《黑暗奏鳴曲》侵蝕到最深處了,居然能夠由原先的靜態變得這般殘暴。
而那些走動的植物也不好對付。
且不說那本身就難以撼動的堅硬的黑色樹皮,光是那時不時濺出的黑色汁水就能讓被濺到的生物肢體部分瞬間腐爛,直至入骨。三人只能緊盯周圍,不斷地躲閃著。
意外的是,未定此時竟沒有給兩人造成困擾,雖說以飛坦的強大實力足矣保護兩人,但更需要保護的似乎是旋律。
未定的衣服和她的人一般特殊,竟好似成了特殊的防具一般不會被黑色汁液侵蝕。
偶爾有黑色汁液要甩到未定身上,未定也是盡量避開,避不開的部分則直接用自己的衣服——看起來很是吸水的針織衫去阻擋。
這時黑色汁水像是突然變成固體般直接被擋開濺到別的地方,而不會沾到衣服上一絲一毫。
反觀已經被黑水腐蝕掉了帽子的旋律,未定簡直像是遊刃有餘了。
因為不是這個世界的物品嗎?
旋律記起了未定給自己講的那個畫中少女出走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以來都太小看這個異世界來的人了。轉頭看向那個故事中F君,旋律發現對方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飛坦此時才終於意識到,除了住院那時候,未定似乎從未換過自己的著裝,那身衣服好像怎麼穿也穿不臟,穿不破一般。
上次自己捏了未定肩膀的那一下也沒能給她的上衣造成一點損傷。
這又是她的另一個能力嗎?
也許她此次跟來並不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