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死亡
可是,未定拒絕了。
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讓小黑完全慌亂了,過了一會兒才整理好思緒,讀懂了未定那繁多而複雜的想法。
作為帶土的朋友,未定是一定會救他的。
問題在於未定心中的「惡念」。
未定早早就感覺到「惡念」對帶土有所圖謀,所以選擇了疏遠帶土。
現在再去靠近帶土,根本就與最初的決心相悖。
「可是你就忍心讓他就這麼死去?」小黑著急地問著,不僅為了自己的計劃,也為了帶土。
就如同帶土討厭他一樣,他也討厭帶土。
但他討厭帶土和帶土本身並沒有關係。他活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人都見過,他沒必要在意一個單純的孩子。
他討厭的是帶土的設定。
在《火影忍者》的劇情中,帶土只存在於卡卡西的回憶了。他就像是小黑一樣,只是一個傳說中的道具一樣的存在。
小黑的存在是為了證明旋律的悲慘,而帶土的存在只是為了給卡卡西一隻眼睛。
他討厭這樣的設定,他討厭被這樣設定的他和帶土。
然而未定卻不能理解這樣的心情。
「這是劇情設定中的死亡,是沒辦法改變的。」未定突然消極起來了。
「那你為什麼要救旋律?」
未定沒有回答,可她的心聲卻暴露了:因為旋律是她的朋友。
「那帶土就不是了嗎?」小黑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動怒了。有那麼一秒,他像是把自己當成了註定成為炮灰的帶土。
「他是。但是我再不能靠近他了。」
會給他帶來傷害的。
這是未定的擔憂。
小黑突然語帶嘲諷了:「難道死亡不是最大的傷害嗎?」這時候,小黑已經不再是為自己的計劃而說話了。
未定獃獃地站在原地,很長時間都沒有言語。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如果『惡念』真的出手,他會比死還慘。」
「你為什麼要這麼怕她?你不是說她不會害你嗎?」小黑突然無法理解未定心中的惶恐了。
她似乎並不害怕「惡念」害她,而是擔心「惡念」會做什麼的這種未知的感覺。
最後,小黑只得拿出最後的籌碼。
「如果這次不去,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答案是會。可未定固執地選擇了不去。
就像她自己不怕死一樣,她似乎沒有意識到死是帶土生命的終結。
死,代表著她以後就將永遠地失去了這個一心想要幫助她的朋友。
她的世界觀,人生觀是小黑,不,應該說目前所經過的兩個世界的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
她之前到底是在怎樣一個奇特的世界里生活呢?
小黑在這幾天的焦急等待里經常這樣喟嘆著。遺憾的是,關於她的世界的記憶,每次只是閃過一點點片段就沒有了。而那片段中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似乎是為了報復未定讓他這麼焦灼,以及「譴責」未定的鐵石心腸。
他時不時地報告下帶土的近況:自從上次去帶土家后,他就將一片自己的碎片藏到了帶土附近。
帶土上戰場的時候那片碎片會躲在帶土的護額中,帶土休息的時候,碎片會躲在他的枕頭裡。
他的一舉一動只要小黑想看都能看到。
尤其最近,離帶土的死期越來越近了,他不禁觀望得更加頻繁和具體了。
「帶土在盯著琳看,心裡想的琳真好看,不過還是未定更好看一點。」
「……」
「帶土在走神,忘了聽帶隊老師的吩咐。」
「帶土熱心走開,給他的女神琳打了一大桶水。」
「……」
「帶土沒有偷看琳洗澡,躲到一旁方便——」
「夠了哦……」
「順帶一提,是小的,朝右。」
「啪」的一聲,未定狠狠地關上了小黑這本書,禁止他再言語。
「你就這麼想我去找他?」未定識破了小黑的心思,卻無法理解,「你們不是相互討厭的嗎?」
「我只是不想你後悔。」小黑只能如此蒼白地勸說著,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未定有著他無法左右的固執。
「我也不想後悔,可是我真的不能去。」未定再一次地嚴正否決了小黑的提議。
而她的心聲也告訴小黑,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去干涉帶土的事了。
可是他忘了,未定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特別安全的地方。
戰爭的時候後勤可是攻略重地之一。
而他也忽略了大蛇丸對未定的意有所圖。
當這兩者結合到一起時,這個營地就已經被別村的忍者給包圍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傷員們姑且不說,連那些醫護人員都是死的死,傷的傷。唯有稀有的醫療忍者們被這些忍者完好地挾持了下來,準備歸為己用。
這些人十分好辨別:她們不是傷員,不怎麼上戰場,可頭上卻有木葉忍者的護額。
按照這個標準,未定不該被當成醫療忍者的,可忍者們卻好好地抓走了她,讓她免受皮肉之苦。
仔細探查這些人的心聲,小黑還發現他們中的大部分忍者都是會幻術的。
這明顯就是沖著小黑來的。
在原來的世界中並沒有幻術這種概念,小黑影響人心就像是超能力,十分容易。
但到了這個世界,他的能力被解讀成了類似幻術的能力,也得到了幻術般的加強,控制一般人更加容易了。
可控制會幻術的人就會變得困難,畢竟他們對這種影響人心的現象非常熟悉,而且慣於應對。
就連上次給尚且不成氣候的止水施加幻術,小黑都累的夠嗆。
而把小黑的能力研究得這麼透徹的,唯有堪稱忍術研究者的大蛇丸了。
「把一個身著暗紅色裙子的非常漂亮的女孩帶回來。」他們接到的大概是這樣一個模糊的命令,並不清楚到底是誰定下的指令。
所以一切暫時都只是小黑的猜測。
可讀不到任何有用信息這點讓小黑更加確定了。
連未定都察覺到了,並且主動和他商量好了對策。
然而在被嚴密看守的現在,真沒什麼對策了。
要不然,讓帶土……
小黑動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帶土那邊……
數日後,木葉的波風水門領著他的三位弟子——帶土,琳,卡卡西和一眾木葉忍者們襲向這個隱蔽的藏匿點。
戰鬥一觸即發,原本準備充足,且情報完備的木葉方是佔據全部優勢的,可未定卻在第一時間被轉移了。
這再一次確定了他和未定的猜測。
未定心中毫無慌亂,甚至開始質問起了他當前的情況:「是你做的嗎?」
「是,但是帶土他不顧一切地想救你才是他們來的最大原因。」
小黑心裡五味陳雜,一時之間無法說清楚他對帶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他原以為帶土會因為之前的事而不相信他,他原以為帶土會趁著他用心聲通知的機會而毀掉他,他原以為帶土會趁機質問未定為什麼要騙他……
可是這些都沒有發生。
帶土只是全心全意地擔心著未定的安危,並日以繼夜地奔走出力試圖使木葉方相信小黑的情報,同時不暴露小黑。
最後,才有了這次出擊。
最後,帶土才會強忍著自己臨陣脫逃的負罪感單獨跑來要救未定。
卡卡西和波風水門都被敵人糾纏著,連琳都忙著救治傷員,唯有他這個菜鳥被大部分人忽略著。
唯有他,這時候還擔心著未定,並聽從小黑那不確定的指示來到了未定身邊。
挾持未定的人實力很強,不管是從體術還是忍術方面,帶土都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可惜這個人獨獨不會幻術,也可惜這場戰局中恰巧多加了一個小黑。
帶土可能會以為這是他進步神速才打敗了敵人。
可未定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卻表明小黑的能力已經暴露得很徹底了。
連未定的心聲也出現了動搖。
嘛,也無所謂了,既然帶土已經來了……
救下未定后,小黑重啟了自己的計劃。
恰在此時,那個原本已經被帶土打成重傷的人突然坐起,給了帶土狠狠的一刀,然後就拖著沉重的身軀倒下了。
那一刀沒入帶土的胸口,離心臟非常近,力度之大足以穿透帶土瘦弱的小孩軀體。
未定慌張地扶起帶土時,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暫時……別拔……」帶土粗喘著氣,阻止了未定試圖碰刀的手,「會出血過多的。」
「我馬上幫你治療。」未定冷靜下來,輕輕地讓帶土躺在了一顆樹下,試圖做點什麼,卻發現自己隨身的醫療包已經沒有了。
「啊……這種時候,果然會羨慕卡卡西呢!」帶土悵然地感慨著,「為什麼不是我升上上忍,琳送我醫療包?」
「……」
毫無工具的未定只能徒勞地看著帶土,什麼也做不了。
她沒辦法幫帶土止血,只能徒勞地給他擦汗,她甚至沒力氣拔出那把刀,只能任由帶土咬牙強忍著這股劇痛。
未定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挫敗無力的感覺。
「等等,我去給你叫人過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了這個沒用的辦法。
帶土咳了兩聲,似乎被樂到了:「沒用了,我可是……脫離指揮行動的,附近都沒有人……會過來的。」
「那怎麼辦?」
小黑讀到了未定滿心的無措。她真心希望帶土能給她一個答案,可也知道並沒有答案。
「是啊……我好像——」
「只能死了。」
「但是我並不後悔。」
未定的心跳突然頓了那麼一秒。小黑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話和現在的場景一起引發了未定的自責。
「對不起。」
明知道會後悔我卻沒有去救你。
「對不起。」
我最後還是害了你。
「你……」未定猶豫了一會兒,「還有什麼心愿嗎?」
「我——咳咳,」帶土艱難地說著,還被血水給嗆了下,「想向琳表白,但是我死了的話還是別讓她知道好了。」
「嗯,我知道。」未定蹲下來,輕輕握住了他垂下的右手,「還有呢?」
帶土忍不住哭著說出了一句話。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
這句話讓周圍瞬間寂靜了,連未定的心聲都是一片空洞。
以小黑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未定的眼睛眨了幾下,眼眶中似乎有些許晶瑩的東西。
未定抬起頭,在帶土看不到的角度默默閉上了眼睛,握緊了帶土的手。
「如果你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