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協議
林湘怎麼也沒想到，傅教授口中最得意的學生……是邵硯？
傅教授一見人來了，立馬笑著叫他，「小硯，快過來。」從傅教授對邵硯的叫法來看，兩人的師生關係是非常不錯的。
邵硯今天一改往常霸道總裁的打扮，沒有穿西服和正經的大衣，而是穿了件傳說中的校園男神白襯衫，外邊搭了短風衣，下面配一條米色的休閑褲和一雙白帆布鞋，怎麼看怎麼像個大學生。而他的髮型也不像她前幾次見過的那麼板正，額前的碎發垂下來，看上去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而且，邵硯的肩上還背著書包。他這一身打扮下來，完全不符合成功人士的標配裝扮。不過想想也是，誰會在學習里西裝革履的……
然而此時，林湘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最近老是和邵家的人碰上，也真是巧。
邵硯看見林湘的時候，表情倒不顯得有多驚訝，應該說是沒什麼表情。他走到傅教授的辦公桌邊，先是微微彎腰叫了聲，「教授。」然後，他才坐在了林湘身邊的椅子上。
林湘這會兒也必須要打個招呼，她微微向邵硯頷首，有點繞舌頭的叫了他一聲，「邵……學長。」
邵硯和她很自然的打了個招呼，完全沒有平常高冷不可攀的樣子，真就是像是同學之間打招呼一樣，「林學妹。」林湘帶著姓，他自然也就隨著姓，不過他這話里一點生疏客套也沒有，似乎還帶了點調侃的意思。
傅教授笑著看著兩人，語氣頗為感慨，「真沒想到啊，你們這兩個大忙人還願意過來幫我這個老頑固。」大多數的學生現在也都有了事業，也都忙，能請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怎麼會，只要是教授有什麼事情，我隨時都要過來幫您的。」邵硯的語氣很尊敬，聽著也是實心實意來幫忙的。
林湘也連忙接道，「邵總……學長說得對。」猛不丁的叫一聲學長，嘴上是真有點彆扭。不過在學校里，林湘總不能邵總前邵總後的叫，這樣聽著也奇怪。
傅教授聽了這話也高興，他點了點頭，語氣很欣慰，「好孩子，我知道，這回不會麻煩你們太長時間的，來，這是相關資料，大體的情況是這樣的……」
邵硯和林湘一人拿了一份，然後一邊聽傅教授說著，一邊認真地看著。
傅教授將項目的大概情況說了一遍，然後，他對兩人開口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第十五頁的調研部分不合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互相還都停頓住了，都等著對方先說。
傅教授難得看見學生們討論有這麼意見統一的時候，尤其是林湘，整個大學四年下來都沒和人家一個想法過，這是難得一見的。
這時候，邵硯先開口了，「那就學妹先說吧。」他的聲音很低沉，很像吸鐵的磁石一樣，非常好聽。
學妹……
林湘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說了。
等林湘說完了，傅教授點了點頭，贊道，「你學妹還跟她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一樣，見解永遠都和一般人不同，但是還都挺對的。來，小硯，你說說你的。」
邵硯點了點頭，他手中的資料已經圈點勾畫了不少，有的是重點，有的是問題，有的是不足之處，有的是需要加強的地方……總之，林湘只瞄了一眼，就覺得傻了。
林湘雖然學這些東西學得好，不過還沒有到太成熟的地步，專業程度也沒那深。而邵硯就不同了，他無論是專業性的見解、邏輯思維能力還是實際掌握程度，都要比她高上不止一大截。
大概許多人都望塵莫及吧。
邵硯在闡述的過程中，林湘一邊聽，一邊暗想，她那屆的時候，傅教授也帶了不少個學生，但似乎都沒有像邵硯這麼出色。
林湘一直以為大多數像邵硯這種身份的人，在學術方面應該不會了解的這麼通透，畢竟總裁老闆這一類的人，不都應該像小說里寫的那樣，每天威風凜凜，誰也不稀罕看，然後還整天在天上飛或者在地上的自家公司坐辦公室……
厲風洋大學四年，是不怎麼愛學習的，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成功，畢竟這年頭無論是商場戰場還是政界黑界，實踐永遠都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但很顯然，邵硯是實踐也厲害，學習也牛的飛起。
邵硯的一番話下來，林湘也暗暗訝異，傅教授也大為驚訝。
邵硯的想法顯然更加完善和全面，專業化和實踐性並存，一點遺漏的地方也沒有。但是從根本上來講，他的想法和林湘是一樣的。或者可以說，林湘說的是大綱、框架和思路，該找的點也都找到了。而邵硯則一個一個的都給分析細化了。
傅教授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我怎麼早沒發現你們兩個的想法這麼有默契呢。」
林湘覺得訝異的是，這年頭能有和她想法一樣的人，也是不容易。
這時候，林湘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來一看，來電顯上顯示的是『媽』。
離開厲家這段時間，這還是第一次有個厲家的人給她來電話。
「教授、邵……學長，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電話，馬上回來。」
傅教授點頭，「沒事，你先去忙。」
林湘連忙拿起手機走出了辦公室，傅教授看著她的背影，隨口的感嘆了一句，「這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橫看豎看都是好孩子。」
邵硯看著林湘匆匆忙忙的背影，黑眸中閃過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到的暗色。
……
林湘到了走廊，便掩著嘴接了電話，「媽，您找我嗎？」
「現在有時間嗎？」厲夫人在電話那頭淡淡的問她道，一如既往的冷淡。
林湘想了想，回答說，「我在學校幫教授做東西，如果您有事請的話，我就和教授打聲招呼，先過來您這裡。」
厲夫人說，「是有事，不過也就幾分鐘。」
*
林湘到了地方的時候，厲夫人已經坐在那裡了，她是提前十分鐘來的，厲夫人卻比她還早。
林湘走過去，微微低了低頭，「不好意思，媽，我遲到了。」在林湘的心裡，厲夫人對她好不好，總歸也是厲風洋的母親、她的婆婆，所以，該有的禮數和教養她一樣也不會少。
厲夫人看了林湘一樣，難得的也沒有挑刺，而是對她說，「坐下吧。」
林湘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厲夫人對面。
等林湘落了座之後，厲夫人也不費一句話，直接就進入了正題，她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三樣東西，然後放在桌子上。
「這是離婚協議書，小洋已經簽字了。不過，我兒子不怎麼想再見到你，所以，我就替他來了。」厲夫人將一張離婚協議書、一支簽字筆、一枚男戒和一張支票都推到了林湘面前，等著她同意。
厲夫人打心眼裡不喜歡林湘，這不僅是因為家世背景的問題，還有其他原因。在厲風洋這邊，他對林湘的關注顯然要比自己這個當媽的強多了，再說，這個女人還不幹凈。
林湘低頭看著離婚協議書，甲方處『厲風洋』三個字清清楚楚的寫著，也的確是他本人的筆跡。她的嘴唇抿了抿，眼睛突然有些酸，手心裏面出了些汗。
林湘只覺得自己是真矯情，前一秒鐘決絕的想要擺脫厲家去尋找自己真正的生活，而下一秒鐘，心裡竟然有些難過和捨不得了。
厲夫人看她這樣，便嗤笑了一聲，緩緩道，「怎麼？說離婚的是你，現在要反悔了？也是，厲家家大業大，這嫁進來的，哪個也不想空著手出去。300萬，對於你來說，也不算少了。」
到了這種時候，再揣著端著就沒什麼意思了。
林湘深呼吸了一口氣，什麼話也沒說，她拿起筆，很乾脆的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名。她的筆鋒有些重，字體在紙張的背後都凸出了一個引子。
厲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你現在還需要回我家去收拾你的東西嗎？現在小洋不在家，你去了，大概也沒有反悔的機會。」
林湘將手收在了桌子下面，語氣平靜，「不用了，我的東西都已經帶走了。」
厲夫人將離婚協議書收了起來，「這樣最好。」
厲夫人在往包里裝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林湘也打開了自己的包，她從包里掏出了三張紙幣，然後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說，「媽，如果你要給我分手費，這點錢還真配不上。這些錢，您就留給未來最合您心意的兒媳婦吧。」
厲夫人被她說的臉色一陣青，「什麼？」
「還有，我最近也很忙，所以，要領證的話，儘快這兩天。」
這句話說完，林湘也不再說其他的，轉身就走出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