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〇〇九日

9.第〇〇九日

在這如鑽石般純粹的黑暗裡,為了彌補看不見的眼睛,其他感官便變得異常靈敏,尤其是聽覺。

於是時今的聲音也就顯得格外清晰,能夠讓人清楚地聽出裡面蘊著一絲為了逞強而裝出來的挑.逗以及挑釁,其中還隱隱摻雜了一點耍小聰明的得意,和之前任人揉捏的包子性格截然不同。

儘管如此,那簇剛被點燃的欲.望也還是在這一瞬間被稍微冷卻了一些。

大概是因為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從她的口中聽見這番話,就像是急著炫耀她這段時間在其他人身上學到的東西,盛崇司薄唇緊抿,那隻還在不斷撩.撥的手指也忽得一滯。

他微垂著睫毛,本就幽深的眼眸又往下沉了幾分,情緒一時間被斂得乾乾淨淨,恍若被無盡的夜色侵佔,陰沉得可怕,周遭的空氣也驟降了幾度。

不過不止是他,其實就連時今本人也被自己這話嚇了一大跳,想起以前盛崇司在床.上的時候,也老是喜歡騙她說一些小黃.話,可是無論他怎麼哄,她都一直沒有上過當。

誰又能想到,等到離開他以後,她竟然也能如此自然流暢地說出這麼沒有下限的話呢,看來時間真是一位深藏功與名的老司機啊。

以為自己險勝一回的人心生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不自覺地放鬆了警惕,滿心歡喜地認為這件糟心事應該可以到此結束了。

於是她立刻鬆開了手,後知後覺地撿起碎了一地的節操,在身上蹭了蹭莫名發燙的手心,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是如何瀟洒說大話的。

其實時今之所以敢這麼不要命地說他「小」,也是因為她知道,盛崇司就是玩玩而已,畢竟他的挑剔程度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其中也包括了做.愛地點,所以絕對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要了她。

只可惜飄柔給她的自信又過了火,因為她剛在心底立下flag,那隻原本已經停下來的手指就又重新動了起來,彷彿之前的停頓只是她的錯覺。

顯然,盛崇司並沒有要休戰的打算,而且還愈演愈烈,言辭也更為大膽放浪,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毫不含蓄地說道:「不如聽聽你這裡是怎麼說的?」

時今的身子驀地一僵,被這涼意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推開他,無奈四肢都被他牢牢禁錮著,大腦也連同身體一起停止了運行,唯有心臟還在劇烈跳動。

逼仄的空間里空氣稀薄,兩具就這樣軀體嚴絲合縫地緊貼在一起,混為一體的氣息親密得不分彼此,一層深似一層的昏暗加重了讓人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無法動彈的時今只能任他壓在身下肆意妄為,沒一會兒,那種被蟻啃噬的感覺又氣勢洶洶地捲土重來,悔得她連腸子都青了。

本來如果只是速戰速決的話,她覺得自己興許還有一點勝算的希望,可是一旦變成拉鋸戰,那麼她那些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勇氣一定會被慢慢消耗殆盡。

更何況她的意志還一向都很薄弱,怎麼可能抵抗得了這種攻勢。

於是沒有自信的人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打算,然而就在這時,黑暗的空間里突然多了一絲光亮,比從外面投進來的微光亮得多,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鈴聲響起,全都來自於那隻被她握著的手機。

意料之外的聲音和光彷彿解除了她的封印,讓差點迷失方向的人立馬清醒了過來,縈繞在她眼底的迷濛也一點點散去,等到她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終於有了反抗的力氣。

她萬分感謝這一通打得無比及時的電話,卻又不得不掛斷,誰知道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手機便被人搶了過去,輕輕鬆鬆就舉到了她夠不到的地方,不光擅自接通了電話,而且還按下擴音鍵。

「……」

時今氣得想打人,就算知道盛崇司看不見,也還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又是什麼惡趣味啊,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正在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么!

她趕緊踮起腳,想要把自己的手機搶回來,正想罵他不要臉,下一秒便聽見另一道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還混了一些周圍的吵雜人聲,熟悉得一下子喚醒了被她拋在腦後的羞恥感。

傅季?

還在和惡勢力鬥爭的人瞬間停下了動作,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好在對方並沒有聽見她剛才那句還沒有完全說出口的話,自顧自地問道:「又在玩連連看?」

按照以往的生活規律,就這個時間點來說,她確實應該是在玩連連看沒錯,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現在。

可惜時今並沒有時間再去過多解釋什麼,只想讓他快點掛電話,於是趕緊催促道:「傅季,我這會兒還有點事,你先掛電話吧,我等一下再……」

然而盛崇司就像是早有所打算,有意要折磨她似的,趁著她說話之際,故意變本加厲,溫熱的唇舌從她的頸側輕輕刷過,在敏感而隱秘的耳後留下一個個鮮艷的印記。

所有的酥麻感一時間全都集中在了脖子上,讓時今立刻閉上了嘴巴,死死咬著下唇,雙手也緊握成拳,拚命把那道已經快要從喉嚨間溢出來的聲音壓了下去。

此時,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不再和她開玩笑了,正經問道:「怎麼了?」

忍過了最難熬的階段,時今稍微好受了一些,深呼吸了幾口氣,一邊按住下面那隻還在亂動的手,一邊說得咬牙切齒:「沒什麼,就是在路上遇見了一條發.情的野狗,正在想應該怎樣打死他!」

儘管這個回答的可靠性和真實性都不太高,不過傅季並沒有多問什麼,似乎已經對她的這種表達方式習以為常,知道她肯定又是和什麼人或事杠上了,於是按照她所說,先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的光慢慢暗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全程提心弔膽的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使勁兒推著幾乎把全部重量都壓在了自己身上的男人,心想她今天就是被壓的命么……重死了!

「盛總,你這樣做有意思么?」

本著「愛憎分明不忘本,立場堅定鬥志強」的戰略方針,時今努力把往上竄的怒氣壓下去,不想表現出一副被他激怒的樣子,說得非常心平氣和。

「要是你的需求量真有這麼大,我可以幫你介紹,你是想要男人還是女人,清純的還是妖……」

反正現在想爬上他的床的人一抓一大把,他又何必老是在她這個不識趣的擰巴鬼身上耗時間,難道就為了滿足他那所謂的征服欲么。

時今越說越氣憤,怒氣就快要壓不下去了,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被驅散的黑暗又重新圍了上來,盛崇司的臉還埋在她柔軟的頸窩裡,以至於聲音聽上去有些悶聲悶氣的,不知道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就連說的話也給人一种放低了姿態的錯覺。

他停下了那些不規不矩的小動作,就這樣安分地靠在她的身上,語氣還是那般不冷不淡,卻又像是在耍賴,低聲道:「我只想要你怎麼辦。」

「……」呵呵,涼拌炒雞蛋,好吃又好看。

自從那次在上海的偶遇之後,時今就總覺得最近見到的他變得有些奇怪,都快被這個一天一個樣的混蛋弄瘋了,但又一點也猜不到他到底想幹什麼。

幸好這一回,她沒有再被盛崇司的花言巧語沖昏頭腦,心想要她幹什麼,是嫌之前三年的時間還不夠,現在又想要她給他做牛做馬么?真以為她像童剛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啊——呸!

「盛總,你是酒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么。」此刻的時今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同他條理清晰地商量道,「如果你真這麼懷念過去,不如我們改天再約一個時間吧,我陪你好好憶一憶當年,只是你今天能不能先讓我去把我的事情處理好?」

一個簡簡單單的「過去」,就又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難得認真一次的男人收起了那些極少出現的情緒,冷哼了一聲,卻又不肯就這樣放過她。

就像是為了報復似的,他重重地咬了一口時今頸側的嫩肉,疼得她又哇哇大叫了起來,嘴裡止不住地罵他混蛋。

不過真正的混蛋哪裡會計較這麼中肯的評價,反正早就已經聽慣了。

於是盛崇司沒有再說話了,報復完以後,也沒有再做出什麼過火的行為,只是將時今雙腿之間的液體擦乾淨,又幫她把凌亂的裙子整理好。

等到他做好這一切,敲門聲也恰好響了起來,似乎是在提醒裡面的人,七分鐘的時間已經到了。

做賊心虛的時今趕緊從他製造的溫柔假象中抽離出來,被這聲音嚇得一個瑟縮,心想他還真是經驗豐富啊,這種事居然都能掐著點來做。

好在既然都有人來催了,也就意味著這次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岔子,於是她穩了穩心緒,良心建議道:「我想盛總應該也不希望再和我傳出什麼奇怪的新聞了,所以還是你先走吧。」

只是時今這話說得也不是太有把握,畢竟像他這麼不要臉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繼續做下去,卻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又出乎她的意料。

聽了這話后,盛崇司居然破天荒地後退了幾步,和她拉開距離,好像真的準備離開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特意提醒了時今一句,希望她能記住她剛才說的話,態度又是那般高高在上,彷彿之前那些不知羞恥的事情不是他做的,反倒她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聽得後者一臉懵逼。

她呆若木雞地目送著不要臉的人離開,一頭霧水,心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

時今的腦子裡一時間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塞滿,只可惜還沒有整理出什麼頭緒來,關上的門就再一次被打開了,連燈也亮了起來。

什麼東西,居然……還有燈?

長時間處於昏暗環境下的眼睛還有些不適應這樣強烈的光線,差點被亮瞎眼的人下意識用手擋了擋,心想這衣櫃還真的設施齊全,於是第一反應不是去看開門的人,而是先環顧了一下四周。

結果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這才發現這裡哪是什麼衣櫃啊,不過就是一個類似於儲物室的狹小房間而已。

當意識到自己又被騙了后,時今整個人既泄氣又生氣,很想送盛崇司一句大寫加粗的阿西吧,下一秒卻又聽見被她忽略的來者說道:「原來你在這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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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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