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吾皇萬歲
此刻的李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展著詔書的雙手微微發抖,眸中蘊滿盛怒。其實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詔書上必定洋洋洒洒大書他大逆不道的罪狀,貶為庶人或收監待斬,並傳位於越王,他只需將兩人的名字調換一下即可。
但任他如何想,他也萬萬沒想到,明黃色的詔書上,只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極丑的大字:恭喜發財。
什麼鬼?!!
正當殿上眾人均覺得晉王委實動作太慢了,莫不是皇位終於到手高興過頭的時候,忽聽「啪」的一聲,晉王已把詔書一攏,怒道:「誰動過這青銅簋?」
這一聲問,差點把趙恆等四人驚得魂飛魄散。
柳青源的心咚地一跳,暗自叫苦,莫不是念兒昨晚動了手腳?忙道:「啟稟殿下,這青銅簋自封上封條,一直放在殿中,臣等四人寸步不離,殿外又有禁衛軍看守,絕不可能有人動過,請殿下明鑒。」
其餘三人忙不迭附和,雖不知這詔書出了什麼幺蛾子,但眾人心思一致,他們和那四名小內侍熬不住睡了過去的事,打死不能說。
眼看晉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旁的吳憫川靈機一動,大聲道:「殿下請節哀,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殿下以國事為重,即刻登基,安撫民心。」
跟著進殿的禁衛軍都是李昀的心腹,紛紛匍匐於地,高呼吾皇萬歲。
呼聲一浪接一浪,從殿內傳到殿外,霎時響徹了整個禁宮,大祈皇朝的下一位繼任者,終於誕生了。
長安東城郊外的飛雁渡口。
天剛蒙蒙亮,風雪已停,舉目望去,四野空寂,江上煙波浩渺,漂著一隻細長的烏蓬船,在晨曦中漸行漸遠。
「永舒……永舒……」
淼淼和燕飛好不容易擺脫了禁衛軍的糾纏,一路追到這裡,卻不見李憶蹤跡,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淼淼扯掉臉上帕子,攏著雙手喊了許久,心中漸感絕望。
「不必再找了,他已經平安離開。」林庭風的聲音驀地響起。
兩人回頭,林庭風就站在他們身後,衣袂飄飄,迎著江風眺望江面上飄飄搖搖即將消失的烏蓬船。
淼淼厲聲道:「你把他怎麼樣了?你到底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林庭風朝她溫和一笑,一如當年在菩提閣,「你這丫頭,我剛剛救你了的心上人一命,你怎麼倒怨起我來了?」
淼淼冷笑,「這一切的禍端都是你挑起來的,我難道還要感謝你不成?」
燕飛掉扯臉上的帕子,用劍指著林庭風,「何必和他多說廢話,既然在這裡撞上了,新仇舊恨,今日一起清算了!」
林庭風看了燕飛一眼,「這又何必?當年我命你倆進宮刺殺皇帝,一個平安無事,一個死而復生,可見你們是有福氣的人,如今又何必放著安穩日子不過,非要和我死磕?」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燕飛當即炸了,「我呸!你還好意思說?老子本來就是個有福氣的人,當年要不是你這黑了心的把老子拐去菩提閣,老子早就過著醉生夢死的富貴日子!你卻讓老子在關外那鳥不便便的鬼地方吃苦吃了十多年!你還算計老子,害我差點親手殺了自己親爹,今日不親手宰了你,老子不姓燕!」
老爹是皇帝寵臣,他本應過著他最嚮往的日子,鮮衣怒馬,紙醉金迷,風花雪月,不時做些仗勢欺人的事,成為長安最優秀的紈絝子弟,卻無端成了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天天過那提心弔膽的破日子,他一生中最寶貴的年華就這麼白白浪費了,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不殺了這罪魁禍首怎能解他心頭之恨?
林庭風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本來就不姓燕。」
燕飛一噎,懶得再啰嗦了,提劍沖了上去。唰唰連刺幾劍,卻連林庭風的衣袂都沒碰到。
沉沉的鐘聲自遠處傳來,林庭風一怔,側耳聽了片刻,忽然仰天狂笑,「蒼天有眼,那老賊終於死了……終於死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林家一百多口枉死冤魂,還有太子一家,終於可以安息了,大仇得報……哈哈哈……」
他笑得不可抑制,連身體都在晃個不停,淼淼自記事起,閣主一直是溫文爾雅,喜怒不形於色的,連殺人都慢條斯理,從沒見過他笑得這般放浪形骸,但那笑聲之中,隱約帶著哭腔,眼角有些許淚印。
須臾,林庭風回望長安的方向,神色怔然,忽然呢喃道:「如此,我也是時候踐約了……」
說罷身形一晃,一抹青煙似的往長安方向疾奔而去。
「老不死的!有種你別跑!」燕飛大喊一聲,追了上去。
兩人往長安的方向追了片刻,卻不見林庭風蹤影,燕飛狠狠罵道:「這狡猾的老狐狸,死哪去了?我倆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不至於躲著我們啊。」
「方才他好像說要去踐什麼約……」淼淼蹙著眉想了片刻,忽然叫道:「不好!我娘!」
晨曦初現,萬縷金光衝破雲層,把天香山染成了淡金色。
後山懸崖邊那株千年雪松下,站著一男一女,男的一襲鴉青色長袍,雖臉帶病容卻氣質儒雅,手執白玉笛,悠悠吹著一曲。女的容貌清麗,身姿綽約,批一件雪白的貂領披風。她沒有看那男子,只站在山邊,凝眉眺望山間一望無際的雲霧。
一曲吹畢,林庭風低頭不語,細細摩挲手中白玉笛。那是他十六歲時,田氏送他的生辰禮物。他尤記得,當年田氏為了買這根笛子,不但用光了自己的積蓄,還連自己最喜歡的一套首飾偷偷拿去當了。物重,情義更重,這二十多年來,這根白玉笛從未離過身。
半晌,他看向田氏,語氣溫柔,「阿顏,我如約而來了,我終於替我家人和太子報了仇,還他們一個公道,再無遺憾了。」
田氏兩手攏在袖中,淡淡道:「再無遺憾?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林庭風一怔,頓時黯然神傷,「我這一生,唯一對不起的,便是你。當年我被仇恨蒙了心,害了你的女兒。阿顏,對不起。」
田氏依舊沉默不語。
林庭風痴痴看了她片刻,解下腰間佩劍遞向她,「阿顏,我說過的,我這條命,遲早是你的。我大仇已報,除了你,這世上再無我牽挂之人,如果我這條命,能化解你心中仇恨,我萬死不辭。」
田氏終於回過頭來,緩緩看向林庭風,「當年林家滿門被斬,你嘗盡錐心之痛,你痛恨天道不公,痛恨那人不仁不義,可你為了報仇,害死我那苦命的女兒,還有那許多無辜的人,把你受過的苦加諸到我的身上,這就是你所謂的公道?在我看來,你比那人更不仁不義,更十惡不赦。我所受的苦,也許於你來說不足一二,但你永遠償還不了。如今你大仇得報,再無牽挂,於是你想以死謝罪,說得真輕鬆……」
她平靜地看著林庭風,唇角牽起冷笑,「不,我不會如你所願,因為即使我親手殺了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我願你長命百歲,孤獨一生,日復一日地受那思念至親的煎熬,你所有的罪孽,自有神明審判,你應得的懲罰,當由歲月清算,我何需髒了我的手。」
田氏說罷,轉身便走。
「娘親……」
才走幾步,卻見淼淼和燕飛站在青石小道旁,「念兒?你們怎麼來了?」
淼淼眼眶微紅,朝田氏伸出手,「女兒來接娘親回家。」
田氏微詫之後,握住淼淼的手道:「好,莫讓你爹爹擔心,咱們這就回家。」
燕飛看了林庭風一眼,他仍站在雪松下,一動不動,手中的長劍早已跌落地上,蒼白的臉上唯有茫然和絕望。燕飛還劍入鞘,轉身跟上兩人。田氏說得對,一劍殺了,反倒便宜了他,於他來說,世間最殘忍的懲罰,莫過於讓他孤獨無望地度過漫長的一生。
正月初五這一天,長安發生了幾件大事,以致整個正月長安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
皇帝駕崩,皇長子晉王登基,改元聖啟。越王勾結亂黨圖謀不軌,連夜出逃下落不明,而亂黨首領林庭風,在這天清晨被人發現自裁於安國寺大雄寶殿的佛像之下,用一根白玉笛生生插入自己的心臟,穿胸而過。
有傳聞新帝登基后,發現傳國玉璽不見了,氣急敗壞,懷疑是越王做的手腳,派人四處緝拿越王,又投鼠忌器,生怕越王毀了玉璽。又不知為何,自從新帝登基后,大理寺的人四處捉拿寫字特別丑的男子,每天鎖數十人回衙門,命他們寫幾個大字,寫得好的放走,寫得不好的,嚴刑侍候,一時人心惶惶,紛紛後悔素日里不夠用功,花酒也不喝了,每日在家中埋頭練字。
不管傳言如何,正月一過,新帝開始理政,一番革舊圖新后,朝堂上一派新氣象。
原大理寺少卿吳憫川擢升大理寺卿,余天賜也連三級,從小校尉一躍成為驍勇將軍。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一件事,是皇帝有意替永寧侯柳青源官復原職,但柳青源以身體為由,推辭不受。
其後皇帝又將柳青源的侄子柳時茂從涼州調回長安,據說皇帝對柳時茂的才幹頗為讚賞,特命他掌管太府寺,任太府寺卿。能勝任這個職位的人,須得有真才實幹,同時這可是個有實權又能來錢的肥缺,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卻求而不得,可見皇帝對柳家的器重。
但也有知情人看出了點玄外之音。有傳言越王秘密逃到了涼州,而柳時茂和越王私交不錯,皇帝是怕越王早晚在涼州搞事情,提前把柳時茂調回長安,並委以重任,收為己用。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先帝離世的哀傷已逐漸被人淡忘,三月初的時候,長安又發生了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趣事:永寧侯柳青源上奏朝廷,其義子燕飛實為已故御史何大人失散多年的嫡長子。
事情是這樣的,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燕飛陪同侯府夫人和小姐到安國寺上香祈福,其間他把自己年幼時穿過的小棉襖放到佛象下,祈禱自己早日尋回家人。也是巧,何夫人當時巧合也在,看到小棉襖上她親手繡的一隻小燕子,當即上前詢問,一問之下,得知他便是兩歲時被人販子拐走的兒子,於是母子倆抱頭痛哭,感人肺腑,歡喜收場。
當然這只是對外的版本,真實的版本是,林庭風終於死了,燕飛再無後顧之憂,於某個夜晚親臨御史府,出現在何夫人的面前,「娘,不孝兒回來了。」
而何夫人自從前年見過燕飛一面,便篤信自己的兒子尚在人間,一見之下,無需多說,直接來一句「我的兒,想死娘了」,母子相認,歡喜收場。
皇帝正逢用人之際,自然樂得成其好事,下旨恢復燕飛的身份,並感念去年涼州之亂時,他曾千里送信至長安永寧侯,朝廷這才得知涼州所有驛站被菩提閣控制,可謂立下汗馬功勞,特賜靖西子爵,賞金千兩。
於是燕飛一夜之間成為長安炙手可熱的新貴,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紈絝子弟生活。燕飛這個名字雖是林庭風起的,但用了十多年,早習慣了,雖恢復了何姓,仍用燕飛為名,他如今的名頭是靖西子爵何燕飛。
以前只管羨慕,如今自己終於榮升長安紈絝榜后,燕飛才知道這種日子其實並不好過。他的死鬼老爹生前荒淫殘暴,揮霍無度,銀子沒剩多少,崽子卻生了一大堆,他是嫡長子,底下總共有三十多個弟妹,最小的還不滿兩歲,多得他連名字都記不住。
那些孤兒寡母之前三天兩頭便吵著要分家,如今見燕飛一回來便封了子爵,這下不吵分家了,天天到他跟前哭窮,想方設法撈好處,讓他不勝其煩。還有更煩的,自得知他尚未成親后,長安上流社會但凡有未嫁女兒的人家,都對他垂涎三尺,連日來何家的門檻都快被媒人踩壞了。
「沒辦法,咱這張臉啊,到哪都被人惦記著。」在何府呆不下去,他只好天天往柳府跑,找淼淼大吐苦水,但他發覺她並沒有聽他說,「哎,你有沒有同情心?我都這麼慘了,你都不表示一下,想什麼呢?」
淼淼回過神來,嘴角一抽,「飛哥兒你風華絕代,早晚得習慣活在萬眾矚目之下,將來我不在了,你一個人也得好好的。」
燕飛長嘆一聲,「這種苦日子,何時是盡頭……哎等等,你方才說什麼來著?什麼叫你不在了……你莫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老天爺,你咋這麼短命?」
「打住,你才短命!」淼淼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外祖父去世了,我要和爹娘回隴西奔喪。」
「涼州隴西郡?」燕飛劍眉一挑,狐疑地盯著她的臉,「你莫不是打算……」
這小子的腦子賊機靈,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淼淼俯耳,把計劃詳細說了。
燕飛愣怔了好一會,這才幽幽道:「我這會才安置下來,你就要走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飛哥兒你好不容易和你娘親相認,一定要好好孝順她老人家,早日成家,開枝散葉。你天生駙馬命,我看丹陽公主挺好的,不如你就……」
「打死不從!」燕飛斷然打斷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來得倉促,柳家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裝,第二日天一亮便出了城。
行至郊外十里亭,卻見燕飛早已等在那兒。
「飛哥兒,你這是做什麼?」
「長安呆膩了,我陪你們到涼州走走。」
「可你明知道……」
燕飛不耐煩地打斷淼淼,「我知道我知道,我又沒說不回長安,聽說隴西郡是個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咱如今有錢了,要是相中了哪塊風水寶地,我砸錢買地蓋個大宅子,把我老娘接過去享福,省得天天對著那一大家子,吵得老子腦仁痛。」
淼淼正勸著,遠遠的,官道上又揚起一陣塵土,一大隊人馬正朝十里亭飛奔而來。
「燕公子……念兒……等等我……」
燕飛眯起眼睛遙遙看了一眼,老遠便見到丹陽一晃一晃的大腦袋,暗叫不好,「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啟程吧。」
淼淼這下倒不急了,「人家公主專程來向我道別呢,咱得有禮數。」
丹陽氣喘吁吁地下了馬,柳青源和田氏上前見過禮便識趣地上了馬車在前頭等,好讓他們年輕人說話。
「念兒,你怎麼要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要不是大哥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呢。」丹陽氣鼓鼓地,十分不滿自己作為她最好的朋友,她要出遠門,自己卻從別人口中知道。
淼淼歉然道:「公主,實在是事出突然,我們也是昨兒才收到隴西的信,本想著讓飛哥兒和你說一聲的,沒想到他非嚷著要跟我們一道去。」
淼淼表面平靜,實則心裡在打鼓,李昀這麼快就收到消息,可見柳府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之中。還是爹爹說得對,她要離開長安的事不能急,必須等待穩妥的時機方無後顧之憂。這次隴西的外祖父去世,他們雖難過,但也知道這是離開長安的最好機會。
「燕公子也要走?你明明答應了我,明天和我一起去飛流澗找飛飛的,你難道忘了嗎?」丹陽一聽,頓時眼眶通紅,委屈得不行。
事情得從失蹤了的飛飛說起,丹陽公主某日親臨何府拜訪何夫人,賜了上好的布匹、藥材、山珍,說是答謝燕飛替她照顧了飛飛這麼久。
燕飛這才想起,他搬回何府時並沒有把飛飛一起帶走,事實上,若不是丹陽親自上門要,他早把那隻畜生給忘了。公主急哭了,這可把何夫人嚇壞了,當即命燕飛領著公主去柳府找,結果眾人把柳府所有旮旯找遍了,也不見飛飛的蹤影,無奈之下燕飛只好瞎扯,飛飛大概是回飛流澗找相好去了。
燕飛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道:「公主,你也不小了,當知凡事有緩急輕重,涼州最近不甚太平,我身為候爺義子,承蒙他的關照我才有今時今日,護送侯爺一家平安回隴西我義不容辭。你說到底是人重要呢,還是一隻雞重要呢?」
淼淼著實看不慣燕飛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又見丹陽的淚水在眼眶直打轉,於心不忍,忙打圓場,保證他們一到隴西,第一時間打發燕飛回長安。
丹陽終於破涕為笑,命侍從呈上酒水,親自倒酒給燕飛,「既然如此,我祝你們一路平安,早日歸來。」
燕飛見她還瞞懂事的,滿意地點了點頭,接過酒杯連喝三杯,「借公主吉言。酒我喝了,公主早點回城吧。咦,這酒……有點上頭啊。六水,咱們該啟程了。」
燕飛轉身正要走人,忽覺後腦勺被人敲了一下,迷噔噔地回過頭來,見丹陽正舉著個木鎚子惶惶地看著自己,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麼?」
丹陽見他居然好好的,唬了一跳,「你、你、你答應過我的,要是飛飛死了,我就把你帶回宮,君、君、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你為什麼還不倒下?天賜表哥明明說,這酒名為三杯倒……」還說什麼只需數十下,神仙都會倒下,她就是見他不倒,這才敲鎚子的,沒想到連鎚子也不管用。
燕飛指著她,瞪眼道:「你居然暗算老子?不知道我別號千杯不……」
砰!腦袋又是一痛,這回他沒能熬住,只罵了句「六水你個沒良心的」便倒下了。
淼淼把木鎚子還給丹陽公主,「公主,想要抱得美人歸,不下重手不成事啊。飛哥兒以後就交給你了,別看他愛逞強,他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還請公主一定善待他。」
「念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對他!一路保重,我等著你回來當我嫂嫂喲!」丹陽愉快地命人把燕飛扛上馬,又如來時那般,風馳電掣地走了。
淼淼看著官道上漸漸遠去的隊伍,低聲道:「你們也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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