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如果師徒也有排名,那方寒就應該屬於那種非常不靠譜的師父,他幾乎沒怎麼教過方承,就連方承現在在用的功法,都不是他教授的,有的時候白雁飛都看不下去,會私下裡偷偷的提點方承。
但在方承的人生中,方寒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初入仙途,他錯拜師門,幾乎入了邪道,是方寒把他拎了出來,一巴掌扇醒了他。那日見了方寒渡劫,他才明白何為天地造化,何為逆天長生,何為修仙之道。在這一點上,方寒做他的師父,當之無愧。
然而無論怎麼說,都掩蓋不了一點,那就是方寒從來不滿意方承,方寒出身千年前大能輩出的時代,能在當時就被稱之為修真界第一天才,他的眼界水準很高,方承這種資質放在小世界都算不得頂級,何況是此間大世界,他身上幾乎有現在這一代修真者所有的陋習,虛榮,軟弱,迷信丹藥,沒有自知之明,但是因為冥冥之中的一點緣分,這個他從來看不上眼的貨色成了他的首徒。
有人說養過女兒的男人脾氣總是要格外的好些,方寒覺得自己大概也是如此,放在十六年前,哪怕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收下方承這樣的徒弟,然而現在,他已經能很平穩的面對煩心的事情並且從其中找到樂趣了。
方承下場的時候看著魔修的臉色,心情十分舒爽,可當萬佛宗的僧人把他帶向天乾宮的看台時,他頓時頭皮一陣發緊,沒想到方寒不僅沒有斥責他,還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回到雲台宮的弟子隊列里去。
方承一頭霧水,卻又覺得自己逃出生天,見玄瑤朝他眨眼睛,頓心眼裡認定是善解人意的小師妹替他說了好話,頓時感動的不知道怎麼是好。
「哈哈哈,要是我先遇上這活寶,師兄,咱倆的徒弟可要換過來了。」白雁飛忍俊不禁。
方寒沒說什麼,輕輕的摸了摸玄瑤的頭髮,玄瑤乖巧的讓他摸,同時也忍不住去掃那魔修臉色,出乎意料的是,魔修被方承這樣戲弄了一番,倒沒有像前兩天那樣紅了眼睛,反而大大方方的下了擂台,等候其他擂上的結果。
見她感興趣,方寒就給她解釋,「正道宗門一千年變化多端,魔修卻左不過一個魔宗,按照修為偏向分了派系,魔修人少,大能者更少,基本上能公認出一個大能名號的,都被稱為魔尊。」
玄瑤被這個街頭巷口說書必備稱呼震了震,方寒似乎也想起那些說書人掛在口頭上的「魔尊與仙子不得不說的故事」了,唇角的弧度都變化了一些。
「千年前大約有十幾位魔尊,聽聞這些年飛升入魔界的有四五個,剩下的,不是死了,就是新魔尊上位。那些說書人講的故事九成是臆想,能被魔修公認為尊,最少也要有千年積澱,那些積年的老魔頭哪有什麼情情愛愛可言,只是騙騙小姑娘罷了。」
玄瑤眨了眨眼睛,方寒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白雁飛有些看稀奇似的看著自家師兄,方寒不多話,但遇上了和自家徒兒有關的事情,簡直成了個絮絮叨叨的老媽子,那慈祥的嘴臉喲,都沒眼看。
金丹大比最後的收尾只用了一天,和方承對上的那魔修出人意料的戰到了最後,期間有好幾個人在和他對上的時候選擇認輸,畢竟金丹榜首隻是虛名,被掏了丹田就是影響仙途的大事了。
然而萬佛宗並不是魔修耀武揚威的地方,一個萬佛宗的和尚兩次和那魔修對上,都將他打了個半死不活,最後的一場本該是兩人對決,魔修舔了舔染血的唇角,認輸了。
「金剛怒目,那是個壞脾氣的和尚,眼睜睜看著這個魔修掏了好幾個修士的丹田,也動了真火,這魔修倒是有幾分眼力,知道自己這次上去,那個和尚九成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白雁飛搖搖頭,似乎是有些可惜讓那個魔修逃過了一劫,擂台上光著膀子穿袈.裟的和尚也是這麼想的,他橫眉怒目,手裡禪杖硬生生插在擂台上,崩出成片的裂紋。
之後幾日都是無趣的元嬰化神大比,其實修真到了元嬰的份上,就和劍修差不多,誰的修為高,誰的修為低,看手裡的劍指著誰就知道,常常兩個人站在一方擂台上,眼神交鋒良久,就會有一個人抬手認輸。。
玄瑤在滄瀾大會的會場轉悠了好幾天也沒找到方家人的蹤影,還是白雁飛了解到她的情況,才哭笑不得的告訴她,滄瀾大會是各大宗門的比拼,世家是默認不得參與的,別說世家不得參與,就是世家的子弟前來,也必須要頂著一個宗門弟子的身份才行。
見不到方柔,玄瑤整個人都有些消沉下來,連手上四季春華錄的進度都慢了下來,直到築基大比的那一天,她才堪堪學完秋之三式。
許多散修來客已經早早的離開了,築基的大比著實沒什麼好看的,一幫連功法都沒學全的小娃娃能比出什麼東西,連送他們來的宗門都沒什麼興趣,只是礙於禮節,還是得坐在看台上安靜看完。
臨上擂台前,方寒把玄瑤叫來身邊,抬手解去她身上的禁制,這也是滄瀾大會的要求,畢竟誰家的弟子沒幾個禁制在身上,莫非上了台,拼的是誰家師門的禁制更強大一些嗎?
「築基期能用的功法就那麼幾個,上了台不要慌,看清楚對面的路子,要是遇到劍修,第一式針法就很合用,注意不要被近身。遇上了同樣的法修,那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築基期的功法施放需要時間,一般都能躲過去,這種拼的是后力……」
玄瑤被他說的耳朵上都要長繭子,不過還是耐心的聽完,直到後面僧人低聲催促了一句,才和方寒道別離開,準備上台。
「不過是築基期的鬥法,師兄未免也緊張了些。」白雁飛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卻帶上了幾分認真,他輕聲說道:「關心則亂,心亂了,一切就都不對勁了。」
方寒頓了頓,他並不覺得自己對阿瑤的感情有什麼問題,就像方承,他再嫌棄他也會擔心他和魔修對上,阿瑤第一次和人對戰,他自然也會緊張。
白雁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按了按眉心,低聲道:「師兄,師侄同魔修對上,你會擔心不假,但你想想,若是阿瑤遇上了魔修……」
他話未說完,就被方寒周身冰冷的劍意逼退好幾步,方寒一頓,收斂起劍意,話說的堅定有力:「不必多言,阿瑤是我女兒,我自然對她比旁人更加上心。」
白雁飛看著自家師兄猶如千年寒冰的背影漸漸走遠,不知想起了什麼,低低的喃喃:「可是你說的旁人,是你的徒弟啊……」
滄瀾大會的對戰順序是隨機的,玄瑤憑著感覺走到離自己最近的擂台上,不多時,從另外一面的擂台上緩緩走出一個身影來,是個斯文俊秀的男子,一襲制式的白衣,顯然出自天乾宮。
玄瑤這幾日一直跟在方寒身邊,大能的威壓是十分迫人的,低階的修士就連看一眼都覺得頭暈目眩,自然看不到被嚴密護著的玄瑤,那天乾宮的師兄見到玄瑤,眉頭一挑,彬彬有禮道:「在下蘇白殷,這位姑娘既然是宛秀宮的師妹,那就先請三招吧。」
方寒給玄瑤畫下的陣法被同禁制一道清空,她看不出眼前男子的底細,不過蘇白殷卻是看出了她的修為,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師妹,自然沒什麼需要警惕的地方。
玄瑤試探著聚出一點靈氣,抬手一道春之一式針法,打在蘇白殷腳下,蘇白殷含笑不語,連衣袍都沒動一下。
知道這是和自己動手都不太認真,玄瑤有些泄氣,手裡的靈力擴大,之前只是幾道細如春雨的毫針,現在卻換成了十幾道迅如雷電的綠光。
蘇白殷從容避開,口中還讚許道:「師妹的靈力運用真是爐火純青。」
玄瑤簡直要動了火氣,念法訣的速度變快不少,就這樣了,蘇白殷還是十分從容的閃來避去,明明已經過了他說的三招,卻還是沒有和玄瑤動手的意思。
看台上方寒微微皺起眉頭,心頭湧上一股怪異的感覺,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那個小子一直在讓著阿瑤,他卻有種上去狠狠揍他幾拳的衝動。
白雁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帶了幾分試探道:「我看那個小子是存了心思在逗弄阿瑤,倒也難怪,阿瑤生得漂亮……」
輕輕的一聲碎裂響動,方寒面無表情的捏碎了手下萬年青金石制的座椅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