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說是有話要對她說,上車之後卻一直沉默著。車裡開著暖風,周姈嫌悶把窗戶開了一條縫,停了一會兒,還是悶,直接降到底。
「訂婚的事不是有意瞞你,那天開完會本來想跟你說的,」車子拐上興柘大道,時俊才終於開口,轉頭看她一眼,語氣似乎有一點責怪的意思,「你走得太快了。」
周姈不懂他特意解釋一遍的意義在哪裡:「這種事本來就沒必要跟我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還真把我當媽了?」
她總是有本事準確戳中時俊的努點,他臉色黑了一點,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初。「我們吵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吵夠嗎?」
周姈冷哼了一聲:「怎麼能叫吵架,明明是你一直在我面前扮演情聖,而我沒興趣陪你演戲。」
「你覺得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時俊的聲音有些陰沉。
「不是嗎,時總?」周姈輕輕巧巧地反問,「別說得好像你為我付出過多少,除了把我送進元家的門。能活到現在,拿到遺產,可都是我憑自己本事爭取到的。你對我,從一開始不就是利用嗎。」
時俊沉默許久,才有些壓抑地道:「也許還有一些別的。」
「得了吧,你眼裡除了利益,還看得到別的東西嗎?你跟鍾念微結婚,難道不是為了大元和鍾非國際的股份?」周姈輕嗤一聲,「放心吧,等你孩子生出來,真姓了元,那10%的股份不會少了你的。」
時俊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將這邊的窗戶也打開,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來,彷彿才舒服一點。緩緩吐出一口鬱氣,不願跟她計較似的道:「不說這個了。」
不說這個,那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周姈把頭轉向了窗外,卻聽到風聲呼嘯中,時俊幾乎快被吹散的聲音:「昨天那個男人,不要再繼續了。」
「你還有心情管別人的閑事,」周姈嘲諷地道,「有這時間不如去查查你未婚妻那個嗑藥的前男友斷乾淨了沒,你願意戴著綠帽結婚也不是不行,大元丟不起這個臉呢。」
「你別管!」時俊臉色驟熱冷了下來,然後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頓了下,聲音放低了一些:「那不重要。」
他為了利益,連男人的尊嚴都可以不要,周姈才懶得多說什麼。但她對時俊的私事不感興趣,不代表時俊會輕易放過她的事。
「一個退伍軍人,修車的,你玩玩就算了,別做蠢事。」
周姈頓時變得極其不耐煩,眉毛快擰成結:「說了別管閑事,我自己有分寸。」
車子抵達別墅,緩緩在院子中央停下,時俊轉過頭看她,面色有幾分沉鬱:「我只是提醒你,別忘了你能夠享受這一切的條件。」
周姈沒理他,一秒鐘都沒多停留,下車撒氣般甩上了車門。
不知道是因為白天跟向毅的坦白,還是晚上時俊那一番話,周姈晚上睡得不太踏實,夜裡又做了不太好的夢。凌晨四點多驚醒,滿身冷汗,卧室里一片黑暗,寂靜無聲。
胸口有些悶,她開了燈,下床打開玻璃門,瞬間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哆嗦,連忙又關上。
重新躺回床上,心頭的煩躁壓不下去,翻來覆去烙了會兒餅,乾脆披上衣服,趿著拖鞋下樓。
客廳里靜幽幽的,只能聽到她拖鞋在地上拖拉走過的摩擦聲。這個時間大家都在睡,周姈倒了杯水喝,頂著寒風穿過後院去寵物房。
兩隻狗也睡得正香,被輕微的腳步聲驚醒,耷拉著眼皮看看她,發出哼哼唧唧的撒嬌聲。周姈挨個抱著揉了揉,才放它們回去睡覺。
回到房間依然覺得煩,打電話叫醒了睡夢中的助理,讓她定了最早的機票,一大早飛去氣溫勝似夏天的海島城市。
這種說走就走的散心旅程已經不是第一次,這座海島城市也來過不少次,周姈連行李都沒帶,下飛機見天氣不錯,心情才輕鬆一點。
大元集團在這裡有自己的度假酒店,周姈先去補了個覺,下午太陽正好的時候起床,吃了點東西去海邊。她現買了一身比基尼,但身上吻痕還沒消,只好在外頭套了一件勾花鏤空的外罩衫,長的——因為她的大腿都沒能倖免。
大海很漂亮,沙灘也很熱鬧,周姈躺在遮陽傘下的沙灘椅上,喝著椰汁享受日光浴,負能量已經被暖融融的太陽晒乾凈,暢快了許多。
她拍了一張蔚藍色的大海,發到朋友圈。
沒一會兒收到錢嘉蘇的評論:我表哥?
周姈給他撥去視頻通話,錢嘉蘇還在床上,看著像剛睡醒的樣子,一頭金毛亂得像鳥巢。
「你表哥怎麼了?」她問。
「你旁邊那個不是我表哥嗎?」錢嘉蘇睜著惺忪的睡眼,對著攝像頭扒拉兩下頭髮。「照片上那個啊。」
旁邊那個?周姈狐疑地點開自己發的照片,這才發現右下角的位置有一片古銅色的大腿入境了。嘖嘖,肌肉跟表哥有的一拼,但膚色竟然比表哥還要黑。
周姈喝了一口新鮮的椰汁,回復兩個字:「路人。」
「我就說嘛,表哥昨天晚上還在家,怎麼一大早變到海邊去了,還不穿衣服,那麼浪。」
周姈樂起來:「現在已經下午了少年。」
「對我來說就是早上,我可是上夜班的人。」錢嘉蘇說完,奸笑了兩聲,「被我表哥看到你就完蛋了,嘿嘿。」
這句話剛說完,周姈的手機來了電話——這個烏鴉嘴。周姈切斷視頻,接通了向毅的電話。
「去海邊了?」他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正常。
周姈嗯了一聲。
他又問:「去玩?」
周姈繼續嗯。
「什麼時候過去的?」
「今天早上。」
向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你的行蹤真難琢磨。」
周姈現在聽到他的聲音,眼前就會跳出那天晚上瘋狂激烈的畫面,被陽光照耀的身體莫名其妙就酥軟了幾分。
她舒展著身體,噙著吸管笑嘻嘻地問:「幹嘛,想我了呀?」
「沒有吧。」向毅說。
這個不確定的「吧」,讓周姈頓時又樂了起來,椰子往手邊小桌上一擱,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
向毅也跟著輕笑兩聲,等她笑夠了停下來,又問:「你穿的什麼?」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周姈頓時又想樂,勉強壓住笑意回答:「比基尼啊,你要看嗎?」
「不看,」向毅特別乾脆地拒絕,然後慢悠悠地說,「你不穿的樣子我都見過,比基尼有什麼好看的。」
周姈輕哼一聲:「那你還問?」
這個問題向毅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下水了嗎?」
「沒,」經過的小帥哥沖她微笑耍帥,周姈笑著揮了揮手,「我不會游泳。」
接著就聽向毅輕飄飄的一句:「不下水還穿比基尼?」
周姈又是一通樂:「曬太陽而已。」接著不等他發表意見,主動交代,「我一個人,照片上的半隻腿是路人。」
那邊停了幾秒鐘,向毅非常自然地換了個話題:「你不會游泳?」
「不會,很奇怪嗎。」她小時候被表弟捉弄一頭扎進水缸里,被按著頭不讓出來,要不是剛好舅舅回來,能不能活著都兩說。反正從那之後對水就有陰影了,別墅里有挺大一個泳池,她頂多躺那兒晒晒太陽,從來沒下過水。
向毅道:「等天暖和了我教你吧。」緊跟著特別man的補充一句,「不會淹著你的。」
其實周姈並沒有學游泳的想法,不過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浴室里,被他一胳膊夾起來的畫面;還有騎車差點懟到他時,被一隻手輕輕鬆鬆控制住;再往前是爬山的時候,被他提拎小孩一樣提到石頭上。
頓了一會兒,她笑起來:「好哇。」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掛斷電話,周姈又躺了一會兒,再翻朋友圈的時候,發現向毅給她點了一顆小愛心。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來,她把手機放到一邊,閉著眼睛休息。片刻后睜開眼睛,拿過手機正要撥助理的電話,鈴聲先響了起來。
向毅最討厭的事大概就是睡覺的時候被電話吵醒,但有一個深夜還在外工作的表哥,不能關機。
因此這天被鈴聲鬧醒時,下意識以為是那個不省心的表弟,手機撈過來接通,語氣非常的不耐煩:「說。」
那邊安靜了幾秒鐘,接著傳來一道悠然的女聲:「不要對我這麼凶,我會不開心的。」
向毅怔了怔,把手機拿開看了一眼,是周姈。
順便看看時間,好傢夥,五點十分。
「怎麼起這麼早?」他語氣還真的軟了下來,坐起來,搓了搓臉。
周姈卻道:「一會兒再聊唄,我在你家樓下,很冷誒。」
向毅幾乎以為自己沒睡醒聽錯了「你在哪兒?」
「你、家、樓、下。」周姈往快被凍僵的手上哈了口氣,「你下來不下來,不下來我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