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〇六四
大約是jj新出的一種方法,我試試~幾隻碗筷也沒費多大功夫,刷完後過了兩邊清水就好了,傅時禹把筷子插|進筷筒,碗盤放進廚櫃碼好。拿了塊乾擦手布擦手,回答她:「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當時是挺趕時間的,不過因為碰上你這個意外最後肯定是沒趕上的……爽了朋友一個約,也算間接失信於人了……所以你說,這事情你有沒有一點責任?」
方惠卻故意歪解他的意思,長長「啊…」了一聲,然後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今天請我來吃飯是希望讓我負起那一點點的責任?」這話她自己聽了都想笑,沒想到傅時禹卻意外地挑了挑眉,「嗯吶…」
講道理,你是開玩笑的吧?方惠望著他看。
「好了不逗你了。」傅時禹以拳抵住嘴唇,止住笑意,率先一步走出去,說:「但是還是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做的,跟我過來。」
這下方惠是真的好奇了,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跟了上去。
從廚房出來到中堂,再左拐往裡走,推開門是另一間屋子。
「這是你的房間嗎?」方惠進了一間敞亮的房間,開闊明朗,正對著房門的是一扇大窗戶,所以採光很好。緊挨著右邊的牆壁放置了一張床,暗藍色床單鋪在上面連一絲褶皺也沒有,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
視線逐漸移向左邊,離床尾大概兩米遠的位置,擺放了四扇大屏風,把空間阻隔開分成了兩部分。
方惠跟著傅時禹轉過去另一邊,入眼的是一件大書櫥櫃,凝實的木料,暗紅色的漆料,只看一眼,就能猜到這東西該是有些年頭了,卻一點陳舊破損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一種時間歲月沉澱下來的厚重感凝重感。
方惠滿眼都是羨慕喜歡,她走近了,伸出手去摸了摸,果然是好料子,如想象般光觸手滑質地細膩,紋路清晰。
書櫥櫃里放放滿了書,一排排隔開,打理得很好,這樣才顯得相得益彰,撲面而來的書香氣息讓人舒適。
方惠曾在西華園的大別墅見過莉莉絲的書房,裡面藏的書更是多得多,卻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就像這裡是傳承是歷史一樣。
書桌前有一把靠背扶手椅,傅時禹讓方惠坐好,自己從最高層一排書中抽出一本來,放在方惠面前,「你看看。」
「是什麼啊?」她一邊說一邊翻開來看,大概粗略掃了一兩頁。
轉而疑惑問道:「一本兒童童話故事?」並且是個英文版本,方惠囧囧的,說:「這是學齡前看的,我好像大概今年已經十一歲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傅時禹忍不住「噗……」一下笑出聲來。
方惠面無表情,看著他一臉嘲笑木木然,大概是感受到了小朋友鬱悶的情緒,傅時禹咳了兩咳后恢復成平時的淡定模樣。
他微微俯下身,右手穿過方惠的肩膀,修長略帶骨感的手將那本書翻開至背面,看最後一頁,那上面有兩行中文字。
「喏,再仔細看看。」傅時禹示意她。
方惠看了,偏頭問:「你要把這兒童讀物譯成漢字?」很簡單的小故事,不難,就是不知道原來傅時禹還會英文啊。
傅時禹卻搖搖頭,「以前是我,現在交給你了。」
方惠疑惑這是什麼意思,雖然說這兒童讀物對她來說沒有絲毫難度,但是要知道讀得懂會理解跟翻譯出來完全是兩碼事啊,不是隨便會兩句英文就可以做翻譯的啊!不然那要專業人士幹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這殼子可是個十一歲的小朋友啊,真的沒關係?
可能是她質疑的表情太明顯,傅時禹好歹跟她解釋了,「這不是要出版的刊物,所以不需要很專業。翻譯來就是因為那天失約我欠了朋友一個人情,這是人家交待給我的小事兒,所以……」他笑了笑。
「所以…你把任務派給了我。」方惠一臉嚴肅瞪他,但是她水汪汪閃耀的大眼睛真的絲毫殺傷力沒有,反倒徒增可愛。
「那你這個洋人小姑娘能勝任的吧。」傅時禹調笑。
「這麼點東西對你來說應該沒難度啊,你犯不著特意找我吧。」方惠說。
「誒,可是學校剛好有幾篇重要的文稿交給我,比較急,騰不出時啊……」傅時禹狀似苦惱,滿臉愁容的樣子
「……好吧。」這算是同意了。他都先斬後奏請她吃飯了,不好意思拒絕啊。
傅時禹點點頭,又問:「一個星期時間可以嗎?」
「沒問題。」
傅時禹瞭然,道:「那下個星期一我還是在附小外面等你。」
約定好時間后,方惠就把書放好,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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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禹約了周自律在未名居見面。
「你怎麼有約我空過來?」周自律正在執手泡茶,聽見動靜頭也沒抬一下就問。
傅時禹不答她,徑直走到矮几對面坐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答非所問,「你這茶泡的不錯。」
「有賴你這一套好茶具了……不然我也沒興緻。」
周自律笑說,「你喝了那麼多次,我還是頭一次得你贊一句好啊。怎麼?把那小丫頭哄到手了?」
傅時禹意味深長地看了周自律一眼,緩慢道:「你知道那是我妹妹……」
周自律心說人家是你哪門子的妹妹!要你上趕子去認。嘴上卻也不同他爭辯,只氣悶地喝了一口茶。問回到正事兒,「你約我來這有什麼事?」
這未名居是傅時禹母親早年出嫁時的陪嫁,一座小四合院,時局動蕩又加上新中國成立,之後動了些手段才留下來的,現在屋子在傅時禹名下,周自律同他是從小玩到大的,自然小時候也經常往這邊跑,熟的很。
傅時禹敲敲桌子,道:「幫我個忙,把東城郊卞莊邊沿上的一塊地批給我用用。」
周自律聽了立馬大聲驚呼道:「好你個傅時禹,你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你當我有天大的本事啊,還搞一塊地,那是我說搞就搞……」
「一畝。」傅時禹看他,「而且你知道那邊很多田慌得厲害。」意思是白放著也是浪費,不如給他物盡其用。
周自律沒有反駁了,不過還是奇怪問:「你要那個做什麼。」
心想如果真急用,還得去求求他老爹。
卻見傅時禹捏捏眉心一臉疲憊,說道:「用來做試驗田,老師有了新想法,不過上面沒人支持,經費也少。」
聽得周自律也嘆了嘆氣,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能拍拍傅時禹的肩膀,保證道:「放心,我一定幫你弄到。」
「謝了。」傅時禹也沒跟他客套,兩人從小玩到大的交情,說多了反而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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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方惠在雨花迴廊巷附近溜達消食,後邊跟著小尾巴張寶勝。
意外碰見孫鐵柱從外面回來,他媳婦聽見動靜,誇張地扶著個絲毫不顯懷的肚子走出來,先是白了方惠他倆一眼,然後才擺著個笑臉對著孫鐵柱,「回來了,娘做好飯了快來吃。」
方惠呲牙,想不到這人這麼快就原諒他丈夫了,好像忘了的對方曾經有另一個女人一樣。
「誒喲是惠惠啊。」聽著陰陽怪氣的腔調,是孫大娘從屋子從來了,一張瘦巴乾癟的臉上儘是虛偽的假笑,「你們家人可都是一個樣哩,大晚上愛在外面亂晃喔。」
從他嘴裡說出來,就不是什麼好話,那明顯的諷刺意味帶著惡意誰聽不出來。
真是為老不尊!
方惠毫不客氣迅速利索回了一句:「可比不上您兒子,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哪還管什麼白天黑夜呢!」
再怎麼樣也比你們揣著明白裝糊塗強!
真是哪個時代都有奇葩,遇上一個只能自認倒霉。她暗自搖頭,呼上張寶勝,「走,我們回去,改天再找你玩兒!」
張寶勝小聲跟她咬耳朵,「那孫老娘也不知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每次一見著我就直翻白眼珠子,怪嚇人的!」
方惠聽了「噗呲」一下樂了,眨眨眼道:「哪個知道?興許是得了白內障也說不定!」
張寶勝撓撓頭,問:「惠惠姐,什麼是白內障?」
方惠笑得更厲害了。
沒想到莉莉絲卻笑了笑,說道:「奧羅拉,我想你大概對我有些誤解。不存在我習不習慣這種問題。一個人本身良好的出身及教育不應該是讓人變得奢靡貪婪只懂享受的理由,它是一種軟能力,讓你能跟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並且能迅速適應融入到任何不同環境的先決條件,它讓你表現的落落大方得體宜人。而你的教養,所展露出的禮儀則為你加分,但說白了這些都只是一種輔助條件。真正的強大應該是你內心所表現出的強大,那樣才能獲得別人的認可與尊重,懂嗎?」
「所以我並不是只能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需要戰鬥的時候我隨時會換上戰袍踏上戰場。其實這就教會你一個道理,生活永遠不是一層不變的,而你也是,所以我們都需要時刻準備著。」
方惠被說得有點臉熱及慚愧。
莉莉絲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刷新她的認知,叫她對她刮目相看。
她抿抿嘴吶吶道:「其實我,我只是不想在學校里表現的特別。」方惠斟酌用詞,「嗯,區別於其他孩子般的存在。」
「所以,你從來沒像我提起過,也許只要你告訴我,我並非不可以為你準備一份便當帶過去……」
方惠剛想解釋兩句,莉莉絲便緊接著說:「你是不是認為我從不動手做這些事,本能地認為我不會把時間精力花在這上面……」
方惠無話可說,沉默著默認。
莉莉絲一邊邊泡茶一邊繼續教導她,「你犯了一個想當然的錯誤,你從固有的現象及習慣去推斷還未發生的事,並且得出自己的結論,忽略了一切實物都是存在不定因素的,這會導致得到的結果千差萬別。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忽略了我是你的母親。」
她偶爾停下來喝一口熱茶,然後繼續:「奧羅拉,也許是環境和成長令你性格有些改變,這些我都不說,但是,我希望你能勇敢一些,或者你得學著依靠我。」
方惠從來不知道,莉莉絲會這麼犀利敏感,甚至用言語一下子直戳你的心底。她嘆了口氣,確實自己忘了,奧羅拉是一個女兒,她是一個小姑娘,莉莉絲是一位母親。
「奧羅拉,並非什麼事情都會如你腦子中設想那般一模一樣。」她最後做了句總結,眼神平穩又堅定。
兩個人結束了這場談話后,莉莉絲不再嚴肅,她放鬆下來,倒了杯花茶給方惠,笑了笑說:「過來看,我今天會給你準備一份午餐。」
莉莉絲說完就做。
她在家穿的是家居服也比較方便,把頭髮給盤了起來,找出一條圍裙系在身前,一邊邊跟方惠說話一邊開始。
「把米飯煮熟不需要多大難度,先淘乾淨米,放適量的水,蓋上蓋子,放在外面的煤爐子上就行,嗯,時間大概是30分鐘左右。」
她說這些的時候,方惠就在旁邊踢踢踏踏來回跟著,幫她遞東西。
「再來看看需要的配菜……唔,有一塊豬肉,四枚雞蛋,幾顆青菜……豬肉的話應該也可以煎成肉餅,我曾經煎過牛排,原理應該是一樣的…」莉莉絲說著:「雞蛋水煮就行了,但你想吃荷包蛋的話也沒問題,剩下的青菜用開水燙熟,放點點鹽來調味……」
莉莉絲迅速分析這些材料的做法,並以自己的思路來處理,一個小時過後,飯菜全熟。
然後方惠就吃上了白米飯加豬肉餅加水煮蛋加燙青菜這種搭配餐。
餐后評價,其實味道還不錯。
顯然這次的溝通,讓兩個人明顯親近了不少,相處更為融洽,雖然表面上可能看不出什麼,但生活在一起,舒適的氛圍,行動之間的和諧,難以言表的細節,處處都是體現。
星期一,方惠去上學,跟平常不同的是,莉莉絲早起給她準備了一份便當,讓她帶了過來,即使方惠說了不用那樣很麻煩,莉莉絲至少得比平時早起三十分鐘,但莉莉絲依舊做了,她說不管如何,方惠都應該體驗一次,而她也是。
所以今天中午,她有愛心午餐吃了,但她不打算學校教室里吃,放學后還是背著書包出了校門,準備找個人少安靜的地方慢慢享用,卻沒想到在校門口碰到一個熟人。
是傅時禹。
方惠慢慢踱步過去,微微抬頭問:「你怎麼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