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〇〇七
新的一年,方惠這具身體就有十一歲了,是半大的少女了。和之前計劃好的一樣,她不可能總是在家裡蹲著玩,並且莉莉絲也不會允許。
過完正月十五,算是新的一年開始了,大人努力工作上班,小孩也要上學。
莉莉絲提前考察了附近的小學,並且諮詢了不少人。其實按照方惠的想法,她比較傾向從初中開始上的,但是這個想法被否決了。第一,奧羅拉之前從未去學校上過課,她都是聘請的專業家庭教師直接上門授課,莉莉絲不太看好從高年級開始,認為那不利於她適應環境;第二,她這個年齡離上初中貌似還差了點。對,就是太小了,現在的普遍情況是,大家都是七至八歲開始上一年級的,甚至於更大的都有。
所以綜合考慮下來,方惠勉強爭取讀五年級,成功成了一名插班生,還是一名罕見的洋學生。
學校離雨花迴廊巷不是很近,甚至有點偏遠,卻是莉莉絲幫她選擇的,這種問題方惠沒多大意見也就隨她去了。
本來還有一所近一些的學校,但那所基本收納的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因為那附近有一座石礦場上上千名工人住著,職工單位樓舍都在那邊,幾乎大部分小孩全上那個學校。
莉莉絲分析后認為那邊雜且亂非常不適合奧羅拉,就選了遠一些的另一個高中附屬管轄下的小學校,叫做紅菱附一小。
方惠曾經隱晦發表過過意見:「呃?其實我覺得方便就好,您不用太擔心…」
奈何被莉莉絲給忽視了。
其實她們這幢樓里也有不少上學的孩子,不過大家都選擇了比較近的那所小學。
總算,方惠背著新書包,裡面放著一系列新文具,故作高興上學去了。
紅菱附一小一共有兩棟教學樓,每棟三層樓,呈平行狀,一前一後各一排。前一棟是一二三年紀的學生,后一棟就是四五六年紀了。再往後面是個大操場,操場外圍有一排教職工宿舍樓然後左右兩邊栽種了不少楊樹。
方惠一進五年級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好多學生都明目張胆盯著她她,沒一會兒教室就熱鬧了起來,因為還沒上課,一位姓余的女老師直接把她安排到一個空座位上。
這個時候也不流行上講台自我介紹什麼的,老師也沒有特別顧及學生情緒的想法,如果換個真正的小朋友過來,估計多少有些忐忑害怕。
因為這已經是一個年級的下學期的,原本的同學都是熟人,更顯得新來的同學像個稀奇物一樣。
方惠就是想憋也憋不出一點尷尬或者羞澀的表情來,只能幹巴巴瞪著一雙大眼睛。
沒一會兒就上課了,方惠心下感受了一番,發現上課鈴並不是什麼自動鈴聲,反而像是人為一下下敲出來的「鐺鐺鐺」的響聲。
好嘛,方惠摸了摸鼻子,看著別的學生都迅速坐好,筆挺挺地身體等著老師進來。
遂她也馬上裝了個認真的樣子。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教師就是方才領方惠進來的那個姓余的女老師。看她的面相就知道應該是個嚴肅刻板的人。
是的,方惠覺得人家不苟言笑極了,從剛才到現在愣是連一個微笑的表情都沒有。大概新學生總是會被照顧到,所以,方惠理所當然受到了優待,位置就被安排在講台的下首,第一排的位置。
學生當然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學生,課間基本上都是不敢吱聲兒的。方惠的上學第一天,態度也是保持良好的,一個上午過去,相安無事。
中午放學的時間較長,學生們一擁而散,趕著回來吃飯,還別說,坐了一個上午,肚子真的挺餓的。
不過方惠她不回來,一個是路程略遠。二個回去也沒人在沒人做飯,莉莉絲上班去了。
所以,她拍了拍荷包,自然只能在外面解決午飯問題。還有,其實莉莉絲給她書包里裝了一些小零食。
她嘴巴無聊,就背著書包,含著糖塊,踱步出了學校。
方惠打算在附近好好轉轉,熟悉下環境。
這條街道看起來比較乾淨整潔,也沒那麼破舊,畢竟兩所學校豎在這裡,怎麼著都算得上有點文化氣息的地方。
隔著一條街,斜對面就是紅菱高中,此刻就能看見不少學生朝氣昂揚,一個個面帶笑容走出來。
也許是因為年代不同,又或者環境不同,這裡的同學似乎更為成熟,積極,彷彿身上能看出一種名為刻苦的精神,一種截然不同的豐滿。不像孩子,嗯,有一種能扛起責任的成年人的感覺。
方惠背著小書包,晃來晃去。找到了一家國營飯店,牆上的大招牌貼著各類食物的名稱以及價位表。
她點了一份餃子,然後去窗口付了錢,女服務員看了她看幾眼,可能看她是個孩子的緣故,還仔細問了很多問題,包括哪裡來的錢等等?
千萬別覺得被冒犯,人家可能真沒什麼惡意,反而是因為關心才會問你。所以方惠盡量好脾氣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後挑了一張桌子,坐在四方板凳椅子上乖乖等著她的餃子。
中途到店裡又進來了四個應該是學生的人,二男二女,一邊走下邊說話,偶爾笑鬧。而且很巧,幾人就坐在方惠旁邊一桌。
幾人看見了方惠,愣過幾秒之後都對他友善地笑笑,便又去說話了。他們又沒故意放小了聲音,所以方惠也能聽得到。
大約一刻鐘后,她的熱騰騰的水餃就端上來了。挑出一個,吹一口氣,咬一小口,味道不錯。方惠吃的眯著眼很舒服的樣子,碧綠的眼睛像寶石一樣耀眼,雪白的膚色能比白玉,肥嘟嘟的嘴唇燙的紅紅的,像一隻可愛的小貓咪。
豎著耳朵聽著旁邊人聊著八卦。
「不過傅時禹那人確實太冷漠了一點……」四人其中的一個男同學說道。
就這一句話,馬上有女同學為他反駁了,「也不能這麼說,他只是那樣的性格吧,不太愛說話而已,你看,至少學習上的問題,你去請教他的話他都會回答啊。」
另一位女生也附和,「對啊,傅時禹只是比較,比較……」她似乎在想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
坐在這女生對面的男同學立刻接話道:「高傲!對!他就是高傲。」
女生搖頭,「不,最多就是孤僻吧,傅時禹為人其實挺好的。」
最開始提起傅時禹的那人又說:「其實不知道你們曉不曉得,」他聲音壓小了許多,「我聽說他是沒有父親的,從小跟著母親長大的,唉…也算是可憐。」
「啊!」兩個女生都很驚訝,隨後又立即壓下吃驚。
「誒誒,好了好了,飯菜都快涼了,咱們快吃吧……」
……
方惠認真把一碗餃子吃乾淨,才走出飯店。
這條街往前面有條岔路,往右邊拐過去又是另外一條街,乍一看過去破舊的很,青灰兩色,斑駁稀疏的,一片片雜居的大院子或是低矮的房舍,毫無規律擠的密密麻麻。
住這片的人,應該多是更窮苦的人家,路上遇見幾個人,從他們的穿著飲食和面色上就可以看出來。身材幹癟,臉色蠟黃是常態。
不過這是時候,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光景就對了。
下午還是去學校上課,比之上午,現在多了幾個和她說話的小朋友,哦,其實也不算小了,有個女學生據說都有十五歲了,不過因為比較矮又瘦,比較看不出來罷了。
這時候學生們都比較質樸單純,在覺得方惠人很好之後,一下子就跟她熟悉了起來。
身邊的加後面的幾個學生都稀奇地問這問那的,直到快上課大家才安靜下來。
新學期的第一天就這樣度過了…
晚上的時候,她們聽說了雨花巷小樓發生了一件事。當然具體是方惠先聽回來的八卦,然後酌情刪減,嚴格措辭,再講給莉莉絲聽的。
事情是這樣的。小洋樓一樓左邊第二戶,住的是一戶姓孫的人家。
孫鐵柱是一家之主,三十來歲,在磚窯廠上班,算是有本事的,每個月能掙四十塊錢的工資,他爹也在機械廠做後勤,一個月也有十八塊錢的收入,一家沒有什麼大的開銷,日子過的很不錯。
孫家老家是在農村,幾年前孫家父子進城做活,就沒有回去了,一直到現在。
老家農村裡自己的親娘媳婦都還在,他預備趁著過年都給接過來團聚。
卻沒想到媳婦沒接來,孫鐵柱倒先領回來一個年輕女人。
那女人名字叫做鳴翠,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左右,長的極好看,臉皮嫩得能掐出水兒來,杏眼瓊鼻,嬌俏可愛。
聽說她原先是堂子里的頭牌,孫鐵柱花了三塊錢從教養所給領了出來。
因為這件事,最後從鄉下接來的只有孫大娘一個人。
沒過兩天,孫家就在廳堂里整治了一桌席面,請了鄰居吃酒。
大傢伙心裡門清,這算是那鳴翠的進門酒了,吃了後人家就是正經的孫家人,外面也過了明路。誰也沒去提他鄉下那個童養媳婦怎麼樣。
鳴翠似模似樣往那兒一坐,四鄰八里的人明面上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了。
方惠躲著悄悄偷看那位鳴翠姑娘,白凈的臉龐,下巴尖俏,眼神兒似帶著鉤子,嫵媚得緊。這種氣質,一看就是打從小培養起來的,百分之百靈活專門的調|教,骨子裡的那股意味遮擋不住,行走間都自帶風情,知道該怎麼哭該怎麼笑,惹人憐愛,一顰一笑都是真章。
方惠躺在家裡的軟沙發上咬著蘋果跟莉莉絲女士聊天。
「那位孫先生真是太多情了!」媽的簡直渣男嘛。
莉莉絲在極為認真塗護手油,抽空答:「嚴格來講,另一方面來說,他也算拯救了那位鳴翠小姐,給了她一條出路。」
呵呵…
「可他老家裡還有一位妻子呢…」方惠頂嘴。
莉莉絲:「這又涉及到了婚姻法,關於這個,華國的婚姻法我並不太了解。」
「我覺得,這事情主要涉及到孫先生的人品。」方惠偷偷翻了個白眼,撅嘴!
「好了,這跟我們無關,別理太多…你剛吃飯蘋果,應該去洗手了親愛的。」
所以說,跟莉莉絲聊天真的聊不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