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

勝利日是為了紀念十年前諾亞星人擊潰瑞雅奇大軍的勝利,每一年的勝利日整個星球都有為期三天的假期,當然在勝利日的當日也有由塔爾圈組織的所謂的「緬懷過去展望未來」的活動。

洛旻並不需要放什麼心思在活動上，雖然塔爾圈是需要塔爾學院在精英哨兵和嚮導中分別挑出一位參加塔爾圈的勝利日大典並且給予演說。但是誰都能夠想到，嚮導的人選必然是S級嚮導琉因。

在之前,哨兵的人選可能還有些懸念——在洛杰特和蒙斯二人中。但是現在,洛杰特的人氣形象已然瞬間跌落谷底,他身上背負的「醜聞」已經讓他捆縛不堪，更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和擁有被塔爾圈賦予的資格,登上勝利日大典的平台。

洛杰特和洛旻一個人都沒退學,他們依舊在《塔爾之英》中,只是這一回,他們之前原本不平等的地位已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顛倒轉變。隨著圖星的人氣在整個諾亞星球的高漲不下，洛杰特成為了整個星球的笑柄和塔爾圈的毒瘤。

在後續的《塔爾之英》中，洛杰特已經全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再發生什麼情緒暴動的事情。但是這樣的洛杰特，也比以往沉默了許多，而且他的目光仍然會時時落在洛旻的身上,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和洛旻說,但是卻不知從何開口。

而洛旻,已經和蒙斯組成了固定的小隊。與此同時的,並沒有讓人感到意外的,《塔爾之英》上原本被大眾看好的哨兵和嚮導的伴侶都散了,蒙斯和圖星的小隊瞬間成為了人氣之頂,甚至人們已經在興奮等待蒙斯和圖星什麼時候才會放出正式交往的消息。

人們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單純的生物。

他們單純地希望這個世界存在「公平」。

什麼是公平？

因為公平，所以洛杰特需要懲罰，塔爾圈無法讓他為他的錯誤負責，那麼群眾就要讓洛杰特接受人們的審判——唾棄、輕蔑、抨擊……這一切都是洛杰特必須承受的。

也因為公平，所以圖星要得到彌補，洛杰特無法彌補圖星，那麼塔爾圈和諾亞星會給予更多的來彌補圖星的付出，他們願意將熱忱的愛戴和榮譽的光輝都堆積到圖星的身上，因為這是圖星的善良所值得的。

人們的心中始終存著一種執著的渴望——善良的人可以得到幸福。

這一份對圖星的善意是真誠的，但是與此同時，他們釋放出來的惡意是也是純粹和尖銳的。

洛杰特沉不吭聲地接受了這份沉重至極的惡意。

當然，他也無從選擇。

正如琉因所說，也許洛杰特此時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塔爾圈。當他消失在大眾的視線之後，這場風波隨著時間必然會漸漸消淡下去。但如果他仍然違背大眾的意願留在這裡，只會遭到愈演愈烈的抨擊，和不依不饒的指責。

但是洛杰特沒有辦法離開，他深刻地明白，在這一刻他如果放棄了的話，他接下來的一生都將會徹底埋沒在塔爾圈之外僵冷地沉寂，絕無再一次步入權利中心之圈的可能。洛杰特不甘心，他已經奮鬥到了塔爾圈的中心，他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洛杰特堅信自己，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轉機。

洛旻並沒有在理會洛杰特到底在想什麼，在這兩天的《塔爾之英》中，他也沒有和洛杰特有過語句上的交流。洛杰特也保持著一種沉默，不管是明面上還是私下裡都並沒有再聯繫過洛旻。

蒙斯卻似乎還是對洛杰特並不放心，謹記著洛旻是自己的叔叔的伴侶，所以一直將洛旻緊緊鎖在視線里，生怕被別人偷走了。蒙斯看向洛杰特的目光，也時常帶著警告的意味。

蒙斯如此緊張關切洛旻的表現，在諾亞星路已經徹底做實了蒙斯對洛旻的好感。

現在整個諾亞星路，都已經樂見其成地等待著蒙斯和圖星成為塔爾圈的新楷模伴侶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洛旻發現蒙斯有些不太對勁。

蒙斯今天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眉頭蹙緊像是一直在深思著什麼事情，而且還是那種艱難得思考不出結果的事情。任誰都能看得出，蒙斯遇著煩惱的事情了。

等到重甲訓練的時候，因為蒙斯和洛旻的默契配合，從未在對練中失敗過的他們被琉因和萊卡斯的雙人小隊組合給掀翻在地的時候，洛旻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蒙斯，你怎麼了？」

與蒙斯精神聯結的洛旻當然可以感知到蒙斯思緒的混亂，甚至可以說蒙斯的心思完全就不在駕駛重甲上，剛才的失敗就是屬於蒙斯的單方面的失誤。

蒙斯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最後蒙斯還是在下課的時候，將洛旻帶去了不會被《塔爾之英》監控的地方。而這樣的舉動就像是偷偷摸摸去約會一樣，塔爾星路上的人們又是一片控制不住地嗷嗷的激動。

「我去向灰哨塔申請伴侶匹配了。」蒙斯這個時候才和洛旻說道。

洛旻有些意外地看著蒙斯，因為灰哨塔的伴侶匹配系統其實在諾亞星是存在爭議的。人們相信並且支持自由戀愛，由系統匹配的伴侶，儘管是相合性最佳，但是毫無感情基礎的最佳就等同於變相強迫兩個陌生的人相處在一起適婚。

灰哨塔提供的匹配伴侶的服務的針對對象，其實絕大部分是帶有強迫性質的。就像是奧德這種高齡單身哨兵，明明自己的精神問題已經刻不容緩，急需要嚮導的精神疏導，但仍然悠哉悠哉地一點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但是事實也是，之前灰哨塔給奧德匹配的嚮導，奧德沒有一個人是看得上眼的。奧德一直都是覺得灰哨塔的這個匹配系統一點屁用都沒有，但是他也沒法每一次都拒絕掉那些一直關切他的好友的好意，只能硬著頭皮過來罵罵咧咧地相親。

奧德本身覺得自己就不是個會談愛情的人，他也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會和一個嚮導成為伴侶，被圈縛住一部分的自由，給予忠誠和愛成為彼此的唯一。當然，在見到了洛旻之後，奧德就突然想象得到，並且很迫不及待地迅速接受了，並且如此殷切地希望立刻將洛旻徹底圈在自己的身側。

蒙斯就是被自己敬仰的叔叔奧德上將這樣驚人的轉變給影響了。

如果自己也和叔叔一樣，在這個星球上擁有一個相合性百分之百的嚮導，只是他們還沒有相見和認識的機會呢？為什麼他不進行一次嘗試呢？也許，他也會和叔叔一樣，就在灰哨塔相見的那一刻就瞬間愛上那位嚮導？

這樣熱切的想法，一直在蒙斯的腦子裡充溢著。

畢竟蒙斯現在也正值這樣的年齡，心裡對發展一段美好的感情是報以期待的。

「是誰？」洛旻此時也明白過來，一定是蒙斯已經得到了灰哨塔的回復了。如果是蒙斯未曾相識的嚮導的話，蒙斯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煩惱。由灰哨塔匹配出來的與他相合性最高的那一位嚮導，一定是蒙斯認識的人。

蒙斯又蹙緊了眉頭，沒說話。

「是琉因？」洛旻又問道。

蒙斯驚訝地瞪大眼看著洛旻，這樣的反應已經徹底證實了洛旻的猜測。

「琉因知道嗎？」洛旻心裡也並沒有什麼驚訝，諾亞星路之前就有很多人看好蒙斯和琉因這一對。蒙斯是赫赫有名的奧德上將的侄子，而琉因是脫穎而出的S級的嚮導，對於大眾而言，他們兩個人身上就是有惺惺相惜的天生的榮耀光環。

「他應該是知道的。」蒙斯點頭，因為灰哨塔匹配之後總結得出的匹配報告，會分別發送給雙方嚮導和哨兵。蒙斯現在看到琉因的時候，心情是感覺到複雜的，還有些尷尬。但是琉因就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也沒多看他一眼，像是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你在煩惱什麼？我覺得琉因很適合你。」洛旻笑了，他覺的此時的蒙斯也像一個心裡莫名其妙開始鬧變扭的巨嬰一樣，難道這種基因真的是遺傳的嗎？

「但是，我……對他沒有什麼強烈的感覺。」蒙斯對琉因的確是欣賞的，但是他並沒有想到琉因會是和他相合性最高的嚮導，雖然遠沒有奧德和圖星的百分之一百的相合性，但是百分之六十的相合性已經算是極高了。

這和蒙斯想象得不太一樣。

大概是奧德上將對洛旻的感情太過強烈了，任何人都能夠感覺到，奧德對洛旻的不可控的狂熱的佔有慾。奧德和洛旻之間雖然在年齡和地位上都不匹配，但是的確給人以一種，天生就是靈魂的伴侶的感覺，彷彿有什麼無形的命運在牽引著他們的相遇。

所以蒙斯覺得，自己面對另一方，至少應該也會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但是當蒙斯看到琉因的名字的時候，只有一種驚嚇的震驚。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洛旻看著蒙斯說道，他覺得蒙斯和琉因如果抱以另一種想要發展的心態接觸下來的話，也許真的可能成為一對，「更何況你和琉因的歲數都沒有達到灰哨塔同居期的條件，你可以拒絕，當作沒發生過。」

「即便我不拒絕，琉因肯定也不會同意的。」蒙斯回答道，因為他們都還年輕，灰哨塔會提供匹配相合性的服務但並不會強制同居。雙方都給予了同居期的文件，只要有一方拒絕為期三個月的同居期都會被視為無效。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但是蒙斯從不覺得，自己會喜歡琉因這一種冷冰冰的這一款。

「那你還在深思什麼？」洛旻覺得這一切都很簡單，沒有什麼需要深思熟慮的地方，也不知道蒙斯為什麼今天一天都這麼反常得魂不守舍。

蒙斯無語地看著洛旻。

他滿懷期待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突然間就被告知了是和他每天面對面的同學，光是這一點足夠讓他心情複雜了。更何況，琉因也肯定知道是他偷偷摸摸向灰哨塔提交了伴侶匹配的申請，琉因也許不覺得，但是蒙斯自己面對琉因的時候內心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琉因他很好，你也可以把這個當作一次機會。」洛旻真心實意地對蒙斯說道，「你多將自己的目光放在琉因的身上，說不定看著看著，你就喜歡了。」

洛旻突然看到了一種，以後可能也能和琉因成為一家人的可能性。

「你這是瞎扯什麼歪理？」蒙斯完全不覺得洛旻說的是正經話。

還沒等蒙斯和洛旻繼續討論下去，兩個人都收到了集合的通知，也沒有時間再讓他們兩個私下裡耽擱了。因為明天就是塔爾圈勝利日大典，所以塔爾學院的一部分學生也被學院組織起來參與到了大典的籌備中。《塔爾之英》的備受關注的學生當然也都必須要參與其中，而籌備的畫面也會直播向全網，也包括一些向知名人士的採訪活動。

就在入了夜，籌劃的準備還在巨大規模的場地燈火通明地進展的時候，煙火轟然的響聲突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多人都以為這是為了迎接明日的勝利日大典的慶祝預告環節，這個環節並不在任何人的預想中，顯得格外的別出心裁。

本來在會場中有條不紊籌備的人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絢爛煙火所吸引，他們好奇地走出了會場，等待著到底是什麼活動在今晚就開始了。《塔爾之英》也在實況轉播著，諾亞星路的人們也都專註起來，以為今年的慶典開展了新的起始活動。

會場之外，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黑夜的深墨映得煙火的絢爛更加耀眼奪目，繽紛的彩光絡繹不絕地閃耀著整個天穹。

洛旻靜靜地抬眼看著散漫煙花的夜幕。

而後，在不遠處有一道透明的巨型科技屏光幕在此刻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震驚全球的，在光幕上出現的是圖星的面容。

準確來說，是圖星的照片，亦是圖星的過去。

而圖星的過去，都是以洛杰特為中心而圍繞的。

所以在光幕中一張一張閃現過的照片，都是屬於圖星和洛杰特過去的回憶。

到現在誰都知道，這個意外的節目究竟是誰的傑作。

「他又想做什麼！」蒙斯蹙緊眉頭沉聲說道，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洛杰特做的。

洛旻的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但是此時無數人探究的眼神都落在洛旻的身上，他們想要從洛旻的面容上看出一絲細節來推測出他此時的情緒來。

圖星在感到驚訝嗎？他會因為洛杰特給予的這個意外而感到驚喜或者感動嗎？

相比於憤怒和反感，圖星是不是更有可能感到喜悅？所以，會因此而決定原諒洛杰特嗎？

但是人們只從洛旻的臉上看到一種平靜，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的眼神一樣。

光幕中呈現出來的一張一張照片，就是圖星在銀戶區的過去，從稚嫩的臉龐到日益退卻青澀的面容。流動的照片，就如同泛泛的記憶濃縮成一本精緻的相冊在此刻從頭開始翻閱。

照片里的圖星，笑得一直很燦爛。

那是一種非常乾淨的笑容，彷彿有閃爍的星光從心底點亮的那種純粹的美好。

這種笑容，也是在《塔爾之英》中的圖星臉上，再未展現過的耀眼。

所有人能夠看到，圖星的記憶里擁有著洛杰特。

圖星一直都如此愉悅地站在洛杰特的身側，親密地陪伴在洛杰特的身邊。兩個在銀戶區的少年都心懷夢想，一起並肩行走在這條通往未來的道路上。而在這段奮鬥的道路上，他們少年的臉龐上是毫無陰霾的歡笑，彷彿從未有陰暗的存在消磨過阻礙住他們內心的嚮往。

這個時候，洛杰特終於走到了人們的視線中，他邁步站定到了洛旻的眼前。

蒙斯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憤怒的神色，卻還是被洛旻拉住了，而硬是忍耐了下來。

「圖星，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洛杰特頂著蒙斯的怒視，雙眸專註地看洛旻，「我在想，為什麼一切突然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洛杰特的表情很誠懇，他的神色中是真誠到沉重的愧色。

「是我，太過自私了，一心只渴望自己能夠成為最優秀的哨兵，所以才盲目了自己，走向了一條歪斜的道路。」洛杰特的瞳孔將洛旻的面容完整地映入眼中，歉意地看著洛旻，「圖星，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你對我太好了，好到讓我產生了一種盲區。我以為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陪伴我……屬於我。」

洛旻沉默地看著洛杰特。

「我現在才意識到，我真的很混蛋，一直將你的好當作理所當然的剝削，卻不懂得珍惜你。但是，圖星，當我冷靜下來，感覺到我真的失去了你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一種恐慌。「洛杰特的話說得很緩慢，嗓音低沉而又帶著點落寞，「我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我的心感覺空蕩蕩的，就像是心臟被挖去了一塊。而那個地方，是你。」

「我開始回憶起我們的過去，我和你，好像在記憶中一直都沒有分開過。當我們異能覺醒的時候，你應該還記得我有多高興，我是哨兵，而你是嚮導，就好像命運之中我們就是天生的一對。」洛杰特的眼神中也帶著懷念，他的話語非常的溫柔，「我越想越多，回憶多得溢滿了我的腦子，因為我這個時候才發生，我的生命里一直都是你在我的身邊陪伴著，從未離開過。」

「圖星，你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得只剩下洛杰特一個人的言語，也是圖星終於等到的表白。

「我錯了，我真的後悔了。」洛杰特的面容是如此認真地沉聲說道，「我之所以留在這裡，是為了你，圖星。我可以離開塔爾圈，但是我沒有辦法失去你。我知道我一旦離開了這裡，那我們之間真的就再也沒有任何的可能了。」

「原諒我，就原諒我這一次，圖星。」洛杰特的眼神中滿是懇切，「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的哨兵，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不會再讓你傷心，不會再需要你下一次原諒的機會。我向你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所有人都可以為我的承諾見證。」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洛旻依舊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從洛杰特的臉上，落到了已經停止流動的光幕上。

光幕上的最後一張靜止的照片，是圖星和洛杰特一同踏上去往塔爾圈的列車的背影。

這裡，也是一切轉折的開始。

而現在，要重新開始嗎？

投射光幕的光漸漸隱去，一切陡然陷入了一種沉寂。

而就在此時，煙火的響聲再一次響起，但是天空中綻放的不再是絢爛繽紛的煙花。如同無數銀流一般的煙花直飛上天際，在空中散裂之時彷彿有無數銀碎的星子在空中墜落，像是流星雨從遙遠的天穹傾瀉而下，牽引出萬籟俱寂而又空靈落寞的唯美。

銀輝傍著黯黑的夜色，如同漫天流螢，如同銀河星雨，卻不過都只是轉瞬即逝的美好。

碎裂的光也在悄然無聲地流逝著，寂靜無聲地陷入無法改變的黑暗。

就如同真正的圖星一樣。

已經在迷途中陷入黑暗，無法再回來了。

洛旻靜靜地仰頭望著夜空，他的眼神卻顯得很孤寂。

淺淡的光映著他的眼眸，只是泛著涼薄的冷光，並未能照亮瞳孔深處的明色。

「圖星……」洛杰特伸手拿出了之前洛旻給他的晶藍色星形吊墜，在洛旻的眼前，他將那吊墜小心翼翼地放在手掌心托著，看上去是如此的珍惜和誠懇。

「你還願意，讓我再成為你的引路星嗎？」

在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洛旻和洛杰特的身上。

整個星球，彷彿都在此刻沉默了，他們都在等待著圖星的選擇。

甚至很多人都已經相信圖星會願意的，因為洛杰特就是圖星想要的、等待的、深愛的人。

那個「已經不是圖星的星星」的洛杰特，終於又回到了圖星的身邊。

而他們都將成為星空之下的見證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們並未意外地看到青年抬起了手，而後脫下了自己的右手手套。

洛杰特的雙眼也瞬間發亮了。

青年微垂著眼帘，伸出白皙的手抬在了洛杰特的手心上方，但是他卻沒有拿回自己的吊墜。反而是緩緩地翻轉了右手，手心向上而後握緊了拳，清晰地露出了自己手腕的圖紋。

低下頭的洛杰特怔住了，而後瞪大眼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洛旻。

那個圖紋是……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伴侶，進行了完整的精神聯結的圖紋。

直到此時，洛旻終於看著洛杰特笑著說出了第一句話——

「洛杰特，我已經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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