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鎮慘案
月朗星稀。
艾伯特邁著急促的步伐來到了穆萊爾家。
他輕輕扣門,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成為魔法師的消息分享給穆萊爾老爹聽。
穆萊爾的房子同樣由木板和黃泥搭建而成,有幾處牆面已經開裂了,老人如此窘迫的生活讓艾伯特的鼻子有些發酸。不過這些只是暫時的,艾伯特堅信未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魔法師,可以賺很多金幣,不會再讓穆萊爾老爹受一丁點苦。艾伯特之所以要回到曙光鎮,目的就是帶穆萊爾老爹離開,那是他現在唯一的牽挂,或者說是家人。
「是誰?」
屋內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是我,艾伯特。」艾伯特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快進來,我親愛的小艾伯特。」佝僂瘦弱的老者推開房門,笑容像酷暑中的清涼微風。
「穆萊爾老爹,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艾伯特步入木屋,攙扶著顫顫巍巍的穆萊爾。「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他告訴他。
「你回來就是最好的消息。」穆萊爾笑了笑。「你長高了,小艾伯特,已經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他坐在椅子上,慈愛的端詳著蹲在他膝旁的艾伯特。
「您還是那麼英俊,一點沒變。」艾伯特看著穆萊爾那滿頭的銀絲,滿臉的皺紋,眼眶有些泛紅。他離開了三年,穆萊爾老爹又老了許多。「穆萊爾老爹,我現在是一名魔法師了,我的夢想實現了。」鼻子泛起的酸意讓艾伯特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真的嗎?」穆萊爾有些難以置信。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您。」艾伯特認真的點點頭。
「小艾伯特,我真為你感到驕傲。」穆萊爾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們可以離開曙光鎮。」艾伯特唐突的說。「我會讓您過上舒適安逸的生活。」他憧憬著未來。
「離開曙光鎮?」穆萊爾搖搖頭。「小艾伯特,這是我的故鄉。我年紀大了,哪都不想去。」他伸出枯槁的手撫摸著艾伯特的紅髮。「我現在的生活也很舒適,我很滿足,尤其是得知你成為魔法師后。」穆萊爾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可是我……」艾伯特欲言又止。
「小艾伯特,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嗎?」穆萊爾不解的問。
「我很好,只是想陪在您的身邊,您是我唯一的家人。」艾伯特笑得有些勉強。
「還記得你小時候嗎?」穆萊爾臉上掛著淡笑。「那時你有任何麻煩都會向我傾訴。」他注視著艾伯特,用那雙渾濁又睿智的眼睛。
「抱歉,穆萊爾老爹,我說謊了。」艾伯特垂下頭,不敢看穆萊爾的眼睛,就像打碎花瓶的孩子被家長發現了一樣。
「說說看,我的孩子。」穆萊爾拍了拍艾伯特的肩膀。「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他告訴他。
艾伯特點點頭,但卻一言不發。而穆萊爾並沒有催促,只注視著他。
沉默良久,艾伯特終於開口了。
「我殺了很多人,我成了巴菲亞帝國的通緝犯。」他的語調略顯激動。「相信我,穆萊爾老爹,我不是故意的。」艾伯特抬起頭,注視著穆萊爾的眼睛。後者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但沒有更多表示。「他們都想殺我,我本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活下去。」他低下頭,抱住了腦袋,顯得有些痛苦。
「我相信你,我的孩子,我們的世界就是這樣。」穆萊爾抓住艾伯特的手。
艾伯特茫然的看著穆萊爾,聽不懂穆萊爾的含義,哪怕他擁有龍族記憶傳承,也只是十六歲的少年。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充滿了殘酷和無奈,有時你不得不做出一些不好的選擇。」穆萊爾解釋道。「但你要記住,守住你的內心,不要迷失了自我,更不要被命運左右。」他告訴艾伯特。
「可怎麼才能守住內心呢?我見識過那所謂的正義,真的,太可怕了。」艾伯特苦澀的說。
「正義之名或許會被曲解,但真理卻永恆不變。」穆萊爾顫顫巍巍的站起,正色道:「給自己設下一道底線,那、就是你的真理。」
沉默片刻后,艾伯特點點頭。「謝謝你,穆萊爾老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笑了笑,緊皺的眉頭舒展。
「時間不早了,我的孩子,回家去吧。」穆萊爾的臉上重新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我這次離開,恐怕就回不來了。」艾伯特仍有些不死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的孩子,但我不會離開曙光鎮。」穆萊爾的態度很堅決。「我會永遠記得你,你是我的學生,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穆萊爾看著艾伯特垂頭喪氣的模樣,苦澀的說。儘管他於心不忍,但卻必須狠下心來,他老了,而艾伯特的路才剛剛開始。穆萊爾很清楚,如果答應了艾伯特,總有一天,他會成為艾伯特的絆腳石。
「是我太自私了。」艾伯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穆萊爾老爹,我賺到錢會託人給您送來生活費,讓您衣食無憂。」他信誓旦旦的說。
「我也在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穆萊爾點點頭,微笑道:「去吧,孩子,離開這,你的處境並不安全。」
艾伯特未發一言,抿著唇擠出一抹勉強的笑,他何嘗不懂穆萊爾的良苦用心。
※※※
當艾伯特離開穆萊爾家時已是深夜。
他心中同樣充滿了不舍,這裡是他的家鄉,承載著他十幾年的回憶。
循著記憶的腳步,艾伯特緩步前行著。重溫幼年的時光,天亮之後他將離開曙光鎮,或許說是永別。
突然間,一道黑影躥出,手中長劍向艾伯特襲來。艾伯特一怔,但沒有驚慌,側身避過劍刃,掄拳砸向對方。黑影的速度也不慢,一擊未中,抽身退開數步,接著抬腿就跑。
看著遁入夜幕的黑影,艾伯特皺眉,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他猜不到對方是誰,更不清楚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對方想殺他,大可以從後面偷襲,而不是正面襲擊他。
就在艾伯特困惑之時,突然看到了腳下多了一張染血的紙團。他看了看四周,確定危險解除后,將紙團撿起。當他將紙攤開后,不禁瞳孔一縮。
這是一本書的扉頁,鮮血已經將紙染成了紅褐色,依稀可見穆萊爾老爹的簽名。
艾伯特大驚,連忙向穆萊爾家狂奔,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艾伯特來到了穆萊爾家。他顧不上敲門,抬腳將緊鎖的木門踹的粉碎,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艾伯特瘋了般衝到卧室,房間內的場景映入眼帘,讓他如遭雷擊。
他看到後窗敞開著,穆萊爾跪伏在地,而頭顱卻在一公尺外,不遠處還丟棄著一把沾滿血跡的鐵劍。穆萊爾的脖頸仍流淌著鮮血,地板被浸染成了褐色,屋內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不!」艾伯特瘋了般衝上去,抱起穆萊爾的無頭屍體。
「為什麼會這樣。」艾伯特呢喃,悲痛欲絕,雙眼失去了神采,淚水奪眶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他抹去了淚水。艾伯特變了,他的臉像冰霜般令人發寒,雙眸中則燃燒著復仇的火焰。
「我曾為自己的殺戮感到不安,但這次不同。」艾伯特喃喃自語。「穆萊爾老爹,我會讓兇手陪葬,死無全屍。」他咬牙切齒的說。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艾伯特回首看去,瞧見十幾名衛兵邁著雜亂的步伐沖了過來,將他團團包圍。各個劍拔弩張,一副開打的架勢。衛兵的鏈甲破舊,大部分都已經上銹,他們手中的鐵劍也是一樣,唯一一套還算入眼的裝備,穿在小鎮的治安官身上。卧室內的血腥畫面令治安管胃中一陣翻騰,差點當場吐出來。
「該死。」治安官暗罵一句,準備好的台詞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在小鎮從事治安官已經快二十年了,還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段。難以想象,死者與兇手到底有多大的仇怨。
衛兵中走出一個平民打扮的人,怒視著艾伯特,義正言辭的道:「該死的畜生,你居然殺了穆萊爾。」
「穆萊爾老爹不是我殺的,哈里,你這是誹謗。」艾伯特盯著平民,一字一頓的道。
「誹謗?」哈里瞪大眼睛咆哮道:「你怎麼解釋這裡發生的事!」
「穆萊爾老爹是我的老師。」艾伯特平靜的說。
「那不是理由。」治安官開口了。
「你是一個該死的戮師者,你該被處以絞刑!」哈里誇張的大喊大叫。
「哈里,你只是證人。」治安官皺眉,有些不悅的道。
「抱歉,治安官先生。」哈里聳聳肩。
治安官瞥了哈里一眼,看向艾伯特。曙光鎮的大多數居民他都認識,而艾伯特曾經是小鎮的名人,他更是了解。治安官清楚艾伯特的為人,也知道艾伯特和穆萊爾之間的深厚感情,他無法相信艾伯特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案發現場只有艾伯特和死者穆萊爾,作為合格的執法者,他得相信證據,秉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