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001章:

1.第001章:

夜幕初上,月牙彎彎如銀鉤,掛上了湖畔的樹梢頭。

廣闊的湖面上波光瀲灧,銀輝點點,夜風中還摻合著幾縷春寒料峭。微涼的水面上倒映著一道明晃晃的紅光,華麗精緻的畫舫上,綺戶迎風半開,隱約可以看到成群的少女裹著輕紗,舞姿輕盈曼妙。

伴隨著悅耳絲竹,為首的舞姬輕輕甩開流水般的長袖,眸光盈盈如水,有如嬌艷欲滴的花朵。她輕輕地跪下,含羞看向坐在首席的少年郎。

少年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沒褪去的稚嫩,頭戴束髮玉冠,身上的大紅錦袍綉著繁瑣精緻的金絲,狹長的眼眸玩味的盯著少女的胸部。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抗拒的蠱惑:「過來……」

舞姬羞紅了臉,正要匍匐前行,忽聞一聲輕輕的咳嗽。

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少年收回眸光,轉過臉去看他。那人坐在側席,身著水藍色織錦深衣,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雙眸璀璨如星,閃爍著清澈靈光。他的薄唇微抿,俊美絕倫。墨黑色長發半綰半披在身後,將將齊腰,整個人有如有如飄逸出塵的嫡仙。

少女們雖然流露出仰慕的神色,卻無人敢靠近。

少年的身邊圍繞著三四個窈窕嫵媚的少女,給他捏肩端酒,時而耳唇廝磨,親親熱熱。而他身邊方圓三米內竟然沒有一個人,所有人都如避瘟神一樣的離他遠遠的,他孤零零地坐著,也不嫌寂寞。

只是上一位擔心他寂寞的少女已經被丟下了水,正逢乍暖還寒的時候,她被撈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了。

「怎麼了?」少年漫不經心問。

那人背抵著牆,手裡還把玩著一個葡萄,懶洋洋道:「公子不覺得,這位姑娘的香粉味兒有些過重了么?」

少年轉過眸光:「哦,既然老師這麼說,那便是了。」

兩個人輕描淡寫的一番談話,讓舞姬委委屈屈的退出畫舫,遭逢姐妹們嘲諷的眼光,氣不打一處來。

好一個龜毛的公子哥兒!

好一個連一點香粉味兒都不能聞的奇葩!

她含淚咬唇,暗地發誓要給那一對紈絝弟子好看。正絞盡腦汁想著計策,岸邊傳來嗒嗒的馬蹄聲。此刻畫舫離岸邊極近,透過皎皎月光,她看到一位青衣公子牽著白馬,從垂柳中緩緩走出。

那公子身段嬌小,甚至比她還矮半頭。公子走上碼頭,朝著她微微一笑,清秀白皙的小臉上露出兩隻淺淺的酒窩,雙眸顧盼生姿。

舞姬心神一漾,見他定定地看著自己,臉色通紅:「公子……」

青衣公子噙著笑意,看著她:「請問,貴船上有沒有兩個人傻錢多的,長著一副好皮囊,在這裡尋歡作樂?」

「啊?」

青衣公子的輕功極佳,縱身輕輕一躍,便平穩踏到了甲板上。

他從舞姬身邊經過的時候,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好似竹葉的清氣沾染到了他的身上。見他毫無顧忌地伸手去推門,舞姬駭了一跳,急急忙忙去阻止:「公子不可,內有貴客——」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小公子回首淺淺一笑,然後用力將畫舫的雕花船門推開。絲竹聲和歌舞因他的闖入而驟然一亂,少女們凌亂了舞步,樂師吹錯了音符。

那兩個人傻錢多的紈絝子弟非常不爽地抬起頭,心道是誰這樣不識抬舉,驚擾了大爺們的雅興。

等看清青衣公子那張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位蹭一下從坐席上彈起來,又驚又怕地看著他:「小,小葉子,你怎麼來了?」

蕭沅葉的內心其實是冷笑不止的。

好一個盡職盡責的太傅,好一個勤勉治國的皇帝!如今太傅喝花酒,皇帝逛青樓。可憐她半夜三更,還要□□爹喊起來,親自來接這兩位大爺回宮。

她也不去看蕭澤,直直地向紅衣少年行了個禮,低聲道:「公子,您的母親需要您回去。」

紅衣少年便是周焱,年僅十四歲的當今天子。

周焱沒有看她,冷著臉抿了口酒。他朝著身邊的少女們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見她們順從的魚貫而散,才慢慢道:「她需要我?有事找宮女有病召太醫,找我作甚!興師動眾的,是要彰顯母慈子孝不成?」

他的話里話外滿含怨恨,蕭沅葉恍若不聞,垂眸道:「公子,明日家中有事,您的母親也是唯恐您忘記了,耽誤了時辰。」

經她這麼一提,周焱恍惚想起來,明日好像是昭陽長公主大婚來著。先帝子嗣單薄,尤其寵愛這唯一的女兒,只是沒能親眼看她出嫁便駕鶴西去了。

這麼想著脾氣便消去了大半,畢竟他還是要當個好看的花瓶,擺給那群老頑固看的。他悶悶地哼了一聲,看向蕭沅葉:「小葉子,你也辛苦了。」

蕭沅葉溫和地笑:「公子說道哪裡話,還不是我這不成器的哥哥,這個時候拉您來觀歌舞。他呀,除了知道誰家頭牌的腰肢細,就沒別的在行了。」

蕭澤被她的話逼得滿面通紅,赤霞染到了耳畔,支支吾吾:「這是哪裡的話,我都是聽他們談論的,你看我從來都……」

「從來都很懂本公子的心意。」周焱站起身,不免有些意猶未盡地看了幾眼鶯肥燕瘦的少女們,「太傅啊,」他壓低了聲音:「等到年底,朕一定要按著民間的傳統辦一個極大的謝師宴,到時候小葉子也來,咱們玩個痛快……」

他用一種是男人都懂的眼神,含笑暗示著蕭家兄弟。

兩位人傻錢多的主兒一前一後踏出畫舫,蕭沅葉忽然發現他們還沒結賬。

儘管心中對他們咒罵不已,她還是抽出一疊銀票,面無表情地丟給了畫舫老闆。在一片恭維聲中被送出門來,她忽然聽到了一聲凄厲且熟悉的尖叫,來自她哥。

「啊——!」

她定眼望去,在岸邊的碼頭上,蕭澤狼狽的背靠石柱,一個少女以八爪魚的姿態掛在他的身上。她帶來的錦衣衛都齊刷刷護衛在小皇帝的身邊,七八柄尖銳的劍尖對準了少女的後背。

蕭沅葉的內心其實也只有一個反應:卧槽,出大事了!

熟悉蕭澤的人都知道,他對女人很過敏。

具體是怎麼個過敏法,那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蕭澤從來不碰女人。蕭沅葉跟他一起生活了四五年,非常理解他現在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整個人一觸即發。她看蕭澤僵硬的有如石像,非常苦惱的走了過去。

她忽然發現那個八爪魚少女有些眼熟,等等,不就是剛剛在畫舫前答她話的那個么?而少女背後儘是明晃晃的劍尖,她也被嚇得嚎啕大哭,又不敢抽出身來。

「嗚哇——我只是記恨他剛剛嫌棄我的香粉,想趁機丟一把熏熏他……」

蕭沅葉不明前因後果,納悶地轉頭看周焱。周焱早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指著蕭澤盡情嘲笑:「你看看你,真是早晚遭報應,哈哈哈……」

蕭澤的臉憋著鐵青,也不理會皇帝的嘲諷,只是看著蕭沅葉。

她覺得自己更苦悶,想笑又不能笑出聲來,強忍著笑意去看舞姬。仔細看她應該不是個學武的人,又白又傻的。蕭沅葉道:「各位兄弟,都把劍放下來吧。」

大內侍衛們刷一聲收回劍,蕭沅葉一手勾住舞姬的纖細蠻腰,一手將她的手臂從蕭澤身上拉下來。再用力向後一抱,少女順從的落入了她的懷中,蕭澤如釋重負,扶著石柱大口喘著粗氣。

周焱看這一場鬧劇,笑道:「太傅啊,你空有一身好本領,遇到個投懷送抱的姑娘,就這樣不頂用?」

「慚愧,慚愧。」蕭澤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深衣領口露出些許空隙,迎著風他也不覺得涼。「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周焱隨意點了點頭:「無妨,有小葉子在這裡,你且去。」

兩人習慣性地向旁邊一瞥,正好瞧見蕭沅葉在溫柔地過問舞姬哪裡傷到了沒,是否需要傳喚大夫來看一看。

蕭澤莫名覺得有些委屈,話也不說,縱身躍上馬背,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焱眉頭輕挑,這蕭家兄弟,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翌日昭陽長公主大婚,尚工部尚書的次子曹典。

曹家是開國功勛之後,幾十年來忠心耿耿,曹家子弟品德敦厚,堪配公主。皇帝親自送姊發嫁,十里紅妝流水般從宮門抬出,上千名宮娥內侍,隨公主一同陪嫁到曹尚書的府上。

蕭沅葉沒什麼事,蕭公公和哥哥都入宮去了,她睡到個自然醒。等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穿了件嶄新的竹青色常服,清點早已備好的禮物,親自帶人送到曹家。不免碰到了幾個同窗好友,略略說了一會兒話,吃了會酒席,她便起身告辭了。

這次前往曹家祝賀的客人極多,宴席從樓廳擺到了庭院,她低著頭匆匆穿過,不意有人起身祝酒,蕭沅葉的頭一下子撞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手中的酒灑了一地,大怒,回頭見是個尚未弱冠的小哥,一張小臉清麗脫俗。他色心頓起,一邊伸出咸豬手一邊猥瑣地調笑:「喲喲,你是誰帶來的小郎君,這麼冒冒失失的迷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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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家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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