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063章:

63.第063章:

兩年前,周焱為了毒死陸嵩,曾悄悄在太后的糕點裡下毒,想要借太后之手置陸嵩於死地。誰料到那些有毒的糕點竟被妘妘吃了些,當時太醫診斷後稱毒性不大,誰想到竟還有複發之日。

可那新毒又是何人所下!

沅葉極少落淚,可此時此刻,她的眼眶裡竟也蒙上了一層水霧,身子卻坐得挺直。房外傳來賓客的歡聲笑語,李煦已經失去了神智,只是抱著妘妘的身子嘶聲喊著她的名字。

「妘妘!妘妘!」

「來人!封府。」沅葉忽然起身,冷冷地下發著命令。很快,身著重甲的大內侍衛將李府圍得水泄不通,所有前來道和的皇親貴戚都不得離座,另有白霽親自帶著一隊親兵,快馬加鞭前往師家。誰都不曾想喜事變成喪事,皆是大氣不敢喘地坐在席位上待命。

李哲親自盤查府上眾人,並沒有發現一個可疑人士。他彙報完搜查情況,沅葉擺了擺手,淡淡道:「下毒之人應該不在李將軍的府上。妘妘今日才過門,而這毒已經有幾日了,暫且等等白霽的消息。」

這邊李煦早已半瘋半傻,抱著妘妘的身子不肯鬆手,立在一旁的李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命人將他架走。女醫這才得以靠近妘妘,反覆檢查了很久,才起身奏道:「殿下,縣主所中的毒,怕是從西域傳來的『二重天』。」

沅葉不曾聽過這種毒,皺眉道:「什麼?」

女醫道:「二重天的本身毒性並不強,只是身患惡疾的人食之,不日便有性命之憂。縣主體內毒素未凈,再食以二重天,才因此喪命。這種毒本身無色無味,混在茶水中難以被發現,尋常人食之並無大礙。」

經她這麼一說,沅葉立刻問:「縣主陪嫁的人可查了沒?」

李哲有些尷尬道:「並不曾……」

她略一示意,身側的桃葉立刻走了出去,帶著數人去搜查師妘妘的陪嫁家僕。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白霽先行回來了,快步走入新房中,道:「姐姐,師家已經查了一遍,縣主出嫁前所食用的膳食跟丫鬟所言無差,府內並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相關人員也已經隨行帶來,請姐姐提審。」

他的話剛剛說完,桃葉也走了進來,福身道:「殿下,縣主陪房共有丫鬟一十六人,媳婦十人,小廝家僕二十人。其中,近半年來新購入的丫鬟有六人,奴婢從其中一人的身上搜出了這個。」

她呈上一個用黃紙包上的藥粉,女醫聞了聞,轉身道:「這的確是二重天。」

「好啊!」沅葉氣得一拍書案,道:「將她帶上來!本宮倒要看看,她是什麼人!」

那丫鬟被帶上來的時候,在場眾人都吃了一驚。這個女童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稚氣未脫,扎著雙髮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長公主,我冤枉呀!」她跪伏在地上,嗚咽著喊:「我、我……奴婢怎敢有毒害縣主之心,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那這個你怎樣解釋。」沅葉冷冷道,指著書案上的二重天。

她抬頭看了一眼,帶著孩子的哭腔,道:「我不知道,這東西莫名其妙就在我懷裡了,真的不知道……」

這樣的一個孩子,看起來確實像是被栽贓陷害的。沅葉皺了皺眉,又問了幾句,發現從這孩子的嘴裡什麼都問不出來。她擺手讓人把這個小丫鬟帶下去,緊接著提審從師家押來的管家。

管家佝僂著身子,道:「回稟長公主,這個小丫頭片子是老僕從一個姓衛的人那裡買的,當時圖便宜,又看這丫頭長得好,便留下來了。後來縣主要出嫁,夫人想要讓縣主嫁過去後過得舒坦些,便多陪嫁了幾個丫頭過去……誰能料想啊!出了今日的這等事情。」言罷,他忍不住落淚。

「那姓衛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管家想了想,答道:「長公主啊,時日久遠,老僕真是記不清了……只記得他身材魁梧,右耳下有一道挺嚇人的疤痕,老僕當時就是貪圖便宜,現在想想真不像是個好人。對了,他還一口子西南官話,聽著很繞口。」

聽了他的描述,沅葉的腦海里立刻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旁人或許不認識那人,可沅葉對他真是熟悉。那人便是蕭澤的好友衛麥,東廠百戶衛。衛麥祖籍雲南,右耳下也確實有一道疤痕,那是他跟人打架留下的。怎麼可能是蕭澤的人!沅葉難以相信,她怔怔地坐在位置上,原本清晰的思路一下子亂了。接下來又提審了幾個和那丫頭有過接觸的人,皆是說她老實懂事,平日里大家體諒她年小,便讓她負責縣主的茶水這等小事,從未和妘妘有過過密的接觸。

正說著,房外傳來陣陣喧囂,伴隨著李煦凄厲的叫聲。李哲摸了摸鼻子,道:「殿下,舍弟太過於悲傷,微臣先出去看看。」

沅葉點了點頭。她聽著李煦在外面瘋狂地叫著「狗,狗!」心裡忽然有些奇怪。便側臉問李夫人:「貴府中養狗了?」

李夫人道:「並沒有呀……」

這就怪了。難不成,李煦已經神智失常了?正想著,立在一旁的白霽道:「哎,我剛剛想起來一件事,當年查抄葛府的時候,李二哥好像是被狗咬了一次。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二哥可能是說了胡話。」

「難道李煦看到了狗繩子不成。」沅葉望了眼窗外,李哲正命人拉住李煦,借著火把的光,她看到旁邊還站著被提審過的眾人。那女童垂頭站在前面,身形單薄,說不出的可憐。

「桃葉,」她出神地望著窗外,喃喃道:「我好像知道她是誰了。」

當年蕭澤同李煦一道查抄葛府,李煦便是在內院里被狗咬了。據說指使那狗咬人的是賢妃的七妹,當時那女娃兒也就四五歲。後來葛府闔家女眷都被官府發賣,那個孩子也不例外。

天亮的時候,一切都有了眉目。

從當年官府發賣的記錄來看,她是被一個叫做陳佑的人買走,這個人已經找不到了。根據葛家舊仆的指認,妘妘的這個陪嫁小丫頭確實是昔日的葛府七小姐,雖然過了兩年,但相貌並不曾大變。

便是這樣的一個年幼的孩子,下毒害死了師妘妘,並試圖混入李家,施展她的報復大業。若說沒人幫她,任誰都不信。

而師府的管家提供了一條線索,那便是蕭澤的好友衛麥。

三日後的清晨,踏著草木上的晨露,沅葉身著一套月白色的紗裙,緩緩步入蕭府別院。

她當然是翻牆進來的。

縱然離開多年,可她環視四周,一如當年她在時的風光。縈繞在身邊的霧氣如夢似幻,蕭澤身著純白深衣,醉伏在石桌上。他的長發披散在肩后,上面還沾著幾瓣花,也不知他冷不冷。

沅葉咳嗽了一聲。

蕭澤沒有動靜。她只得加大了音量,蕭澤才悠悠轉醒。揉開眼望見沅葉,他笑道:「小葉子?是來喚我吃飯的么?」

見她沒有動,只是幽幽地看著自己,蕭澤直起身子,拂去身上的落葉花瓣,方才意識到這不是做夢。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又想不透她此行的來意,索性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恭迎長公主。聽聞殿下前些日子當庭斥責微臣尸位素餐,今日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妘妘死了。」她沒有理會蕭澤的冷嘲熱諷,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蕭澤愣了愣。他不由道:「死了?怎麼死的?」

「太傅每日沉醉在世外桃源,自然不知道世事。」她便也冷冰冰道:「妘妘身中劇毒,死在了成親當日,早已傳遍整個京城。」

難道是當年太后那次的遺毒?蕭澤想到此處,見她眼神甚是悲傷,不禁想要說著軟話寬慰她。可是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心裡忍不住思量,若是某一日他死了,小葉子可會落下一滴眼淚?

他一邊心裡發酸,一邊道:「你……節哀順變。」

「我已節哀,可真兇不追,妘妘九泉之下怎能瞑目。」沅葉道:「本宮同太傅也算是舊人,今日有些疑惑,索性親自前來問個清楚。」

舊人?僅僅是舊人?

蕭澤自顧笑了,拎起石桌上的酒罐子,卻被沅葉劈手奪去,丟擲在地上。他不滿的翻了下眼,卻沒有發作,淡淡道:「殿下有什麼要問的,請講。」

她直直地看著他,輕聲道:「下毒的人是賢妃之妹,半年前經衛麥之手,被賣入了師家為奴。為此,太傅怎講?」

涼風刮過一陣細雨,打落到他們的身上,更添幾分涼意。蕭澤怔住了,衛麥怎麼會瞞著他去轉賣葛府的女眷?他以手抵住額頭,忽然想起近一年來衛麥和他的兄長相談甚歡,時常一起下棋喝酒。

他哥哥……想做什麼?

那麼說,小葉子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卻偏偏跑過來問他。他猛一抬頭,望著她那雙語泣還訴的眸中,心中一軟,慌忙起身,將她攬入懷裡:「小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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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家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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