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最後三個月

第二天早上，劉一澤起床的時候，白成皓就已經做好了早餐。用雞蛋液裹了煎的饅頭片，熬得軟糯的皮蛋瘦肉粥，還有煎得邊緣焦脆的培根。

「不錯啊。」早上起來就有熱騰騰的食物，劉一澤的笑容忍不住溢出了滿足感，捧起碗就開吃。瞥到旁邊的粥鍋后，劉一澤挑眉：「這麼多？吃得完嗎？」

白成皓還穿著圍裙，坐在劉一澤對面，聞言笑了：「吃得完。」

劉一澤也沒在意，不過很快，劉一澤就明白了剛才白成皓所言非虛。

劉一澤的飯量不大——主要他也不是只有食物這一個能量來源——所以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白成皓還在吃，一碗吃完添另一碗。

白成皓添了三碗后，劉一澤就抱著手臂看得津津有味，好奇白成皓到底能吃多少。然而這一看，就直接看到了白成皓吃乾淨了鍋底。這還不算，白成皓看著劉一澤沒吃了，就一點不見外地伸手，把劉一澤盤子里剩下的饅頭片和培根也捲走吃干抹凈了。

嗯，連帶劉一澤咬過一口的饅頭片也吃了。一餐下來，碗碟都乾淨得不剩面渣。

劉一澤：「……」

家裡的米可能有點不夠。

白成皓吃得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後知後覺地露出一個局促的笑容：「老師，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沒事，能吃是福。」劉一澤微笑，補充道：「明天再去買些米面，你自己看著量買，別餓著自己。」

「好的，老師。」白成皓幸福地笑了，然後起身端著鍋碗瓢盆，麻利地洗了乾淨。

等白成皓收拾完，兩人就出發去白成皓的工坊。

白成皓的車改工坊在二環的一個工業園裡，租賃的一家倒閉的廠房的倉庫，沒有招牌，來的都是熟人介紹。

劉一澤的車一開進去，就看到了庫房外頭停著輛嶄新的卡車，這就是花花買來的那輛。劉一澤認不出型號，單看了下車廂的長度，十分滿意地點頭——足夠改造成房車了。

劉一澤的車就停在卡車旁，兩人下車，白成皓就熟門熟路地帶劉一澤往裡走，還很驚喜地跟劉一澤說：「老師，這裡的一切我都記得呢。」

劉一澤慈愛地笑著點頭——就算你想忘都忘不掉呢。

走進工坊倉庫，入目的一輛輛全是豪車，幾個工作台都有技師在忙活著。大概是白成皓以往的積威很重，即使他不在工坊，這些年輕技師們也卯足了勁在工作。

「啊，白哥。」有人看到他們，立刻大聲打招呼，順帶還捎帶上了劉一澤：「劉老師好。」

「白哥早，劉老師好。」其他的人也停下手裡的工作，對他們鞠躬打招呼。

劉一澤微笑回禮，腦袋裡默默把這群人的工裝替換成黑色西裝+紋身。嗯，毫無違和感的黑社-會幫派既視感。

白成皓又帶劉一澤去了最裡面，那是他的私人車改倉庫——實際上就是把這個倉庫的裡頭一截給隔開了個單間。

單間里的裝備很齊全，還有很多劉一澤根本沒見過的機械；車改地溝的底部水泥浸入了一層機油，散發著揮之不去的刺鼻味道。

不過劉一澤卻很喜歡這裡，從這個工作室就看得出來，白成皓對車改這行的態度。認真、刻苦、精益求精。

「我的那輛卡車就你來改吧。」劉一澤說道。

「那當然。」白成皓奇怪，隨即跟劉一澤拍胸脯：「老師放心，其他人我絕對不讓碰。」

劉一澤：「……別，車要在兩個月內搞定，後期還要開出去跑一跑性能。你忙不過來儘管找人幫忙。」

「哦。」白成皓有些蔫了。他還以為老師會說「我的東西只有你能碰」呢。

「這是電子版的設計圖紙，列印的放在車裡，你拿下來了嗎？」劉一澤遞給白成皓一個U盤，問道。他早上走之前，他把耿雲秋給的車改設計圖列印出來了，也給白成皓看過。

「在我這。」白成皓手往褲兜一伸，摸出一疊四四方方的紙來。

劉一澤：「……」

他早上列印的圖紙足有十來張吧，白成皓是怎麼個力氣，能把這麼多張紙給疊成一個荷包大小，還跟豆腐塊一樣平整？

白成皓把疊著的紙展開，同時往外走去。旁邊有個技師立刻過來，遞給了白成皓卡車的鑰匙。

這是進入了工作模式了。

白成皓把卡車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還發動了出去路上跑了一圈，等白成皓從車上下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后了。

好在劉一澤早知道今天要討論圖紙的問題——當然不是他討論，他就負責給白成皓和耿雲秋之間當傳話筒——所以劉一澤是帶著儲備糧來的。

等白成皓回來，劉一澤坐的小桌上面，零食袋子擺了一堆。

「怎麼樣？要怎麼改？」見白成皓回來，劉一澤丟掉手裡的青梅核，拿了紙巾擦乾淨了手指。

白成皓的目光在劉一澤白凈的指尖溜了一圈，才拉過一個凳子，坐在劉一澤對面。

白成皓把桌上的零食袋子拾掇了一下，然後把圖紙鋪開，給劉一澤講解。

白成皓：「最大的問題，簡單來說，就像是要在紅白機上跑win10。這個圖紙改裝的要求太高了，而且很多地方的設計簡直天方夜譚，還有好多地方我無法理解，比如為什麼有兩個能源系統？其中一個的設計……我實在不知道那是什麼。」

白成皓的眉頭微微蹙著，眼神如刀一樣銳利地剖析著圖紙的含義，嘴角抿成一條剛毅的線條。這樣的白成皓對劉一澤來說是新鮮的，好像突然從那個傻招財貓，一下子變成了一頭靜卧的惡虎，強悍的氣勢如冰霜擠壓著空氣，散發著一種危險又誘人的荷爾蒙，簡直……性感極了。

白成皓半晌沒得到回應，抬頭一看，見劉一澤正盯著他發獃。

「老師？」

劉一澤回神，笑了一下：「嗯？」

白成皓眨眨眼，惡虎瞬間變回招財貓，乖乖又把剛才的問題說了一遍。

劉一澤點點頭，說道：「設計圖紙的人不在成都，我會聯繫他修改的。有什麼不妥你都先整理出來，我一併告訴他。對了，那個能源系統不用管，就按圖紙來。其他的，你主要把重點放在房車那邊。這圖紙設計的房車內部，絕對沒什麼舒適度，你看著給改改。」

「嗯，好。」白成皓猶豫了一下，問道：「老師，你改造這麼一輛車，是要去旅行嗎？」

旅行都是委婉的，就白成皓看完的設計圖，這輛車要真按圖紙改造出來，那根本就是一個大怪獸，可以直接開去搶銀-行還能從槍林彈雨里完好回來的那種。

「嗯。」劉一澤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長：「三個月後，有一個長途旅行。」

白成皓立馬緊張起來：「老師要去哪兒？要去多久？一個人去嗎？」

劉一澤看著白成皓，那雙銳利的眼裡明明白白寫著「老師你要拋棄我嗎」。

劉一澤沒忍住，笑了一聲，才說道：「我要去很遠的地方，要去很久。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白成皓的眼睛立刻亮了：「要！」

劉一澤：「好，咱們一起。那輛卡車就是我們的代步工具，你可要上點心啊。要是買材料沒錢就跟我說，不差這點。」

白成皓立馬有一種「我家老師兩米八」的錯覺，連連點頭：「老師放心，我一定把我們的卡車改裝成最棒的車。」

「真乖。」劉一澤敲了敲圖紙：「幹活吧。」

「好。」白成皓應下，一低頭，臉上笑意再次消失，雙目如炬地看著圖紙。

劉一澤看著白成皓的臉，心裡連連稱奇——一個人的氣質，竟然可以走向兩個極端，真是絕了。

這一整天，劉一澤就耗在這裡了。晚上七點的時候，白成皓跟耿雲秋終於敲定了圖紙，劉一澤口乾舌燥地喝茶潤喉，對以米蟲為人生目標的劉一澤來說，今天已經消耗了他接下來五天的HP了。

「行了，那我先回去了。」劉一澤站起來說道。

「啊，我馬上收拾。」白成皓一秒脫離工作狀態，開始收拾。

劉一澤愣了一下，問道：「你不住這裡？」

白成皓抬頭，一臉愕然：「老師不要我了？」

劉一澤：「……」

劉一澤扶額，說道：「算了，你有車嗎？」

「有。」

「那開上，明天你就自己開車過來。我有事，之後就不會跟你來了。」

白成皓耷拉著肩膀，哦了一聲。這跟電視里演的談戀愛不一樣，我想拉手、親嘴、不可描述啊！

白成皓非常鬱悶，站了兩秒，突然記起了什麼，立刻期待地看著劉一澤，問道：「老師，試愛期什麼時候才能過渡到正式期？」

還記著這茬呢？

劉一澤失笑：「這事兒，可得看我的心情。」

白成皓點點頭，心想只要試愛期結束，老師跟他就可以跟電視劇里一樣親親了吧。

於是白成皓十分緊張又認真地說道：「老師，如果我有讓你不開心，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改。」

一定要平安度過試愛期！

劉一澤對白成皓的這份小心有些好笑，但又有些憐愛。他重生這麼多次，每一次都會去尋找自己的半身，但每一個半身對他來說都是「物件」，唯獨這個計劃外的，像是忽然闖入的蝴蝶，在他這麼多次乏味痛苦的無限人生中，扇動了一抹亮麗的風景。

雖然現在這抹風景還很微小，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不是嗎？劉一澤的人生格言，從來都是活在當下。

「好。」劉一澤笑著應下了。

白大狗得了回應，立刻笑呵呵地跑去開車了。劉一澤看著白成皓高大的背影，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心裡卻有些狐疑——難不成有人格的半身和他自己，親近感是互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