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

宴邵一回來，電影的事立刻就推上了日程，他和秦淮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約見《超自然》的劇本編寫者韓行正。

巧的是，韓行正幾天前就向陳偉打聽過劇本的事。陳偉最近忙著帶自己的藝人，不常在公司，卻也知道公司里的動向，他早聽說許勒峰和許少言曾一起來過公司，但辦公室門關著，誰也不知道他們和秦淮聊什麼，但陳偉留了個心眼，特意問了秦淮在公司的助理，助理倒是說，見到秦淮把一個劇本給許勒峰看了，但具體是哪個劇本，他也不知道。

陳偉怕韓行正滿心歡喜付之東流，於是在他朝自己打聽的時候特意說的很保守，叫他再等等秦淮的電話。

韓行正這幾年被拒絕的次數多到數不清，他不知道陳偉的考慮，以為自己這又是被拒絕了，傷心了兩天，然後也放棄了，因為早習慣了被拒絕，於是該幹嘛幹嘛。

所以這天他接到秦淮電話的時候分外驚訝，好半天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道：「什麼……什麼，詳聊？哦哦哦，好，好，好啊……」

秦淮親自打電話過來，聽到他吞吞吐吐的口氣，問：「是不是現在接電話不方便？」

韓行正忙道：「沒有沒有，方便方便。」剛說完，旁邊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老師，這題怎麼做啊？」

秦淮聽到那邊韓行正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耐心等著，過了一會兒，韓行正才十分抱歉地朝他道：「不好意思，我這會兒有點事。」

秦淮客氣道：「沒關係，你先忙，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聊。」

掛了電話，他朝宴紹直嘆氣，說道：「我們這位編劇現在也真是快窮途末路了，現在忙著打工，估計在給學生講課吧。」

秦淮找人仔仔細細將韓行正查了一通，他的經歷，當真是叫人聽了唏噓不已——本來是影視學院導演系的高材生，結果第一份畢業設計有涉嫌抄襲的嫌疑，差點影響了畢業，後來補交了第二份畢業設計才拿到畢業證，卻也因此延遲畢業了一年。

按理來說，學了導演這個專業，就算沒有背景，畢業了想在影視圈混也能混下去，不當導演也能打雜，更何況一個高材生，劇本寫得這麼棒，又能轉行當編劇，可偏偏因為一份畢業設計，韓行正這個名字被打上了抄襲剽竊的恥辱標籤。

而與這件事有關的另外一人，正是茂謙和。

茂謙和與韓行正是同班同學，畢業的時候要做影視相關的畢設，具體起來大概就是拍點東西，而這兩人，上交的畢設竟然完全相同——正是同一部小電影。

具體怎麼回事沒有外人知道，秦淮打聽出來的是：當時韓行正將那部小電影拿出來做畢設，交了上去，茂謙和上交了完全相同的小電影。而最後，所有的證據都表明茂謙和才是那部小電影的編劇加導演，東西是他的，而韓行正只是幫了點小忙，卻想將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

秦淮聽說這一段的時候，就問那幫忙打聽的人：「所有的證據？什麼證據能證明東西是茂謙和的而不是韓行正的。」

那頭道：「參加了拍攝的其他人。」

秦淮：「其他人，所有嗎？」

「是的，沒有人站出來說東西是韓行正的，只有韓行正自己說是他拍的，但那根本沒用。」

而那之後，韓行正雖然補交了畢設也順利畢業，卻因此丟掉了剛剛找好的工作，而影視圈的大門從此也沒有再為他敞開，他也曾今想找個劇組的工作，不當導演當編劇也行，執行策劃也都可以，但奇怪的事，無論他這麼放低標準，那幾年，他根本無法在這個圈子裡找到合適的工作。

人都要吃飯，最後沒辦法，只能給初高中生做家庭教師，以此謀生。

可偏偏心存傲骨，不甘心就此結束職業路，花兩年時間編寫了《超自然》，卻也一直沒有門路，直到陳偉將他介紹給了秦淮。

宴邵聽說了這段往事，對秦淮說：「看劇本，這個韓行正是有真本事的，他也說當初是茂謙和偷了他的東西，但茂謙和當年有那麼多人證明，這也就有趣了。」

秦淮聽懂了：「你的意思是，韓行正說的是真的，茂謙和在撒謊。」

宴邵：「這事放在他們畢業那個時候，有那麼多人證，我還真不好這麼說。但這麼多年，茂謙和一直在當編劇當導演拍片子，你就拿他這幾年的作品看看，不就知道他什麼水平了。他這幾年拍的東西，有一部作品能比韓行正的《超自然》優秀？」

秦淮點頭，嘴裡不說，心裡明白，一個多年拍片子始終在這個行業里混跡，另外一個卻被這個圈子擯棄在外多年，這兩人，擁有的資源天差地別，可就算這樣，韓行正也寫出了《超自然》。

這倒不是兄弟兩個故意埋汰茂謙和，誰都有眼睛，大家都有品味，別說秦淮，就連宴紹都看得出來茂謙和那些捧新人的作品沒幾部有質量的。

秦淮說韓行正正在打工，宴邵便皺眉道：「聽說他現在住的地方也離市區特別遠，又沒有車，以後找他，是不是還得跨半個城坐半天車過來。等會兒把陳偉找過來，讓他去給韓行正找個離公司十分鐘路的房子，房租公司報銷，什麼家庭教師趁早也別做了，公司給他開工資上保險。」

秦淮點頭：「我們這大編劇也真是過得艱苦。」

好在，要苦盡甘來了。

這之後，韓行正又來了幾趟公司，和宴邵談劇本的版權授權問題，討論下來，邵淮娛樂花錢買下劇本的版權五年，再由韓行正親自做總編劇操刀劇本。

這麼一來，倒是徹底解決了韓行正的經濟難題，一部劇本的錢就夠他吃好多年了。

而宴邵之後又要與許勒峰那邊談投資電影和入股的事。

依舊是面談，這次大哥對大哥，沒有秦淮和許少言發言的份，當然了，小弟們的待遇還是不同的，秦淮是可以開口卻懶得說話，許少言是被禁止開口，多說一個字都有被丟進太平洋的風險。

許勒峰和宴邵先前見過，但沒有交情，這次聊工作，更是半個字的寒暄都沒有，光速似的，飛快敲定下電影的投資事項——

許勒峰會給許少言開一個公司，由這個公司來負責電影出品，所有的資金都由這家公司轉入，再從這個公司轉到電影的資金鏈上。

於此同時，這家公司持有邵淮娛樂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且宴邵必須承諾，近五年之內，不會有第二家公司持有邵淮娛樂的股份。

至於電影分賬問題，那就是得兩方帶上律師再細聊合同了。

兩位大哥聊得快，敲定電影的大方向也敲定的快，於是兩廂握手，合作達成。

許少言從頭到尾沒被允許發表半個字，最後卻莫名其妙多了一家影視出品公司外加邵淮娛樂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有些不敢相信的飄飄然。

在兩位大哥握手的時候獃獃站在一旁，鼓掌道：「我要恭喜我自己。」

許勒峰：「如果這家公司再破產倒閉，你後半生就在南極待著吧。」

許少言鼓掌的手忽然有如千金重，拍不下去，笑也笑不出來，滿臉苦澀，只想打個電話給大洋彼岸的那一頭——媽！哥他又凶我！QAQ

結果，宴邵也十分應景的轉頭，對旁邊從開始就坐在那裡拿著pad鬥地主的秦淮道：「如果這次的電影撲街了，你以後就別想自己挑電影拍了。」

秦淮正給pad屏幕上坐自己對家的地主扔炸彈，扔的時候聽到這句話沒反應過來，扔完了才意識到宴邵在和自己說話，抬起頭，挑眉看過去：「撲街？」

宴邵卻已轉回頭，朝許勒峰同是天涯淪落人一般感慨道：「都一樣，有個弟弟就是不省心。」

秦淮：「……」喂喂，那邊那位大哥，你就算想跟人土豪拉關係，能不能不要賣弟弟啊？！

卻不想，許勒峰朝他看了一眼，笑起來，本就好看的人，這麼一笑，倒是帶了些如沐春風的感覺，要是說的話也有春天般溫暖那就更好了。

他轉頭，對面前的宴紹道：「我倒是樂意和你換個弟弟。」

朝地主丟了一波炸彈后反過來被地主丟了更大的炸彈的秦淮：「……」他要說什麼來著？忘了。

旁邊一會兒喜一會兒悲的許少言：「……」我哥剛剛說什麼？

換弟弟？

換弟弟？？？？？！！！！！

宴紹心裡也嗆了一口，咳嗽一聲，抬手掩飾。

唯有明明沒他什麼事兒還莫名其妙今天又被帶來開重要會議的小張助理心裡特別淡定——哦，我峰哥這麼說的，那肯定就是這麼想的啊！

於是，忍不住轉頭同情地看向了他們二少。

許少言正一腦袋問號，又剛好轉頭，與小張的視線對上，後者沒來得及收回同情的眼神，被逮了個正著，慌忙錯開視線。

許少言忽然有點反應過來，頓時心裡就炸了。

我的哥我的哥！！！！再嫌不能扔弟弟啊！我的哥！

許勒峰是聽不到這些內心咆哮的，宴紹顯然也不想把自家能扛槍會做飯長得帥牛逼拽的影帝弟弟換個爛泥回來，格外客氣委婉道：「還是不了，秦淮最近的智商只剩下鬥地主輸牌的份，你要換也得換個聰明的回去。」

許少言鬆了口氣。

秦淮挑眉看宴紹，低頭，扔完炸彈的地主贏了。

秦淮：「……」

許勒峰又笑了笑，他說：「這也得問問當事人，人販子可是犯法的。」

許少言傻傻的，竟當了真，回得速度飛快，鏗鏘有力：「我！不！願意！」

許勒峰：「我問你了嗎？」

許少言：「………」

啥玩意兒，我難道不是當事人？！

另外一頭，秦淮這個當事人終於放下了pad，抬頭，玩笑道：「本人是弟弟界的標杆楷模，你們這些當哥的都要搶，那也得是我來挑哥，不是你們這些哥說著什麼換不換吧。

這些話，秦淮純屬少爺脾氣上來，隨口說的，結果——

許勒峰煞有介事：「那你來挑。」

宴紹笑得像個大尾巴狼，斜眼看秦淮——兄弟感情擺在那兒，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這時候，許勒峰又開口，漫不經心的樣子：「可以想想，做我弟弟有什麼好處。」頓了頓，自顧回答：「嗯，首富的兒子。」

宴紹：「…………」

秦淮：「…………」

怎麼回事，怎麼感覺被人帶溝里去了，還是個24K純金溝。

宴紹又咳了咳，想想真奇怪，這話題怎麼被帶偏的。

這時，卻見秦淮輕輕一笑，笑得格外坦蕩道：「哦，那我還是選你吧，許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