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瞧他愣愣的說不出話,她拍了拍他的臉,「學長,老天讓我們回到前世必定有其用意,也許一切的癥結都在這一世,我們能做的就是改變,哪怕再也回不到熟悉的那一世,但我們的緣分可以從這一世開始,這樣的話,也許下一個來世,我們會再見面。」
「那麼鋤田……」他忍不住問。
「應該是潮輝吧,雖然現在的他完全看不到潮輝的影子。」話落,半晌等不到他回答,她不禁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像是在猶豫什麼,那種酷似大型犬想要有所動作又不敢拂逆主人的表情,教她忍不住笑了,「學長,你在想什麼,打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一直想著的人是你。」
在她以為學長是崔子仁時,那從心底冒出的怒火,除了是氣他沒認出自己,更是因為她明白自己配不上他,更無法獨佔他。
幸好,學長不是崔子仁,真是太好了。
「那你答應跟我交往了?」
「這年代不講交往的。」嘖,她都講白話文了,還聽不懂嗎?
「嫁給我吧。」他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開玩笑,眼前這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他要是再不掌握,還要再等幾世。
「學長……」他一定要跳這麼快嗎?
「不管了,嫁給我吧,等我擺平這件事,咱們就離開崔府自立門戶,到時候夫人就不會老在背後算計我。」緊抱著她,他近乎呢喃地道:「你不知道,那時我救不了你,我的心有多痛,我拚了命去找你,終宄還是來不及……我再也不要再嘗到那種滋味了,你不準再背著我胡來,絕對不準!」
宜冬聽著他急而沉的心跳聲,低聲問:「那之後呢,學長過得怎麼樣?」他們私下見過多次面,卻總是避而不談當時的事。
「沒有怎麼樣,後來我昏過去了,當我醒來時,就已經變成崔子信。」
「喔……學長,我們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呢,說不準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在這裡相遇。」天曉得呢,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準則可言。
「這是我們的緣,我想,除非我們之中誰先放棄,否則我們之間的緣絕對不會斷。」眼前如迷霧般的迷惘消失不見,他的心清明了起來。
宜冬噙著笑還未回應,便聽見外頭鋤田低聲勸道:「三爺,就說二爺已經睡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啊……」
就在鋤田發出哀嚎聲的同時,門板被推開,快速得教宜冬從崔子信身上退開都來不及。崔子俊一進門就見兩人抱在一塊,震愕得張大眼,「你們兩個……」
「誰准你進來了,還不出去!」崔子信眉眼一沉,怒聲吼著。
「我……」
「出去!」
崔子俊只好摸摸鼻子,趕緊離開。
「學長好有魄力。」沉眉斂笑的他教她覺得有些陌生,但當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時那微微的笑意,又教她安心。
「不用擔心,那傢伙有我擋著。」
「不怕,你擋不住的時候,換我收拾他。」她不介意摔他個十次八次。
他失笑,揉了揉她的發,「就算你底子好也別太大意。」
「放心,我一向很戒備。」她又往他唇上啄了下。
崔子信受寵若驚,咬了咬唇,「學妹這一次可以放慢動作嗎?」再讓他挑戰一次,他絕對會逮住她。
「不好意思,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她二話不說從他腿上跳下,「學長,丫鬟很命苦的,請見諒。」
話落,她轉身就走,動作快得讓他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她的背影,撫著她親過的唇,他嘴角的笑意不斷地擴大,整顆心甜蜜滿溢。
掌燈時分前,崔子仁剛回府,就見崔子信站在他的院落外,狀似在等他。
「大哥。」
「找我有事?」崔子仁頗意外地問。
「有幾樁事想跟大哥商量。」
崔子仁揚起眉注視他半晌,打發身邊的小廝去備茶,穿著官服便在廳里坐下,「如果是莊子或鋪子的事,你大可以作主,不需問我。」
「我不會拿那點小事煩大哥。」崔子信在他左側的位子坐下,斟酌著用字,「大哥應該知道水豐城水患一事。」
「嗯。」
「朝中決定要賑濟,由戶部備糧銀,但這一回卻是由民間馬隊運送,這事……」
「二弟,你不會是要我想法子替你爭取吧?」崔子仁眉頭微攢。
崔子信笑了笑,「不是這樣,事實上已經決定由崔家馬隊運送,只是這樁事里藏有許多陰謀,我會把所知的都告訴大哥,還請大哥相助。」
不再給崔子仁打斷的機會,他一鼓作氣將趙義與姜正全的陰謀都道出,就見崔子仁的神情從平靜到震怒,甚至再也坐不住。
「荒唐,你竟跟著合謀,到底是在想什麼?!利用運送糧銀嫁禍靖王,一旦黃家出事,連崔家都逃不過,這是可以誅九族的大罪!」
「大哥,我知道錯了,所以想要彌補,我想了個法子,可以讓糧銀平安送抵水豐城,但必須請大哥幫忙說服黃侍郎讓崔家馬隊運送,好讓我可以將計就計,屆時大哥也可以查長阪縣的莊子,如此一來多少可以讓寧王安分一陣子。」他邊觀察崔子仁的神色,邊道出自己的計劃。
崔子仁聽完,神色稍霽,長指輕敲著桌面,似在斟酌這個庶弟該不該信,這個計劃能不能行。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一件事想請託大哥。」
崔子仁睨著他,「我想不起上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是什麼時候了。」
崔子信笑了笑,還是不客氣地請託,「我對母親身邊的丫鬟宜冬極為上心,我想請大哥幫我,求母親將宜冬給我。」
「宜冬?」
「不瞞大哥說,我能改變這麼多,都是因為宜冬。」
崔子仁思索片刻,微眯起眼,「二弟,我可以信你吧?」
「請大哥信我,我絕不負爹所取之名。」
「好,這兩件事我就幫你一把。」
「多謝大哥。」
崔子信離開后,崔子仁稍作梳洗便進了玉禧苑與黃氏一道用膳,他暗自打量著布菜的宜冬和宜春,待兩人退到廳外時,他才啟口。
「母親,兒子有一事相求。」
黃氏和藹地笑了笑,「怎麼,有什麼天大的事不成,要你這般中規中矩的說話。」
「兒子想代二弟請求母親,將宜冬賞給二弟。」
崔子仁話一出口,站在門外的宜春驚愕地轉頭看著屋內,反倒是宜冬老神在在,猜想定是學長請託,不禁佩服學長的動作真快。
黃氏頓了下,「……是你二弟要你來說情的?」
「確實是二弟請託,但我認為可行,要是能給二弟一點賞,換得二弟的忠心,怎麼算都划算。」
黃氏噙笑暗忖著,確實是划算,況且宜冬要是跟了崔子信,等同自己安插了耳目在他身邊,往後他做任何事都逃不過她的眼。
她點點頭,「就這麼辦吧。」
「兒子代二弟謝過母親。」崔子仁拱手一揖。
宜春聞言,急著想要衝進廳里,卻被宜冬一把扯住,宜春直睇著她,淚水滴答滴答地掉,教宜冬不舍地抱住她。
「姊,沒事的,二爺會待我很好的。」她細聲喃道。
「他根本就是個無賴惡霸,怎麼待你好……」宜春抱著她,聲音哽咽,下一瞬就衝進廳里哭求黃氏收回決定。
然而任憑宜春怎麼哭、怎麼跟黃氏求,黃氏心意已決,當晚就將宜冬送進鹿林苑。
送宜冬進鹿林苑的路上,宜春早已哭得雙眼紅腫,宜夏和宜秋兩人也淚流不止。
一開始宜冬還覺得好笑,想著崔子信的惡霸形象居然如此深植人心,有點小小地替學長打抱不平,但見她們一個個都哭成了小兔子,她莫名也想哭了。
唉,原來不是打哈欠會傳染,哭泣也是有感染力的。
「宜冬,你要記住,二爺要是敢欺你,儘管告訴咱們,咱們雖整不了他,但可以找夫人整治他。」宜夏義憤填膺地道,大有崔子信無恥搶親的意味。
「沒錯,二爺要是敢看輕你,就算夫人不管,我也不會吞下這口氣。」宜秋緊抓著她的手,口氣剽焊,彷佛肩上背著雙刀,隨時可以找崔子信拚命。
宜冬直睇著她們,本是想笑的,可不知道怎地,一開口竟哽咽了,「你們……」
「宜冬……」宜春萬般不舍地摟著她,放聲哭泣。
這一哭,宜夏也撐不住了,宜秋更是掩臉大哭,搞得宜冬莫名其妙也跟著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