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五個人
「原來葬魂島真的存在。」孟覺勉立刻抓起相機連閃了數下。
隨著快艇逐漸接近這座神秘的島嶼,蕭希希越發覺得寒氣逼人,隨之而來的是樹木的腐朽氣味,荒蕪中透著絕望感。
她接連感受到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別有深意的停留過,她裝作不知覺,因為這份詭異的直覺連她自己都被震驚了,更無從解釋。
他們各自背好背包踏上了葬魂島的土地,把快艇系在一顆大樹上。
朦朧的月光下繁盛的植被黑壓壓的,這裡被人類文明徹底遺忘,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狀態,蕭希希甚至擔心會有恐龍跑出來。
冉苒的手電筒光掃了一圈,就像個女戰士一樣無畏地邁開了步伐,幾個人中,她是目的性最強的,也是最難看透的。
蕭希希不禁懷疑,神秘人說的危險隊友,莫非就是指她?
孟覺勉不放心地追上去,蕭希希和喻建緊隨其後。
這裡好像剛下過暴雨一樣到處濕漉漉的,及腰的毛草上打濕他們的褲子,濕冷難耐。
「我們得找個妥善的地方落腳。」孟覺勉走到最前面,撿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撥打著草叢,回頭對他們說:「跟緊些。」
「依我看快艇最安全,要不先回去,天亮了在上島吧。」喻建建議。
孟覺勉看了眼毫無退意的冉苒,說:「我們總要面對這裡的夜晚,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誰說逃避了,我是說白天我們先摸清情況,晚上不就有所準備了嘛,這黑燈瞎火的硬闖,不就等於『肥豬闖進屠戶家——找死』嘛!」
孟覺勉搖頭,「未必,這種地方白天夜晚天差地別,即使做了萬全準備到了夜間還是會手忙腳亂,首要的是儘快適應環境。」
其實蕭希希心底還是更贊同喻建的,這島上荒草雜生,鬼氣森森,總有種危機四伏感覺。
不過她不想這麼早就暴露自己的懦弱,只好硬著頭皮走下去,盡量向孟覺勉靠近點,汲取一絲安全感。
喻建雖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只跟在後面不停嘆氣,「這真叫『財神爺贏官司——有錢就有理』!」
他們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找到一棵大樹,還算枝繁葉茂,樹蔭下的地面沒淋到多少雨,所以相對乾燥些。
清理出一塊空地后,本想燃起篝火,卻無奈找不到一點乾燥的枝草。
蕭希希哆哆嗦嗦鑽進睡袋勉強換下了濕衣服,習慣性的掏出手機,卻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手機信號格已經全空了。
孟覺勉把厚點的衣服和身穿的外套分別遞給她和冉苒,冉苒直言拒絕,好像不願得到別人的幫助,他只好放在了她身邊。
蕭希希把能穿的都套在了身上卻還是冷得牙關打顫,接過他的外套,她不好意思的說:「把厚衣服都給我們了,你怎麼辦?」看他身上只剩下單薄的襯衫,她十分感激。
他嘴唇凍得有些發白,卻依舊溫和淡笑,「不是有句話嘛,『男人怕熱,女人怕冷』,況且我身體還不錯。」
喻建聞言不懷好意地一笑,「沒事,冷了小孟和我抱在一起取暖……哎,呵呵,問你個正經事。」
「你說。」她把外套嚴嚴地蓋在睡袋上面。
「你是腐女嗎?」喻建一臉認真地問道。
蕭希希一聽不由得心中上火,還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人,只沒好氣地說:「不知道。」身子縮進睡袋不再理他。
他自顧自接著說:「這叫『鴛鴛相抱何時了,鴦在一旁直跺腳。』」
蕭希希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只覺得哭笑不得。
午夜時分,溫度降得更低。喻建凍得直罵:「操,這裡的黑天是吃偉哥了嗎,他媽的這麼久也不完事。」
孟覺勉不得不在一旁做俯卧撐熱身,襯衫隨著動作時緊時松,依稀可見他瘦健的肌肉,清俊的線條,呼吸聲略微沉重……
濕寒透骨,蕭希希根本睡不著,不由開始後悔,家裡軟床熱飯她不待,非來這受罪。四周太黑了,她不敢關手電筒,無數飛蟲樂此不疲地縈繞在這一束光明之中。
蓋在她睡袋上的衣服散發著似曾相識的味道,類似檀香加薄荷,淡雅而綿長。
想到衣服的主人此時還受著凍,她不禁生出歉意,「小孟,我暖和過來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小孟」是喻建開始叫的,她聽多了也很自然的叫了出來。
孟覺勉起身後想說什麼。蕭希希立即把凍得冰涼的手伸到外面,說:「不信你來摸摸我的手。」她篤定他不會摸。
「那好吧。」他走近輕輕拿走了外套,「冷了再告訴我。」
「好。」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期待他穿衣服的瀟洒動作,花痴心再次泛濫。
然而,她卻看到孟覺勉徑直走向了冉苒!連同剛才那件一起蓋在她睡袋上,可冉苒並不領情,淡淡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
蕭希希抿了下冰涼的嘴唇,無話可說。
一旁的喻建忽然樂出了聲,蕭希希一驚看過去,心裡暗叫不好,這傢伙還沒睡,剛剛全過程被他看在眼裡。她知道他又準備羞辱自己,不禁感到鬱悶。
果然,喻建這時從睡袋裡爬了出來。要不要這麼拼?寧可挨凍也來要羞辱她!蕭希希在心裡抓緊編排該怎麼回絕他。
她偷眼瞄著他走近,到了跟前,他卻脫下自己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衣服上的溫度很快透過睡袋傳下來,她受寵若驚,抬起頭一臉驚愕地瞪著他。
他輕笑一聲,嘴上依舊不饒人,「雖說珍寶得護起來,但破銅爛鐵也是一種資源,理應獻點愛心。」
一句話讓蕭希希把到了嘴邊的「謝謝」又咽了回去。
說實話,只論外表,喻建比孟覺勉還要帥上幾分,只可惜他是個模型男神,只能看,千萬別讓他說話!
胡思亂想中,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終於入睡……
直到感覺有人晃動她,隱約聞到獨特的香氣,是孟覺勉。
天亮了?
睜開眼卻發現四周一片黑暗,她本能地摸向手電筒,卻被他按住了手,他聲音極低,「有危險,快跟我來。」
她一下子手足無措,也忘記了寒冷,瞬間鑽出了睡袋,跟上他的腳步。
沒走幾步就來到了大樹根部,抬頭看去,隱約發現兩個身影正抓著樹榦向上爬。
孟覺勉在身後推了她一把,「快,上!」
「為什麼要上樹,怎麼不跑?」難道是島上要發洪水了?
「跑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只有賭一把。」
「賭什麼?」
「賭它不會爬樹。」孟覺勉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堅決與冷靜。
「別磨蹭了,不要命了怎地?」已經爬到樹叉處的喻建低聲催促。
蕭希希摳住樹榦,拚命向上蹭,樹皮上長著滑膩的青苔,讓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爬樹變得格外艱難。
幾次都沒能抓住她的手,喻建有些惱意,「你像只撲棱蛾子樣的沒用,腿夾緊,把手給我。」
他一把握緊她的手,憋足一口氣硬是把她拉了上來。
「到底是什麼危險?」蕭希希騎在樹叉上,看著原本漂亮的指甲悉數斷裂並隱隱作痛,不禁十分懊喪。
「還不快現出原形,你個秤砣精!」喻建一面甩著酸麻的手臂,一面眯著眼睛看著她說道。
蕭希希沒心情和他拌嘴,繼續追問。這時孟覺勉也爬了上來,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仔細聽。」
她立刻屏住呼吸靜聽,風吹樹葉低聲沙沙,除此之外……
是呼吸聲!?
不遠處傳來一種動物的呼吸聲,類似於貓咪睡覺時發出的聲音。
孟覺勉解釋說:「這聲音比剛才大了一點,說明它正在向我們靠近,好像也在觀察我們,也許是忌憚我們人多,想伺機而動。」
蕭希希很想問一個問題,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那就是——如果它會爬樹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呼吸聲越來越清晰……
突然,草叢深處一動。月色下,草叢裡顯出一個不規則凹陷,正向大樹狂奔而來。
蕭希希緊張的心都要跳了出來,直覺告訴她那東西會爬樹而且速度是她的百倍。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脅,眼裡不禁泛起了亮光,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麼膽小和怕死。
「嗷~」一聲凄厲的哀嚎響徹耳膜,讓人頭皮發麻,那不規則凹陷異常地滾動幾下后忽然不動了,彷彿時間就此定格。
整個世界沉默了良久,直到喻建清了清干啞的嗓子,顯然剛剛他也經歷了極度的緊張:「這是幾個意思?難不成它跑近了才看清我們都上了樹,一時想不開『嘎』的氣死了?」
孟覺勉搖了搖頭,神情並沒有半點放鬆:「未必,先不要輕舉妄動,就怕這東西看過《孫子兵法》。」
情況不明,他們不敢貿然行動,只好一直熬著,在樹上又不能睡覺,到最後疲餓交加,支撐得艱難。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孟覺勉和喻建這才跳下樹,手握匕首向那東西走去。
蕭希希估計沒什麼危險了,就算它真懂得用計,也不會有邱少雲一般的耐力等到現在。
果然,他們看過之後,便呼喊她們過去。
只見,地上躺著的是一隻豹子的屍體,它的體型很大,近乎於虎。蕭希希看著只覺得後背一涼,心有餘悸。
身後的冉苒一臉驚疑的說:「這裡居然有美洲豹。」隨即短嘆一聲,「竟是美洲豹……」
蕭希希不解,「美洲豹有什麼特別嗎?」
「嚴格來講它不是豹,而是一種介於虎和豹之間的物種,它集合了貓科動物所有的優點,虎、獅的力量,豹、貓的敏捷,以及超強咬合力。美洲豹性情兇猛,甚至敢沖入河中捕殺鱷魚,要是昨晚它沒有死……」冉苒沒有繼續說下去。
蕭希希不敢去想象,只感到手心裡冷汗津津。猛然意識到巨大的疑點——它死了,誰幹的?
她看向孟覺勉,只見他也是疑雲滿腹的樣子,說:「致命傷在它的心臟上,是被利器刺殺的。」他的語氣中含有對自己判斷的懷疑。
儘管美洲豹當時正準備進攻,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才讓別人有機可乘,但只用冷兵器捕殺這樣一種生物,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冉苒幽幽的說:「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其他人。」
這時喻建從一旁草叢裡鑽出來,表情難得的嚴肅,「四周都找了,沒有發現一個腳印。」
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