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蟒驚魂
多度的精神刺激最終讓蕭希希暈了過去,睡夢中的她一直皺著眉,佛睡夢見了可怕的東西,睡得很辛苦。
再次醒來,頭上已是刺眼的太陽,她正躺在睡袋上,身上的鱷魚血已經擦洗乾淨。
「喲,醒了?還以為你開啟了冬眠模式呢,給,喝點水。」喻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正口乾舌燥,接過他的水袋也顧不上嫌棄,猛吞起來。
冉苒走過來問她感覺怎麼樣,蕭希希抱歉地說:「我是沒事,就是耽誤你們時間了。」
冉苒沒什麼表情,轉頭看了眼孟覺勉說:「他也受傷了。」
「小孟怎麼受傷的?傷到哪了?」蕭希希吃驚地起身走過去。
孟覺勉沖她一笑,說:「沒大礙,都是小傷。」樣子很是風輕雲淡。
只見他兩隻腳掌都纏著厚厚的紗布,跟白蘿蔔似的,她猛然間記起,他從溶坑爬上來后被鱷魚追得根本來不及穿鞋,一路赤腳飛奔必定沒少遭罪。
想到鱷魚,她的記憶猛然拉回到暈倒的前一刻,心中靈光一閃,叫道:「我記得,有個穿黑風衣的人……」
「你說那塊木頭啊!」喻建走過來把幾塊壓縮餅乾丟在她面前,臉向別處一瞥說道:「喏,在那邊光合作用呢。」
蕭希希順著喻建目光望過去,只見十幾米開外有個人正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地坐著,背影挺拔而孤絕。
聽得出喻建言語中的不滿,蕭希希看向孟覺勉試圖得到答案。
孟覺勉沉思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後說:「這麼說吧,他完全不理睬我們。」
內心裡無數疑問催使蕭希希走向那個人,在離他幾步遠時,男人警惕地微微側頭,風衣的領口高高豎起,遮住了半邊臉。
「你好。」蕭希希繞到了他面前,「是你救……」
他看向她的一剎那,她竟被驚得僵在原地。
他的樣貌不是英俊漂亮等詞語可以形容的,那種完美簡直超乎了她的想象力。
用他設個景點取名「天下第一臉」,天天坐收門票都能成世界首富。或者說,喻建那張最最引以為傲的臉和他的放在一起只能是片綠葉。
然而,他並不討人喜歡。
他擁有一對她從未見過的藍灰色瞳孔,本應十分瑰魅,可長在他眼裡卻如同一汪毫無生氣的冰海,森冷而陰鬱,透著幽深的寒意,讓人望而卻步。
白日的陽光很強,氣溫悶熱,而這個年輕男人渾身散發的陰冷氣息卻與之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得他久了,都會讓人心生涼意。
她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謝謝你救了我……我見過你。」
「嗯。」他發出一聲短促而低沉的聲音,小到不仔細聽都很難捕捉到。
「昨晚,你……是路過?」她心裡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基本可以肯定殺死美洲豹的人就是他,很明顯一路上他是跟蹤他們而來,她這樣說不過是想找個聊天的切入點而已。
蕭希希等著他表態,然而他卻沒有絲毫反應,她決定換個問題,「寫信和發郵件的人就是你對吧,你認識我?」
他繼續用沉默作答。
蕭希希終於明白喻建為什麼叫他木頭了,她已經儘可能地把心中的疑惑從「你是誰」之類的問答題變成了yesorno的選擇題,可他依舊交白卷。
蕭希希又試著問了幾個問題,可他完全不給面子。她只好放棄,走回他們那邊。
「聊得挺久啊,說啥了?」喻建迫不及待地問道。
「嗯。」她有些低落。
「我問你他都啥了?」
「他就說了句『嗯』。」
孟覺勉早有所料地點頭:「算是對你不一般了,他甚至沒有看我們一眼。」
喻建看著蕭希希:「敢情這麼長時間你都是干杵在那兒看著人家?……我明白了,你這是『豬八戒望月——有所企圖』啊!」他指著蕭希希,一臉壞笑。
「去你的!」蕭希希狠狠拋出一個白眼。
孟覺勉的腳包得很厚,再加上腳底紅腫根本穿不上鞋,由於急著趕路,他只好拆下紗布才勉強套上鞋。
越往前走地勢越低,幾乎全部陸地都是淹沒在水中。
喻建回頭望了一眼,挑釁地高喊道:「快回去,別跟著了,回家看家去!」喊完暢快的大笑幾聲。
繼而轉頭對蕭希希說:「瞧瞧,原本是暗中跟蹤,就因為救你一命,現在升級為光明正大了。」
蕭希希也回頭望向一路默默跟在後面的男人,黑風衣隨著他的步伐輕輕飄擺,頎長的身型倒映在水面影影綽綽,冷酷又透著神秘。
光明正大的跟蹤……
蕭希希漸漸想明白了,由於自己對葬魂島以及時空城有所感應,他才引導她過來並想利用她到達那裡,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何會在危機時刻對她出手相救。
只是在來這裡之前連她自己都全然不知,他又是怎麼知道她有這種感應的呢?
她想不明白,此時身體的不愉快也讓她沒心情多想,在沼澤中行進就意味著時刻要忍受潮濕的苦楚,只有在歇息時才能脫去濕透了的鞋襪,透出泡得發白的雙腳。
蕭希希看向孟覺勉,擔心地問:「你的腳怎麼樣?」
他拆去紗布時她才看到他的腳心,非要用一個詞形容的話那就是:千瘡百孔,那麼多傷口浸在這污水裡很容易感染。
孟覺勉略一沉吟,顯然也是有些擔心,但表面仍是輕鬆的樣子:「泡得久了沒什麼感覺,估計是沒事。」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時地抓起胸前的相機拍上幾張。
喻建瞥了他一眼,道:「我說小孟,你也不怕被那東西勒出頸椎病,其實我也會拍,真搞不懂這有什麼可著迷的。」
「習慣了,就像金錢美女對你的吸引力一樣。」孟覺勉打趣他說。
蕭希希嘲諷地嗤了喻建一聲:「你也會?你那叫拍照,人家叫攝影,需要技術的,你拍出來的最多算是照片,人家那叫作品。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喻建連連撇嘴:「行了啊,你別獨眼龍笑話雙眼瞎了。」
腳下的積水越發地深了,直沒到膝蓋,更深處甚至及腰。身體的疲憊讓他們漸漸失去了交談的yuwang。
火辣的太陽烤的人煩躁,蕭希希不時用水潑濕衣服以求短暫的涼爽,突然看見水中一個倒影速度極快的超過他們。
她一抬頭看到是他,那個沉默如冰的男人,只見他右手中握著一支接力棒大小的金屬棒,周身漆黑,陽光下竟泛著金光,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烏金吧。
男人來到他們前方,用金屬棒一下下敲擊著水面,頻率快慢有別,水面漣漪一層套著一層逐漸盪開。
他們面面相覷,孟覺勉猜測道:「他應該是在警示這裡的生物。」
冉苒點頭:「沒錯,動物接收到危險信號就會暫時避開。」
果然,蕭希希留意著周圍的動靜,真的聽到幾處水面下都發出了微微撥水的聲音。
男人微微側頭,「可以了。」聲音清冷低沉,說完他走在了前面。
他們也跟了上去,喻建一臉不屑:「老子就看不慣這種人,耍了幾下棒槌,就開始『小奶牛靠暖氣——牛逼轟轟(烘烘)』!」
喻建的聲音不小,足以讓他聽見,卻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他們趟過了這片積水地,又走了兩個小時,卻見到一塊深水潭,和這相比,之前那片不過是淺水域。
他們本想繞過這片潭水從旁邊走,但用木棍試探了幾處竟然都是溶坑,因此還是從潭水中游過去比較保險。
喻建毫不客氣地對男人說:「快,用你那棒槌再攪和幾下。」
他卻站著不動,目光在潭水的四周流轉,在看到對岸草叢有一處斑駁的痕迹后,他的手在腰間滑過,那根金屬棒已經握在手中。
他轉頭,目光落在蕭希希身上:「水下有東西,不要讓水面發出聲音,潛水過去。」
「明知有東西還潛水?請人家吃火鍋嗎?」喻建高聲質疑。
冉苒琢磨了一下,有些大型生物專門喜歡埋伏在水下,通過水麵的波動來鎖定下水的獵物。但它們在水下的視力並不好,無法捕食水下生物。
難道這深潭下面就藏著一隻?
蕭希希一時間沒了主意,只看向孟覺勉,只見他微微頷首,意思好像在說:在沒找到時空城之前這個男人還是在乎你生死的,應該可以相信。
他們找到一個岸距最短的地方,把背包以及裡面的東西分批丟到對岸。
接著蕭希希趴在地上緩緩退入水中,爭取不激起波瀾。
喻建看見她這副樣子簡直笑得直不起腰,斷斷續續地解說:「呵呵小姐,正在表演的是,她家祖傳絕技——龜婆入海!」
蕭希希咬牙瞪著他:「你給我等著。」
她深吸一口氣鑽入了水中,潭水很渾濁,她勉強能把眼睛啟開一條小縫,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就好像是刮黃沙的天氣,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她本能地胡亂游著,有限的游泳技術是大學里一個業餘選手教她的,能遊走已算不錯,根本談不上美感。
突然,她感到手臂一緊,什麼東西咬她?本能地掙紮起來……
手臂傳來一緊一松的感覺讓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費力睜大些眼睛才看清那飄飛的黑色風衣,她不再反抗,任他拉著向前快速游去。
其實剛下水沒多久她就感覺胸悶心慌,空氣明顯不夠用了,剛剛一番掙扎,鼻腔內又嗆入了水,此時她的臉色開始發青。
沒游多遠,她終於忍不住,「嘩啦——」一聲衝出水面,大口喘息咳嗽著。
就在這時,離她幾米遠外的地方翻出一個巨浪,她從迷濛的視線中隱約看到一個龐然大物破水而出,水花砸了她一身。
蟒蛇!!它的腰身足有水缸粗,帶著水花的黒鱗閃著刺眼的光芒。
說時遲那時快,蟒蛇俯衝過來,那一張血盆大口瞬間嚇得她全身僵硬,只看到它尖利的牙齒,伴隨著一股腥氣逼近……
她完全絕望了,身體更是僵硬得不能動。千鈞一髮之際,一抹黑色突然出現遮住了她的視線。
恍惚間,只見蟒蛇已經咬住了男人的肩膀,將他卷過去並迅速盤旋在他身上,一點點收緊……
他的身體一點反應也沒有,莫非那一口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蕭希希這時感到身後有人在用力拉她。「快走!」是孟覺勉的聲音。
她轉頭想向他求助,餘光卻看到有幾條翠綠的不明物正向他們游來,是蛇!
孟覺勉將她強拉上岸,抓起背包拽著她飛奔逃命。
她忍不住回頭望向潭水,只見潭中央已經染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