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個騙子
浩浩蕩蕩的弟子們將偏殿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殿中其他的人早就已經早早離去了,留在偏殿之中的,只有聶風一個。
他跪坐在茶几旁,臉色平靜,絲毫不在意外面圍了好幾層的弟子。聶風的對面,是同樣一身縞素的蒼阜。
「時隔五年,你我再見卻是這樣一副樣子。」蒼阜將對面的聶風打量了一下,最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呢?」聶風對著蒼阜垂下了眼帘,「你來殺我?」
蒼阜有那麼半晌的驚愕,搖頭失笑,「你這麼以為?」
「難道不是嗎?」聶風伸手指著蒼阜,「你身上的這一身縞素,不就是為了殺我?」
「不不不,」蒼阜擺了擺手,順著聶風的手指指著自己身上的縞素,「這身衣服,已經穿了五年,不是為你穿的,為的是誰,你應該知道。」
聶風的眼中有了幾分落寞,有些留戀的望著蒼阜身上的縞素,然後扭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能說什麼呢?他連為她穿縞素的資格都沒有。
蒼阜也不說話了,就在這時候,靈卿帶著連書和左江跨了進來。人剛踏進來,紅綢已經啪的甩到了聶風的身上。紅色的靈力直接將聶風抽飛,而左江的長江則是唰的刺在了聶風的肩胛骨上。
聶風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你們住手!」
蒼阜怒視著靈卿左江,雙手負在身後,「你們二人這是做什麼!」
「殺他,老娘今天非得抽死他。」
左江也跟著點頭,「老子今天砍死他。」
「胡鬧!」蒼阜斥了一句,低頭看著側在地上的聶風,用眼神示意連書將他扶起來。連書難得手上沒有拿書,點頭走到聶風的身邊,眼睛一暗,一隻透明的毛筆閃現在他的手中。右手翻轉,毛筆的筆尖勾畫出一道又一道的符文。
符文在空中旋轉,最後齊齊沒入聶風的身體中。一瞬間,聶風肩胛骨的傷口就被癒合了,連書眉眼清冷,筆入長袖,沒了蹤影。
「現在可以繼續了。」說著,抬步就走到了蒼阜的面前,擋住了蒼阜看向聶風的視線,「大師兄,坐吧。」
蒼阜動了動身子,連書也跟著擋住,那邊的靈卿已經帶著左江衝上去了。蒼阜瞪著面前的人,有怒氣卻又發不出來。
他倒是聰明,給聶風畫了一個符,這下好了,這符倒是不會讓聶風死了。就算那倆往死里打,這陣符也能給聶風吊著一口氣。
「你要陪著他們胡鬧?」
「大師兄,你默許了。」
「我……」蒼阜扶額,「停下來吧。這樣有什麼意義呢?小師妹死了,我們怎麼樣都就不回來了呀。」
靈卿手掌一吸,收回了紅綢,轉頭回瞪著蒼阜,「打死他,我心裡舒坦!」
「你舒坦了,小師妹能回來?」
「……」靈卿僵住,恨恨地又甩了聶風一下,沖著左江使了一個眼色,怒氣騰騰地坐在了蒼阜的身邊。
「咳咳,」聶風趴在地上,頭髮四散開來,仰頭掃了一眼座上的四人,「你們還真是好勸。」
「快死了就省口氣閉嘴吧,老娘活了這麼久,能被你給激到。」靈卿斜了聶風一眼,將紅綢放在了桌子上,「你倒是想去跟小師妹『團聚』,老娘偏不成全你,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給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個世上,這樣才能解我的恨!」
聶風聽了,又劇烈地咳了兩聲。
「不打算殺我,還用這麼大的陣仗?」
「老三,你說。」靈卿別過來腦袋,看著聶風那要死不死的樣子,她就覺得心裡更鬱悶了。
連書手指輕點虛空,一塊墓碑就出現在了半空中。
「我聽說,聶家有一塊復生碑,生死人,肉白骨。」殘破的墓碑看不出材質,上面鐫刻的碑文也看不出是什麼話語,但是連書看向墓碑的時候,眼中的光芒異常的堅定。
聶風的目光也聚集在半空中的墓碑上,嘲諷的神色毫不掩飾。生死人肉白骨,說的倒是好聽的很。
「你們想要這個?」聶風哼哼兩聲,「拿不到的。」就算是聶家少主的自己,也拿不到,更別說是這些人了。
「你管我們。」左江懟了聶風一句,外加一個白眼。
「你跟我們說,有沒有,就行了。」
聶風正想開口,忽然偏殿外面傳來一陣驚呼,緊接著整個善地峰的震了一震。幾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怎麼了?」
蒼阜搖頭,「不知道,得快一點。」
連書點頭,「有還是沒有?」
聶風從地上爬了起來,靠坐在牆上,「有,在聶家禁地。」
靈卿拍了拍手,「行了,完事兒,咱們走吧,外面那群傢伙估計等急了。哦對了,老三,把剛剛那法陣加持一下,我怕外面的小崽子下手太恨,打死就難辦了。」說完話,靈卿就帶著左江走了出去,連書又甩了一個陣法在聶風的身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蒼阜顯得有些為難,想說什麼卻又沒有開口,末了,在聶風疑惑的目光中,蒼阜唰的拔出了長劍。
「那個,我下手不輕,你忍著點。」話音剛落,長劍就脫手而出,噗嗤一聲就戳進了聶風的大腿上。
聶風疼的倒吸一口氣,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這下手還真是『不輕』!
門外一陣熙攘聲,聶風的眼睛沖著殿門那邊瞥了一眼。好傢夥,人頭攢攢的都是人,慢著,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聶風的身子朝外挪了挪,一道素白的身影,裊裊娜娜的正朝他走來。聶風臉上痛苦的神色瞬間就是消失了,臉上傻傻的,痴痴地笑著。
腳步聲近了,聶風趕忙躺倒了地上,對著自己的大腿肩胛骨等地方又是一下,鮮血當即就涌了出來。聶風痛得呼了一聲,鮮血流的更厲害了。
玄月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姿勢很到位,傷口也很逼真,只是公子,你能不能把你眼中的精光給收一收。
「死了?」玄月用腳尖踢了踢聶風的胳膊。
聶風搖頭。
「快死了?」
聶風愣了愣,搖頭。
玄月若有所思的點頭,「哦,這樣我就懂了,」於是嘩的抽出了長劍,劍尖挑起聶風的下巴,臉上勾著壞笑,「這張臉看得我真是,想對你下手啊。」
聶風這回不搖頭了,對著玄月有些討好的說話,「刀劍無眼,你悠著點兒。」
玄月嗤笑,劍尖往裡進了幾分,「受我一劍,你就免了外面那些弟子對你出手,如何?」
「非得這樣?」
「那是,不然我花了那麼大的功夫,特地破開了善地峰的防護陣。」
「你說,你破開了防護陣?」這麼說,剛剛那個動靜就是防護陣被破之後的效果了。
玄月的劍尖微微刺破了聶風的下巴,「當然。」
「那你動手吧。」
這麼痛快?玄月有些遲疑,聶風的表情一點不落的映入她的眼帘,沒有任何的牽強。玄月握著長劍的手變的沉重,現在聶風就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自己沖著他的心臟來一下,他就算不死,也得沒了半條命。
可是,自己怎麼沒有辦法下手。
「你恨我?」聶風仰頭,他現在還是仰躺在地上的,地板傳來冰涼的觸感,讓他的思維格外的清晰。
玄月合了眼,心中默念,是呀,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手腕發力,長劍突刺,劍尖直指聶風的心臟,然後長劍撲哧一聲,沒入聶風的胸膛。玄月不知道自己刺了多深,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劍尖已經頂到了地板上。
平靜的躺在地上,眼看著長劍刺入,然後心臟傳來的疼痛一點點佔據整個大腦。鮮血從口中噴出,溫熱的觸感在嘴角流過。聶風的視線開始模糊,他抬頭,然後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手上的劍還插在聶風的心臟里,玄月的目光一直在聶風的臉上流轉著。這張臉看起來那麼的平靜,為什麼看不見傷痛,反而有一種解脫?自己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身體沒有了力氣,玄月滑到在聶風的身上。右手顫顫巍巍的搭上了聶風的頸動脈,微弱的跳動傳來,玄月慶幸的鬆了一口氣,沒死就好,也對,這人哪這麼容易死?
「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會不痛呢?」
「真可惜你死不了,要是死了,我就不用這麼猶猶豫豫了。」
「我是真的下不了手啊,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又剛好是我最喜歡的模樣。,我怎麼毀的下手呢?」
玄月跪坐在聶風的身邊,自嘲的笑了笑。兩隻手捧著聶風的臉,嘴角帶著蠱惑的笑容,垂下了腦袋。隔著面紗輕輕地輕吻著聶風的唇,也吻著他嘴角的血。
「我的哥哥呀,我在地獄的那頭等你。」
「為什麼?」
沉淵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玄月依舊保持著之前的那個姿勢,低聲笑了笑。沉淵子上前,蹲在了玄月的身邊,望著她的臉,又看了看聶風胸口的劍。
「這血再這麼流下去,估計他就得先下去等你了。」
玄月的身子僵了僵,扭頭仰視沉淵子。
「看什麼看,你個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