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撫琴招喚

第132章 撫琴招喚

這時,他們已經擱下筷子,擦了嘴了。兩個丫頭子也進來收拾桌上的殘羹。光祿一面說,一面站起來就要走。

李信兒道:「遠行?去哪裡,我也跟著去嗎?」

光祿道:「你不用去。那裡很危險,你去了還得照顧你。」

李信兒道:「我有武功,不需要你們照顧。」

光祿笑道:「縱使你有武功,也不能帶你去。」

李信兒道:「這又是為什麼呀?」

光祿道:「那邊四周環水,你又不會游泳,到時人荒馬亂,你又落了水,看有誰救你呢?」

李信兒沉思著:做什麼有這樣危險的任務呢?如果有危險,她更要跟著去了,多個人,多雙手照顧。她可不願在家擔驚受怕。

此時,光祿已經走到院中了。李信兒便趕上去,問道:「光祿,到底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呢?」

光祿回身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寒山頭』那座山上忽然佔據了一群悍匪,行為十分張狂殘暴。朝廷久攻不下,遂寫信來請我們到內里探探路子,好裡應外合將其剿滅。」

李信兒一聽,更不放心桑里了,便道:「既這樣,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光祿不耐煩地道:「哎呀,我說信兒姑娘,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寒山頭四面環水,如一個孤島。你去,萬一行動中有水下工作,你能行嗎?」說著又要走。

李信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我不管,我現在是桑里的貼身丫鬟,他去哪兒,我就要跟去哪兒。」

光祿嫌她糾纏不休,耽誤他時間,便姑且附和她意,道:「你真要去也可以,除非你在明日出發之前學會游水。」

光祿趁她思忖之際,抽出手,趕緊三步並兩步跑開了。

李信兒沉思著,這麼說,她得在一天之內學會游泳,否則別想跟著他出任務。

那光祿原是為了擺脫李信兒的糾纏,故意哄她的。誰料,李信兒竟然信以為真,當真下定決心要在一天之內學會游泳。因半點不懂游水的訣竅,遂來找桑千語教她。及至桑千語房間,侍女阿奴道:「大小姐去桑府了?」

李信兒問道:「大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呢?」

阿奴搖頭道:「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呢。聽聞冷澀來了,大小姐一聽就匆匆趕去了。」

李信兒聽著,只「哦」了一聲,兀自站著出神。阿奴見她這般光景,又聽桑千語曾經吩咐過,要多關照她,便又道:「信兒姑娘,不若你在這裡略坐坐,我打發個人向桑府瞧瞧去,看大小姐什麼時候能回來。」

一面也就跨出門來,叫了個小廝往前頭桑府去了。

彼時,桑千語正高坐在桑府中一個飛檐六角涼亭的琉璃頂上,曬著太陽,吹著風。陽光照著她的臉,無比燦爛輝煌。她眼睛望著遠處,眸中的光芒從柔和漸漸轉為凌傲。忽地,她開腔沉聲道:「冷澀——」

剛走至亭子旁的冷澀,忽聞有人叫他,便側轉臉來看,卻見一個紅衣女子展臂翩躚落下。

冷澀定睛一看,看清是桑千語,不由得一錯愕。一是詫異她竟然會武,二則驚異她會在桑府。

「怎麼,不認識我了?」桑千語凝視著他,淡淡地道。

冷澀冷哼一聲,道:「哦,我當是誰?原來是越國公的千金桑千語啊。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

桑千語側轉身子走了走,一面冷笑道:「多謝你還記掛著我。」

冷澀道:「你怎麼會在桑府。你來這裡做什麼?」

桑千語迴轉身子看著他,且不去回答,卻道:「冷澀,我問你,任天階在哪裡?」

那冷澀原就十分怨恨任天階與她來往,前段時間,出了那事,就斷了任天階對她的念想,正慶幸因禍得福。不承想,她又找來了。他怎肯再讓她攪擾任天階的清修。當下撂下臉來,咬牙道:「你還敢問他?!」

桑千語道:「沒錯,我問的就是他。他在哪裡?」

冷澀道:「你害的他還不夠慘嗎?」

桑千語冷哼一聲,道:「我怎麼害他了?」

冷澀瞪著她,道:「他以前是多麼優秀。有多好的技能和手段去執行任務。而且,他從未出現過差錯。而如今,他認識了你,不僅他的夢想,柴桑羽令無法去追求,他差點連宮令、商令都不能執行,淪為下等兵了!」

桑千語回眸盯著他,眼神極其犀利,道:「天階從前不過是一張白紙,是最好的工具。他搜集情報、殺人,都一流,如一匹待人裁剪著色的白絹活著,就是不像一個人。」

冷澀斥道:「你懂個什麼?!」

桑千語厲聲反問道:「你又懂得多少?」

她向他一步一步進逼,道:「你足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殺人後的心情是怎樣的嗎?你知道他內心真正想要什麼嗎?你又知道他為什麼而真正歡愉過嗎?」

桑千語步步向前,那冷澀便一步一步向後倒退。這時,桑千語停了步,他也就煞住腳,然而憤然地盯著她,恨聲道:「荒謬!」

他側轉身子,用勁力氣,對她的每一句都進行否定,道:「他從不需要這些。他是任天階,柴桑門最頂尖的殺手。他只要知道盡自己最大所能去執行任務便可,旁的都不需要!」

桑千語冷笑一聲,道:「哦,原來你也並非真的為他好。你為的是你自己。那麼,這就好辦了。」

冷澀冷笑道:「別以為你什麼都懂。我與他的交情,豈由你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小丫頭可比擬的。」

桑千語嘴角帶著譏誚之意,悠悠地道:「我懶得在這裡跟你說教。你食古不化,別帶累了天階也跟你一樣。說吧,他在哪裡,我要去見他。」

冷澀也轉了聲色,輕蔑一笑,道:「他在哪裡,我怎麼知道。」

桑千語看著他,一字字道:「你會不知道?」

「他雖已被降級,但他還是任天階。」冷澀面露得色,又道:「他若是隱蔽起來,不想讓人知道,那麼,誰也找不到。」

桑千語哼了一聲,故作失望的,道:「果然連你也不知道。」

冷澀一聽,厲色瞪著她,方欲說話,卻又噎住。想了想,又道:「沒工夫在這裡與你瞎耗。」說著,拂袖而去。

桑千語看著他憤然離去的背影,臉上現出一抹陰笑。

她跟蹤了他。

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更何況她桑千語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縱有武功,能有多強?即便思慮到她可能會跟蹤,但怎麼可能會跟上?他身形閃了兩三下,就將她甩掉了。

冷澀從屋檐下跳至小巷中,轉頭向身後不屑地一瞥,便毫無防備地繼續向前去了。

豈不知,桑千語的輕功竟在他之上。桑千語跟蹤他,都能讓他產生錯覺,以為身後根本就沒有人。

那冷澀從巷子口出來轉入大街人群去了。

桑千語跟在他身後,才走兩步,眼角的餘光忽帶入一個人影。她側身看去,人頭攢動中,另有一人特別與眾不同。那人穿著黑色深紅衣緣襕衫,身材高大挺拔,凜凜生威。遠遠地從背後看到他,只一眼,桑千語就認出來,那個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任天階。

本真出現,還跟他冷澀做什麼,棄了他,找任天階去。

可是,好奇怪,任天階的人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將到他身旁時,又不見了他的身影。

大街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好多人。

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何都出來閑逛,阻了她的視線。桑千語不禁心中咒罵起來。若影若現,跟了任天階好幾條街,就是跑不到他的身邊。真是有些捉急。

他任天階是什麼人,如若不想人找到他,那絕對是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他到底不願意見她。

但,她不信。

若絕情,為何又現身?

耳畔忽響起了一陣緊鑼磬擊,振聾發聵,倒吸引了不少圍觀群眾。

桑千語轉過身去看,不知什麼時候她身側竟然有一個偌大的表演舞台。那主事的正笑嘻嘻地向群眾介紹接下來的節目表演。

「才藝大比拼!只要功夫深,唱念作打,吹拉彈唱,各顯神通嘞!」

桑千語振臂一躍,飛身到舞台。不理會主事人與群眾驚嘆的目光,徑自向舞台當中一架古琴走了去。

她身形一轉,衣袂翩然起落,人已在古琴前坐下。

微風徐徐而至,輕輕吹拂著她那婀娜嬌媚的身姿。紅衣飄飄似火如風。

細吟、細猱,大吟、大猱,婉婉運指,自然和鳴。

她彈的是《隰桑》。是她和任天階兩個人的曲子,獨一無二。

他也不可能聽不見。方圓幾百里她也能將這琴音婉轉的送達,因為她是在用內力譜曲。

不管是在附近,還是在遙遠的處所,遠近高低都是那般柔和悠揚、美妙。

她知道他聽見了一定會來。

終於,他現身了。

他凝視著舞台,慢慢地,一步步走過去。在圍滿人群的身後的空地處,他站住了腳。就在他剛站住腳的同時,琴音驟歇,桑千語的眼皮輕啟,望向他,眼波流動,閃閃如明星。

才不過十幾日沒見他,竟有如此深沉的相思。

她奔下台,穿過騷亂詫異的人群,直奔任天階而去。

眾目睽睽下,她撲進任天階的懷中,抱住他,死死地抱住他。

任天階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任由她抱住,臉上是冷而漠然的神情。

他的身體還是那麼的溫暖,她抱著他,無限依依。

過了很久、很久,她在他的懷中柔聲呢喃:「天階,我終於找到你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放開你。即便是死,我也再不要離開你。」說著,她又使勁地摟了摟,把頭埋得更貼合,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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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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