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一遇慕楚誤終身(3)
「你不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嗎?」男子有些不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是弱女子……」慕容煙弱弱地辯解。
只見他的嘴角抽了抽,沉默半晌,將她放下了。
一時間四目相對,慕容煙有些尷尬,撇過頭去不看他。他的嘴角勾著些似有似無的笑意,無意中瞥到了自己此刻的造型,瞬時合不攏嘴,一臉難以置信地瞪著慕容煙。
慕容煙被他盯了彆扭極了,「幹嘛?」
「我的長衫是你脫的?」
「當然啦。」
「我滿身的草味是你抹的?」
「廢話,要給你止血啊!」
「我的褲子是你扒了?」
「——那——那是要給你吸毒嘛!」慕容煙此刻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看著他站在那裡一臉的哭笑不得,於是脫口而出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原本笑的無奈的男子聽了這話,忽的挑了挑眉,一雙深邃的鳳眼在黑夜裡倒映著滿天的星光,流動著攝人的光亮。他欺身一步,挑著慕容煙的下顎,湊得極近,近到慕容煙甚至可以在黑暗裡看清他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
他開口,深淵的洞里流轉著莫測的光:「你要怎麼負責啊,小姑娘?」
「……」
那樣溫柔中透著親昵的嗓音,隱隱蘊著笑意的語調,如歌如塗,如潺潺流水在慕容煙的心尖汩汩流過,讓她有些癢,有些難以抑制地微微紅了臉。
「就……就養你……行不行……」她低下頭,難得有些羞赧。
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般,他笑了。無聲地咧開了嘴角,但似乎是很開心,周身光影霎時都明媚了一寸。抬起頭來的慕容煙不由的看的呆了,只覺得墨黑天宇此刻也光彩照人。她十五歲這年遇到的這個人,真像是一個蠱惑世間的神。
「既然你要養我,那麼——」他忍著笑意,對著窘迫不已的慕容煙淡淡吩咐道,「那就先去拾些柴火來吧。」
【第二節】
「堂堂未央宮呀,三小姐呀,撿柴火呀,受人使,遭人喚呀,好凄涼呀……」
慕容煙不情不願地嘟嘟囔囔著從附近撿了些柴火,回來時只見男子已經套上了長衫。雖然被她撕得有些破敗不堪,不過倒添了些狂浪不羈的味道。
此刻,他正坐在火堆旁凝思著什麼,火光一跳一跳,映得他眼裡的光芒明明滅滅。慕容煙隔著火光凝視著他的臉,此刻近在咫尺瞬間卻又遠在天邊,在火光中飄搖不定,像是虛幻般渺渺茫茫看不真切。
不一會兒她就犯起困來,正迷迷瞪瞪間聽到他的聲音飄忽的傳來:「救你的人什麼時候來?」慕容煙猛然驚醒,睜開眼就看到他放大的一張俊顏湊在面前,嚇得「啊——」一聲跳開了幾步遠
他對她這神經質般的反應無可奈何,轉眼又瞥見她一臉防備地捂著自己的衣襟,不由得彎了彎嘴角,輕笑一聲。
「你放心吧,我對豆芽菜不感興趣。」
「你說誰是豆芽菜!啊!誰是誰是!」慕容煙一激動坐到了他身邊大聲質問,倒是不再害怕。
「就算你現在害怕,是不是已經晚了,嗯?」他盯著她,笑的毛骨悚然。
慕容煙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掃都掃不完了。
「小豆芽。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看似慢悠悠地往火堆里添樹枝,卻一直緊盯著慕容煙火光下有些蒼白的小臉,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
「你是不是腦子也受傷了?」慕容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拜託我們今天第一次見好嘛,我又不是天上神仙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當然是因為你長得——」話到嘴邊發現不對,連忙改口,「因為醫者仁心,救人天經地義嘛!」慕容煙因為心虛而挺起胸脯大聲地說話,最後的幾個音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這樣啊。」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樣的表情看的她心驚肉跳,頭皮發麻。
「你就不怕嗎?」
「怕啥?」
「其實我正在盤算著殺人滅口。」他甚為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什……什麼!!!慕容煙頓時覺得如同五雷轟頂,此刻她真是欲哭無淚了。早知道就應該說馬上就會有很多很多人來接自己的嘛,現在這荒郊野嶺外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自己就算是九尾狐的命也不夠丟的啊!
餘光瞥到他似乎有起身的打算,慕容煙立馬縮到角落裡大喊:「不要殺我!我好歹救了你兩條命!啊啊啊!!!」
他終於頓了頓,臉上第一次浮現了迷茫的神色:「兩條命?」
「是啊!塗藥一次!吸毒一次!要不是我救你,你就死了兩回了!」
「……」
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一個轉身就在她的身邊坐下,嚇得她烏拉拉的亂叫:「走開!不要過來啊!你要幹什麼!?」
「睡覺。」
他雲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一臉優哉游哉的神情。倒是慕容煙錯楞了:「睡覺?」
「是啊,不然你說這長夜漫漫,該做些什麼?嗯?」他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懷好意。
慕容煙氣急敗壞地躺了下來,留給他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身側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裝作失聰地不再搭理他。
良久,黑暗中傳來他輕柔而略帶疲憊的嗓音:「傻丫頭,你會後悔的。」
慕容煙的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
「我才不會後悔呢。」她賭氣般地開口,聲音里暗含了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
「還真是傻。」久到慕容煙以為他已經睡著了,身後的人卻幽幽地嘆了口氣,話里藏著說不出來的意味,「睡吧,明早我送你下山」。
被他這麼一說,慕容煙反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起來。但見他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不再開口,她便更加心浮意亂。
「你……叫什麼名字?」鼓足勇氣,她忍不住開口。
「慕楚。」他含混不輕的回答著。
畢竟身受重傷,此時藥力上涌,慕楚很快睡著了,只餘一抹微不可聞的鼻息似有似無地傳來。而慕容煙第一次睡在冰冷硌人的地面,輾轉難眠。她想湊溫暖的他近一點,可是卻又本能地覺得危險。
那個人睡在那裡,悄無聲息,一襲白衣泛著月光,像是神使墜落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