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無奈出嫁
隱晦的天,大雪紛飛,死寂的白,正如我此刻的心情一般,彷徨而迷茫。
醒來后還沒來得及梳洗,二哥便遣人來告訴我即將婚嫁的消息,如雷貫耳,讓我措手不及。
婚嫁的衣服早早送來,是上好的蘇綉,一對鳳凰嬉戲花案,卻絲毫帶給不了我一丁點兒喜慶。
莫華給我梳的依舊是江南一帶的挽花髻,不比其他十四歲少女喜歡艷麗的華裳,我偏愛著一席淺色。
「小姐是否要去佛堂上香?」
萬興八年皇后張氏去世,因為我的容貌像極了大姐,也就被父親從江南老家接到皇城,本應該是被安排進宮頂替大姐地位的籌碼,無奈陰差陽錯,卻讓二姐進了宮,成了如今的和妃娘娘。
暗花色的木門多年沒有修葺,聽老一些的侍女說,這裡曾是大姐在府里住的地方,姐姐沒了之後,皇上便命人將此改成佛堂,以慰藉姐姐在天的亡靈。
可終究有什麼用?一代佳人,香消玉損,留下的,不過是帝王家薄情寡義的轉瞬即逝。
如今,萬興十年,我被父親當做拉攏三皇子的棋子,誰都知道三皇子是內定的太子人選,父親此舉,我想,我猜的並不錯。
「父親大人安好!」
中年男子正清點著三皇子府送來的聘禮,我輕聲問:「真的非嫁不可嗎?」
「家中只剩下你一個女子,皇旨下達,你不嫁誰嫁?」
我無話可說,只好行禮退下,面都沒見過,什麼模樣都還是未知,就即將成為他的妃子,這難道就是我作為國相府三小姐的命運?
「百媚!聽說你要嫁給三皇子,可當真?」俊美少年風度翩翩出現在眼前,一雙攝人魂魄的眼睛有著異於常人的絕艷,「你真的非嫁不可嗎?」
我低著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眸,他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正對他的眼睛:「難不成連你也要攀高枝兒?」
「安良哥哥,我……」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側過頭依舊無法面對他的眼眸,「我是張家女兒,我有義務鞏固家族的勢力!」
「可你姓周!」
大雪仍然下個不停,似乎白了世界,涼透了心,是啊,我是跟了母親姓周,何以為了張家犧牲自己的幸福,但為了母親能有個名分,能夠進張家祠堂,我只有順從父親的意思,別無選擇。
謝安良輕嘆了口氣:「你願同我走?」
我若是走,便是抗旨了。他抬起的手緩緩放下,似乎放下了久久不舍之物,他說,祝你新婚快樂!隨即用熟悉的輕功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我的心頓時涼的透底,這一句簡單的祝福話語縈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事了,我蹲下抱膝,想求得一絲安慰,卻也無濟於事。
莫華扶起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住是小屋,留下的,是身後一個一個的腳印。
聽二哥說過,這一切,都是命,可從來不信命的我,這次卻信了,三皇子,未來的太子,我惹不起。
婚期定在十六日之後,聽起來漫長,實質上如流水般消逝的飛快,出嫁前的快樂,我將在這剩餘的十六天里度過,我試圖,變得開心。
暢梅閣是相府里的禁地,聽說是相爺寵愛的側夫人的住處,去世后讓相爺聽信旁人所言是正夫人所為,將夫人關在這閣樓里至今。我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
台階上的雪積的很厚卻無人清掃,混合著泥土顯得並沒有原本的白皙,在莫華的攙扶下,我走上去,推門。
蜷縮在床一角的婦人滿是滄桑,正是此人,便是我的生母,見到如此狼狽的母親,我恨死去的側夫人,恨當時煽風點火的所有人,也恨我的父親。母親被父親廢掉名分關進閣樓的那一天,我被連夜送回老家,理由,是他不想看見我。
婦人見了我情緒異常激動,邊兒瘋了似的趕我出去一邊說著:「你怎麼又來了,快回去!」
原因我是知道的,正是兩年前,我偷偷看望被關著的母親,結果父親知道后不分緣由打了我個耳光,處死了我的貼身侍女,這個舉動定讓母親嚇著了,可如今我不怕,張府,有求於我,他還奈何不了我。
我跟了母親姓周,便是此緣故,用他的話來說,是我不配。
被拒絕在門外的我站了許久,離開的時候我發誓,我定不會像母親一樣,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畢生幸福,我要做的,是唯我獨尊。
小太監已經在屋內等了很久,見著我一臉的殷勤,我知道他所來何事,便跪下身子,他清著嗓子:「奉太後娘娘懿旨,相府三小姐張百媚溫婉賢淑,毓秀名門,特賜予三皇子李安為側妃。」
「臣女周百媚接旨,謝太後娘娘恩典!」
莫華拉扯著我的裙擺,示意我說錯了,可我自認為並沒有說錯,我就是姓周。
小太監沒有理會其他,放下詔書便離開了,留下我獨自望著那封明黃色的東西。
「小姐該吃飯了,今日有小姐愛吃的清湯豬蹄,放了些天麻,香的很呢!」莫華一邊揭開蓋子一邊興奮的說著。
我可沒有心思,便讓莫華撤了。
雪依舊下著,而且下的很大,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步入二月的天依舊陰暗的讓人覺得晦氣。
「小姐,宮裡傳了旨意,德妃娘娘要見你。」
「三皇子的養母?」
莫華點頭。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德妃貌美,且家族顯赫,又手握重兵,眾人本上奏晉德妃為皇后,卻因皇帝忌憚,才以德妃無所出而就此作罷。
此次進宮就是為了見她,一位風華絕代的女人。
鴻雁不堪愁里聽,雲山況是客中過。凜冽的北風刮著,雖然坐在馬車裡依舊感覺到寒意,掀開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無休止的雪花,鋪滿了一地,大街上冷清的出奇,沒有一個人,就像是被人安排了一樣,突然一個身影掠過,我驚恐,難道是刺客?我還沒來得及喚來莫華,我就被點了穴道。
醒來后出現在一間簡陋的小屋,沒有華麗的陳設,也沒有什麼好看的裝飾,我恍恍惚惚打量著房間里的一切,突然又是一抹身影閃到我面前,眼前的人帶著一副暗花色的面具,面具上刻著朵朵白梅,優雅中卻帶有一絲讓人不禁的害怕。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我害怕的挪了挪身子:「你是?」
他的語氣冷漠的讓人生出冷汗:「醒了就吃些東西。」他隨即用眼神會意我桌上的飯菜。
我繼續問著:「你是誰?為什麼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