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自尋死路
太醫依次將我面前的膳食一一插上銀針,李昭儀平靜的說著:賢妃娘娘暫且先坐下吧,皇上定會為俞婕妤主持公道的。」
「那依李昭儀看,俞婕妤是死於誰手。」沈昭儀輕哼了聲,李昭儀說著:「此事自有皇上處理,憑誰議論,都是多嘴。」
片刻,銀針抽出,柳太醫跪下說道:「回皇後娘娘,娘娘所用膳食,的確有毒。」
我冷著臉說著:「去查驗其他妃嬪的膳食。」
半晌,柳太醫又下跪說著:「回皇後娘娘的話,其餘娘娘小主的膳食,並無毒。」
「什麼毒。」陛下的聲音低沉無比,柳太醫叩首言道:「回皇上,是……鶴頂紅。」
「後宮之人皆為女眷。」陛下看了眼殿中之人,隨即大力一拍案桌,「給朕查,是誰敢下毒,朕都要看看到底是誰,竟比旁人多長了個腦袋。」
讓了太監撤了膳食出去砸碎,綠蕪便讓乳娘將忠兒抱去了偏殿,還好忠兒乖巧,陛下動怒也未吵醒了他。董牧公公進殿,下跪行禮:「稟告皇上,據尚食局的宮女說,從採買到烹飪都是通過嚴格檢查,只是在嘗膳公公試菜時,遇見過馬選侍。」
馬麗華不由得一愣,立即跑到殿中央跪下叩首:「此事與賤妾毫無關聯,請皇上皇后明察。」
「原來是你,馬選侍,竟敢謀害皇後娘娘,你可知罪?」賢妃怒氣的沖著馬麗華叫道。
馬麗華畏畏縮縮的叩首說道:「賤妾冤枉,望皇上皇后明察。」
我手指輕點著桌面:「你說你與此事無干,有何證據能夠證明?」
「虧得剛才皇後娘娘剛才還說著向陛下請復你的位分,竟不想你要毒害皇後娘娘,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宇文昭儀冷言冷語,我看著馬麗華,她的額頭貼地,我拂了拂袖子:「先將馬選侍關進暴室,後續再且處理。」
陛下跟著我回了鳳藻宮,他皺著眉頭坐著,我望著他:「可憐了俞婕妤,年輕的年紀被害了性命,都是我,將自己桌上的點心賞給了她去。」
見著陛下心不在焉,我幫著他揉著頭,我說著:「你在想什麼?」
他看向我:「你說,我要不要借著這件事打壓了獨孤山莊?」
我好奇的看著他:「也不能證明此事乃賢妃或是獨孤玥主導,況且單從下毒一罪頂多知了她倆姐妹的罪,如何去打壓獨孤山莊。」
「我已有了多條獨孤山莊的罪證,只是還沒有導火索罷了。」陛下搖了搖頭,我坐在他身邊:「那你想要如何?」
他看著我:「其實無論是誰下的毒,只要馬麗華供出是賢妃和獨孤貴嬪指使便可。」
「你是想讓我去?」
陛下點著頭,我卻很是猶豫,我遲疑的說道:「如若一下子扳不倒獨孤山莊,我便是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夜間,暴室,熏香,曼陀沙羅。
我悄悄的解了鎖,推門,馬麗華正蜷在角落裡。我輕聲喚了聲,未醒,我走進一看,她已然慘白了臉,輕微抽了抽她,竟然倒下依舊是沒了動靜。
她的呼吸已是停止,我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一干妃嬪突然出現在暴室之內,沈昭儀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說著:「皇後娘娘,您在作何?」
賢妃讓了身邊的宮女去動了動馬麗華,那宮女驚慌失措的跑到賢妃身後悄悄的說了句話,賢妃便開口說道:「來日,將馬選侍抬下去請示陛下,皇後娘娘,請吧。」
宣室殿,妃嬪各自立於兩側,我站在大殿中央,正對著位於高堂的陛下。
「皇後娘娘,俞婕妤被毒害,馬麗華暴室突然離世,而位於現場的只有皇後娘娘隻身一人,皇後娘娘要作何解釋?」賢妃輕微啟口說道。她的語氣是異常的冷靜,彷彿是有著十足的證據,我看向坐於高堂的陛下,依舊是玩弄著他那扳指沒有說話。
我說著:「本宮前去,只是想詢問馬麗華那下毒之事到底與他有何干係,想必若是本宮晚去一刻,先瞧見她離世的便是你們。」
沈昭儀冷笑著說道:「皇後娘娘的解釋也是真夠新鮮,利用完人家然後棄之如敝履,害得俞婕妤和馬選侍這兩個無辜的生命,竟早早離開了人世。」
「沈昭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弄明白真相之前,你這是對皇後娘娘應該有的態度嗎?」宇文昭儀說著,她這話雖是在幫著我,卻口口不離皇后二字,彷彿仗著這個身份我便是要為所欲為一樣,李昭儀輕聲啟口:「若是真為皇後娘娘下毒,為何又讓馬選侍下毒於自己桌前的膳食,大可直接讓馬選侍在俞婕妤桌前的飯食里下毒,俞婕妤崩逝,馬選侍自然脫不了干係,自然也會被賜死,皇後娘娘若真想害了她二人,又如何拐彎抹角?」
賢妃說道:「李姐姐向來是不與咱們共議後宮之事,今日怎的幫起皇後娘娘了?」
「正因皇後娘娘乃國母之尊,當為天下之人表率,再者說,俞婕妤與馬選侍無論錢財勢力哪兒能及張家,皇後娘娘何必去害了她倆來自尋煩惱。」李昭儀說的有板有眼,不虧的我當初看中於她。
「皇后。」陛下突然吭聲,他望著我,眼神是異常般的凜冽,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讓我感覺到了從所未有與他的距離感。他啟口,聲音是異常的低沉:「想必皇后這個位子當的也太過舒適了吧。」
宇文昭儀趕緊俯身施禮:「皇上,請皇上看在皇後娘娘誕下嫡長子之功,從輕發落吧。」
莫華突然跪下:「皇上,臣妾敢以性命擔保,皇後娘娘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康婕妤,你懷著身孕還是快些起來吧,你身子本來就弱,別叫到時候又沒了孩子。」賢妃輕聲說著,卻彷彿是在好生提醒,語氣卻是那麼的惹人厭煩,我依舊是直立著站在大殿之中,陛下啟口說道:「來日,李昭儀與康婕妤與皇后親近,禁足於宮中,皇后,念著大皇子,著移居下章台。」
李昭儀也是跪下說著:「請皇上明察,皇後娘娘絕不會做……」
「下章台乃是行宮,想必也是寬敞,不知你可否陪之?」陛下黑著臉說道,我看向他,心中五味雜陳,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作何,如今竟會幫著賢妃。看著他那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我的心當真是冰冷到了極點。
李昭儀沒了聲音,同康婕妤被帶了下去,我直愣愣的看著陛下,他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瞧過我。
轉身,離開,這兒已然沒了我所想要的東西,既然得不到了,那也就沒了留在這兒的必要。
一夜無眠,第二日天蒙蒙亮,便有著太監催促著讓我搬離,流春扶著我,緩緩走著,那領頭的太監說著:「皇後娘娘,皇上的旨意,是親自管教大皇子,所以……」
「本宮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帶走嗎?」我冷眼看著他,他笑而開口言道:「皇上的旨意,奴才可不敢私做主張。」
「若本宮執意要帶走自己的兒子呢?」
那領頭太監微微行禮:「下章台偏遠,娘娘確定要帶著大皇子去那兒受苦?」
我皺了皺眉頭,我曾聽過下章台,那地兒再偏遠不過,雖是一座行宮卻是荒涼至極,我轉過身,看著跟在我身後的宮女太監,我緩緩啟口:「大家都散了吧,上次本宮也是給你們安排好了去處。」
眾人整齊跪下,一旁領頭太監說著:「皇上的旨意,皇後娘娘能夠帶著原本伺候的人,只是搬離皇宮罷了。」
「既然只是搬離皇宮,本宮依舊是皇后,難道本宮連這點權力都沒有了么?」我怒氣的說著,轉而側頭看向綠蕪:「你自小在宮中長大,便是留在宮中伺候吧。」
綠蕪望著我,眼神中充滿著懇求,但我一想到他是陛下派來的人我便是狠下心來不帶走她,只有流春,便足矣。
「奴才願追隨皇後娘娘,行宮若無太監,想必也是有諸多不便之處。」高公公叩首,我想了想,高公公武藝高強,他雖自己說並未練過我卻是知道他的功夫有何其之高,我輕聲說道:「那便由流春與高公公陪了本宮便罷。」
「娘娘!」剩下的宮女太監皆是齊聲說道,我卻應該狠下心來,徑直走了出去。
一路走到玄武門,馬車已停在宮外候著,回首,當初封后大典便是從這兒出去坐上了馬車前去午門,這次同樣是從這個大門踏出,同樣是坐上了馬車,卻是要前去偏遠的下章台。
流春替我緊了緊領子:「娘娘月子才調理好,早兒間又沒吃東西,奴婢帶了點兒點心,娘娘可要用?」
我搖了搖頭,高公公說著:「離下章台的路還遠呢,娘娘還是用些吧,空腹很是難受。」
身體的難受怎抵得了內心的難受,想起陛下竟然不信任我,真的是後悔著自己白白搭上了這幾年的時光,還搭進去了我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