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龍東來
一個雕刻粗糙,卻極具神韻的龍首。絲絲鮮紅的液體從龍眼的位置緩緩滲出,凝聚成一滴濃稠至極的璀璨寶石,不斷的滴入下方的池子里。
每一滴液體的滴入,都如同滾油中放入了沸水。血池,迅速沸騰起來。
五米見方的小池子,就像一個將要爆發的火山口,濃稠如血的漿液翻滾著氣泡,輻射出難以想象的高溫,使周圍的空氣變得扭曲。
夏子軒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已經熟了,在跌入池中的一瞬間便已經熟了。
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感覺。一瞬間被劇烈的高溫吞噬,由內到外。
皮肉骨骼五臟六腑,全身所有的角落,每一片血肉同一時間被撕扯,被碾碎。
而疼痛超過感知的極限,已經不能稱之為疼痛了。更像是包裹全身的溫暖,像是回到母親的**里一般,暖洋洋的包裹住靈魂,所有的感官反映變得遲緩。最後,失去所有的知覺。
在濃稠如血的池水之下,夏子軒瘦小的身軀被緩慢的分解。
從皮肉,到骨骼。一層一層熟透,再化成焦炭。最後一點一點分解開來。
直到他的意識陷入混沌,池水不再泛起一個浪花。
蕭遙就這樣站著,在龍炎池的不遠處,孤立在凸出的崖壁上。滿是熱烈的風,從不停歇的從山脈里呼嘯。他黑金色的長袍成了赤色大地上,唯一獵獵而動的幽影。
夏子軒彷彿已然死去,消失掉了所有的痕迹。那猩紅的血池不時的泛起一個氣泡,咕嘟咕嘟,像濃稠至極的血腥肉湯。
直到第九天的夜裡,濃稠的血池底部終於出現一絲微芒。
蒙蒙的光亮如同一絲星火,將整個血池瞬間引燃!在那一瞬,所有的血氣向著那團光亮洶湧而去,灼熱的血池表面出現一個劇烈旋轉的漩渦,將整個血池全部牽動。
在血池出現改變的同時,蕭遙如同一個鬼魅一般,身影一晃便出現在了血池邊緣。
他精緻而冷饃的面孔中,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但是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萬年不變的冷然,像一個精美而冷酷的雕塑。
血池內部,那團微光似乎被濃稠的血絲纏繞,彷彿整個血池的凈化都被光團集中到了這裡。讓整個血池的顏色都變的寡淡起來。
血絲纏繞不斷,在那團光芒的控制下不斷凝聚變幻,如龍似蛇盤桓於此,最終排列成一副簡易的人體形狀,那是在嘗試著軀體的再造!
夏子軒的意識在此時彷彿從遙遠的空間歸來,被囊括在那團微光的內部,看著自己的身軀被一點一滴,從骨髓到晶瑩的骨骼,從筋絡到血肉一點一點在血池中重新凝聚,然後飛速生長!
看到自身被塑造!看到一個生命從無到有,被一點一點塑造出來,像是窺探了生命的本質。那種感覺,既神秘有有些瘋狂!
從毀滅,到新生,像是經歷了一個新的輪迴。
龍炎池池水咆哮翻滾,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帶著熾烈的威嚴竄入他的新生的皮肉,像是要在他的體內刻上獨有的烙印。
然而就在此時,夏子軒感到自己靈魂的深處,有某種根深蒂固的存在被驚醒。一股黃黃浩蕩之氣從其靈魂內部滌盪而來,將那縷龍氣毫不留情的從他體內驅趕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夏子軒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浩蕩威嚴穿過深邃的亘古,在龍炎池內攪動萬頃風雲。
「吼——」
一聲清亮的龍吟從血池內部傳出,那股神秘的波動迅速凝聚龐大,在夏子軒的視線中凝聚成一條不過巴掌大小的猩紅游龍。
紅龍帶著熾烈氣息,每片鱗片都帶著熾熱亮麗的色彩,像一道壓縮到極致的熔岩,霸道的向夏子軒的身體衝來!
整個龍炎池就是它的主場,所有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向著夏子軒壓迫過來。他剛剛新生的軀體,受到擠壓而變形,肌肉骨骼每一寸的角落都在被全方位的壓縮。
紅龍沖入他的胸口,沒入體內。新生的皮肉再次被燙熟,進而燒焦!然而與此同時丹田的那團微芒卻也並沒有閑著,龍炎池內龍血的力量精華被它攝取過來,經過複雜玄妙的轉化,不斷的修復著夏子軒受到損傷的身軀。
在這場慕名的爭鬥中,夏子軒彷彿成了局外人,只能看到兩股恢宏強大的氣息以自己的身體為戰場,肆意的攻城略地!
紅龍進入夏子軒的身體之後,不斷的遊走於他的經脈間,火紅的龍軀在他的經脈內留下深深的烙印!
而此刻,夏子軒靈魂深處的印記似乎被激怒,一股更加威嚴,卻充滿怒氣龍吟從遙遠角落傳來,秋風掃落葉一般將紅色小龍狠狠地掃了出去!
在那一瞬,夏子軒彷彿感受到了那股氣息透露出的一絲情緒,傲慢而又輕蔑,像帝王清理著罪臣。
與此同時,雲層星斗之上。
浩淼無垠的星空東側,有七顆璀璨的星斗在這一刻同時亮了起來!
「蒼龍七宿?!」
蕭遙緊盯著東方的天空,深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爆發出璀璨神光!
「吼——」
一聲驚天龍吟再次響起,東方七星連成一線,一到星光化成巨龍自遙遠的星空,與龍炎池內的那絲更加尊貴的龍氣遙相呼應!
在這一刻,大陸各處許多人驚醒,無論是豪門大族還是隱世門派,高層決策者同時下達了相同的命令——將自己勢力範圍內,所有今夜降生的孩子,全部帶回門內培養!
在這樣一個末法時代,修鍊法門漸漸流逝,使得平民百姓修鍊無望。這樣一條命令算是給所有貧民的孩子,一個可以魚躍龍門的機會!
這一日,被後世人稱為躍龍門!
而所有的世家大族註定要失望了,因為真正得了那星光的人正在一個偏遠的山脈里,在猩紅的龍池之下享受著毀滅與新生的摧殘!
星光化龍,遨遊寰宇。
蒙蒙的光凝聚成龍軀,刻畫出細密繁複的鱗片,龍軀長過萬丈,碩大的龍頭充滿了威儀!
那條光龍終究是跨過遙遠的天際,在蕭遙的注視下逐漸縮小,沒入了池底消失無蹤!
蕭遙看向血池的目光變得明滅不定,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吼——」
兩股龍氣的爭鬥終於落下帷幕,一個全身赤果,嬌小健碩的身影從池中跳了出來!
——
「有龍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