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坦白

我們趕到孤兒院，遇到了財務的李財務，一問才知道，院長此時並不在醫院。

再三追問之下，李財務才支支吾吾的說了院長的去向。

原來院長帶了一個孩子去醫院了。當然李財務說院長帶孩子去醫院是看病的，但是經由我們了解的情況來看，絕對不是看病這麼簡單。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沒想到我們剛從和平醫院過來孤兒院，正好趕上院長離開孤兒院去醫院。

雖然直覺李財務可能了解院長的內幕，但是現在我們暫時理不了他。光憑猜測可不能找他的事，必須要有確切的證據。

現在杜德生院長正好去了醫院，而且又帶了一個孩子過去。那麼我們跟在他的後面趕過去，說不定能正好抓個現行。

事不宜遲，我們急匆匆地開上車再次趕往和平醫院。

一到醫院，我們直奔B棟402杜淼的病房。

沒想到，402號病房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杜淼也不知道哪去了。

我們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疑惑。

「怎麼回事！」胖子抓了抓後腦勺。

「不知道。」我聳了聳肩。

老油條直接拽住了一個路過的女護士問道:「哎護士小姐，請問402號病房的病人哪裡去了？」

護士小姐看了老油條一眼冷冷地道:「402號病房的病人被送到急救室了！」

「急救室？為什麼會送到急救室？她怎麼了？」老油條拽著護士沒有鬆手。

「她打完針以後出現了不良反應，被送到急救室搶救去了！」護士很不爽地掙開老油條的手，急匆匆地走了。

「搶救去了？我們走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睡著了嗎？」聽到杜淼正在搶救，我也為她揪心起來。

不論杜德生做了什麼，他的女兒跟他所做的事應該沒有關係。

「有可能是我們離開以後發生的事。當時她不是剛打完針嗎？可能還沒有產生反應吧！」胖子也是一臉的糾結。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去搶救室看看。院長的女兒在搶救，他肯定在等著呢！」老油條說完，徑直向諮詢處走去，我和胖子連忙跟上。

問清楚了杜淼搶救的地方在哪，我們加快了腳步趕過去。

在醫院的某一處，搶救室的門緊閉著，上面紅色的標識「搶救中」的燈正亮著。而杜德生正在門外躊躇不安，一會坐一會站，來來回迴轉著圈子，眼睛盯著搶救室的門沒離開過一眼。

搶救室外邊的凳子上，還坐著一個小朋友，雙腳懸在空中，一言不發地看著不安的杜德生。

我們互看了一眼。

「現在院長的女兒正在搶救，咱們先別提那些事。等杜淼搶救過來以後咱們再跟他攤牌！」老油條先跟我們兩個通了氣。

「要是搶救不過來怎麼辦？」胖子沒頭沒腦地問道。

「要是搶救不過來咱們就不用再問了，杜德生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他自然會收手的！」我沒好氣的跟胖子說道。

「哦……」胖子尷尬地笑了笑。

我們走到杜德生的身後不遠處，他都沒有發覺我們。

看著頭髮有點花白的杜德生，我覺得有些悲哀。世事無常，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一個人做一些事未必是自己願意的，很多時候都是被逼無奈。

杜德生帶過來的是個男孩子，可能是感受到杜德生的情緒不太好，他也沒說話，自己一個人無聊地晃著雙腳。他倒是發現了我們，一見到老油條，馬上露出笑容叫道:「梁叔叔！」

小男孩的聲音讓杜德生回了過神，他轉過頭，看見我們的時候眼裡滿是驚訝。

「晶晶，你們怎麼來了？」

老油條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拍了拍杜德生的肩膀道:「我們聽到孤兒院的李財務說，你跑到醫院來了，所以我們也就跟過來了！」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杜德生推開老油條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我們的事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女兒。」老油條決定先不提，畢竟現在杜德生能不能聽進去還是個問題。

「現在杜淼怎麼樣了？」老油條看向搶救室道。

「唉，淼淼她進去好久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杜德生看著搶救室緊閉的門，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

「你們幾個，是不是知道淼淼她患的什麼病了？」杜德生看著我們幾個人問道。

「她患了白血病，對吧？」老油條接上杜德生的話。

「是的。」杜德生嘆了一口氣，「淼淼她也是命苦，她媽媽早死，從小就沒見過她媽媽的樣子。我自己一個人把她拉扯這麼大，沒想到前段時間她體檢竟然檢查出了白血病，已經到了中期。這一來二去，治療的過程也吃了不少苦。」

「你說這麼大一個醫院，怎麼會連用藥都會搞錯？明知道有些葯會有不良反應，怎麼還往淼淼身上用呢？」杜德生此時需要一個宣洩情緒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擔憂轉換成了憤怒，而造出事故的醫院自然就成了最佳的宣洩對象。

「別擔心，淼淼會沒事的！」老油條安慰了杜德生一句。

我和胖子插不上話，只能在旁邊陪著他們等待。

等了好久，才聽到急救室「叮」地一聲，門上的紅燈隨之暗淡下來。

杜德生的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一個醫生從急救室里開門走出來，邊走邊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口罩。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杜德生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截住醫生的腳步問道。

「你女兒已經沒事了，不過還要再觀察一會，我們要把她轉進重症監護室，你暫時先不要去打擾她！」

醫生剛說完，急救室的門就被打開，幾個護士推著病床出來了，床上躺著的杜淼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雙眼緊閉著。

「讓讓，讓讓！」一個護士嚷著，我們幾個站在急救室門外的人連忙讓開道路。

杜德生讓到一旁，看著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的杜淼，臉上滿是心疼。

「她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了。」醫生對著杜德生說道:「她必須儘快接受移植手術，否則她時間不多了。」

說罷醫生搖了搖頭:「可惜匹配實在是太難了。我說個事實你不要生氣，假如她等不到匹配的骨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杜德生臉色有點陰沉，他看著醫生好一會，直看得醫生全身發毛。

「我女兒不會死的！她一定會等到匹配的骨髓！」

杜德生握著拳頭，臉色看起來又蒼老了幾分。

醫生沒有說話，一般人都會當杜德生是在自我安慰而已。

杜德生默默地跟著杜淼的病床，連他帶過來的小男孩都忘了。老油條和胖子都跟著杜德生，我連忙拉上小男孩跟上他們。

看著杜淼被幾個護士送進一個門上這些「ICU重症監護室」的病房，我們幾個人都被擋在了門外。

護士在ICU病房裡繼續忙活著，給杜淼接上了各種監視生命體征的儀器。

杜德生默默地看著病房裡的女兒，嘆息了一聲坐到了走道上的椅子上，雙手捂著臉狠狠地搓了幾下。

老油條走到杜德生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院長，淼淼肯定會沒事的！」

杜德生看著老油條，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沙啞著聲音說道:「謝謝你了晶晶！」

老油條點點頭。

我不知道老油條準備什麼時候跟杜德生院長攤牌，但是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時候，現在的時機根本就不對。

杜德生沉默了好一會，然後看了我牽著的小男孩一眼，沙啞著聲音對老油條說道:「晶晶，你願意聽我說一些事么？」

老油條一愣，隨即點點頭，然後坐到了杜德生旁邊的椅子上。

「其實從淼淼生病以來，我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

「淼淼生病以後，接受治療花了一大筆錢，很快把我僅有的一點積蓄用完了。但是這遠遠不夠，後續的治療還要更多的錢，但是以我當院長那點工資，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所以，我打上了孤兒院資金的主意。」

「我利用我孤兒院院長的身份，暗中操作，弄出的錢才勉強足夠支付淼淼後續的治療費用。」

「但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淼淼的病是白血病，必須要有匹配的骨髓移植才能根治。如果一直依靠化療和藥物，淼淼的病情仍然會逐漸惡化。可是，我和淼淼的配型失敗了，我的骨髓不能用！」說到這裡，杜德生握緊了拳頭，連指關節都發白了。

「淼淼在這世上剩下的親人就只有我一個了，可是連我的匹配都失敗了，她就只能指望骨髓庫里的排隊匹配了。」

「可是，全中國那麼多人等著匹配的骨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淼淼身上？我見淼淼的病情不能再等了，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孤兒院的孩子們身上！」

杜德生飽含歉意的眼神看向被我牽著的正一臉茫然的小男孩，然後接著說道:「我決定在院里給淼淼找一個和她匹配的孩子，所以每次來醫院，我都會帶一個孩子來驗血！」

「可是我做這禽獸不如的事，帶了這麼多孩子來驗血，一次次的期望，又一次次的失望，看著病情越來越嚴重的淼淼，我幾乎都快絕望了……」

說完，杜德生捂著臉，指縫裡流出了兩滴水滴，「啪嗒」一聲滴落在地上。

沒想到杜德生竟然主動將他所做的事跟我們坦白了。我覺得他此時可能已經到了幾乎絕望的地步了，情緒上的重負使得他向我們坦白來釋放自己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