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溫九柏的死亡
我心急如焚,拿出最快的速度順著後山往我熟悉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撥打溫九柏的號碼,然而無論怎麼打,那頭傳來的都是無窮無盡的忙音,和「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在路途中,我已經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條熟悉的路也不那麼熟悉了。
原本靠著學校的小馬路變成了破破爛爛的土路,四周也長滿了乾枯的野草。我順著小馬路穿過去,來到老宅附近。好在,那片長得有腰高的野草還在,我急忙穿過野草地,遠遠的就看到了老宅的影子。
老宅還在!而且從外表看來,和我熟悉的宅子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老宅的門前,剛要伸手推門,就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老宅的門從來都不虛掩著。要麼是大門緊閉,怎麼推都推不開,要麼就是我一站在門口木門就會自己開啟,還從來沒有過木門虛掩的情況。
我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連忙將木門推開了。然後很快,我的預感實現了。
院子里一片荒蕪,記憶里的四季長春和鮮艷的花花草草全都不見了,植物們歪歪斜斜的倒著,全都枯萎了,甚至有的已經腐爛在了泥土裡。而整個庭院里連一點人的氣息都沒有。
更奇怪的是,這個時候卻有一陣奇異的香味掠過我的鼻腔。可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這陣似曾相識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的?
我沒時間思考那麼多了,飛快的跑過那些枯萎的植物,穿過院子,來到主屋,一推開門,就被驚呆了。
屋子裡凌亂不堪,就像剛遭遇了搶劫似的。傢具掀翻的掀翻,砸爛的砸爛,就連溫九柏平時最寶貝的那些古書,都散落一攤,隨意的丟棄在地上,和花瓶的碎片、鏡子的殘骸堆在了一起。
簡直一片狼藉。
不僅如此,我還在這些碎片的殘骸上發現了暗紅色的痕迹。
血……我忍住了想要摸自己臉的衝動,那個夢裡,漫天的血紅色的雨。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冰冷的感覺從頭傳到腳,我連自己的心跳都感覺不到了。
「溫九柏!溫九柏!」我開始發瘋一樣大聲呼喊道,從一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雖然我內心深處已經明白溫九柏根本不可能在這裡了,但我還是不死心的大聲呼喊著。
「溫九柏!你在不在?快出來!溫九柏!」
求你了,回答我一聲。無論是誰都好,有一個活人能回答我一下就好!
「顧羽……」
突然之間,一個微弱沉悶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打了個激靈,立刻朝著聲音的方向轉過了身。
「誰?是誰?再回答我一下!」
「顧羽……我在這裡!」
聲音又比剛剛要大了一些,這一次我聽出聲音的主人來了。是我熟悉的那隻白色的蠢黃鼠狼!
「白!是你嗎,白?你在哪裡?」
「白痴啊你,就在你的腳邊!」
我這才往自己的腳下看去。在我站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個大衣櫃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隱隱約約能看出好像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被壓在了底下。
「白,你被壓在裡面了嗎?」我吃了一驚,連忙蹲下身看向衣櫃的縫隙。
白果然被衣櫃給壓住了,尾巴和一隻腳正好被壓在重物下,動彈不能。血染紅了白色的皮毛,看上去十分可憐。
「你等一下,馬上就救你出來。」我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把衣櫃往上推去。我的力氣不是很大,但這一回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柜子抬起了一道縫隙來。
白的影子一晃,很快就從衣櫃底下跑了出來。巨大的衣櫃跌回了原處,發出了一聲悶響,掀起一股嗆人的煙塵。
「白,你沒事吧?」我立刻蹲下來查看白的傷勢。
白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平常向來被他精心呵護的毛皮此時又亂又臟,上面還摻雜著斑駁的血跡。他的一條腿受傷了,完全動不了,尾巴也被衣櫃砸出了傷口,沒精打採的歪在一邊。
「還好,姑且算是活下來了。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白沖我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說什麼傻話呢。你在這等著,我給你找東西包紮一些。」說著我站起來,邁過亂七八糟的雜物費力的走進裡屋。好在,溫九柏平日里準備的草藥和一些急救用品還在原地放著。我把那個小木箱搬過來,剛把蓋子打開準備拿繃帶出來,白卻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往後瑟縮了一下。
「把它拿出去!」白大喊道。
「什麼?」我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符咒,箱子里有符咒!」白臉上難看的喊道。
我一低頭,這才看到木箱的角落裡還躺著幾張泛黃老舊的符紙。我連忙把符紙拿出來,用力撕碎了,白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笨蛋!拿著符紙靠近受傷的我,你是何居心啊!」白不滿的嚷嚷道。
「是啊,準備把你殺了剝皮,做成貂皮大衣來著。」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從木箱里取出了繃帶和傷葯,「我看你這麼能嚷嚷,看來傷口就算不包紮也沒問題了。」
「你說什麼呢小子!」
「不過,以前我怎麼沒見你對符紙之類的東西反應這麼強烈?」我把白受傷的那隻爪子拿過來,小心的上藥和包紮。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我受傷了,僅剩的妖力也被剝奪了。」白看了我一眼,沒有受傷的那隻爪子突然搭在了我的膝蓋上。我意外的在獸瞳里發現了悲傷和懇切。
「顧羽,還好你回來了!你一定要救救溫先生啊!」
聽到「溫先生」這三個字,我心裡咯噔一聲,連手上的動作都下意思的一緊,不知道有沒有勒到白的傷口。
「溫九柏在哪?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老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連珠炮一般的問道。
白搖了搖頭,表情凝重又悲傷。
「灰衣人……有灰衣人把他帶走了。」
「什麼?灰衣人?」我一頭霧水,「什麼灰衣人?」
「就是,一群穿著灰色道袍的人!」白抓狂的說道,「他們把溫九柏帶走了,還施了奇怪的法術,然後把宅子弄成這樣,哎呀……」
「等等,你慢一點說。」雖然我比白還要心急如焚,但還是強壓下混亂的內心,「從頭開始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絕望的看向我,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這幾天我很少在老宅里呆著,我發現了後山的小樹林里有一個廢棄的祠堂,經常有一些小妖怪聚集在那裡,我跟著它們就能找到藏著好酒的人家……」
「說白了你就是想偷酒喝,跳過這段,說重點。」我沒好氣的說道。
「好吧好吧,所以昨天,我酒足飯飽以後,想著好久沒有來溫先生這裡了,就抱著半瓶酒跑來老宅了,但是卻沒想到……老宅的房門大開著,院子里黑壓壓的站著許多穿著灰色道袍的人。」
「灰色道袍?是道士嗎?」我追問道。
「我覺得應該是……大概有十幾個人的樣子,他們手裡都有法器,每樣法器上都沾著血。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冷漠,我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冷冰冰的物件一樣。」
白說到一半,舔了舔自己腿上的傷口,深吸了一口氣,「我走進去的一剎那,就能感覺到一股很強烈的法力,一瞬間就剝奪了我僅剩的妖力,那真的是很可怕的力量。他們恐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就對老宅設下了結界,所以我進來的時候連一丁點感覺都沒有,那群人簡直就像鬼魅一樣。」
「然後呢?」我追問道。
「然後……我看到了溫九柏。」白突然一副說不下去的樣子,眼睛里倒映出了深深的恐懼,「我看到……」
「你到底看到什麼了!」我急得恨不得把話語從白的肚子里倒出來。
「我看到溫九柏他,被那群道士給拖了出來。」
我大腦一時空白,「拖出來?」
「我雖然沒有跑過去,但妖怪之間有妖氣的感應。那個時候,溫九柏躺在地上,身上連一點氣息都沒有。」白閉上了眼睛,「抱歉,但是,溫九柏被他們給殺死了。這一點我很確定。」
白的聲音像一塊巨石,「轟隆」一聲把我砸了個七葷八素,我忍不住伸手揪住了白的皮毛質問道,「怎麼可能!溫九柏不可能被人殺死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你先別激動,疼疼疼,你扯到我的傷口了!」白對我露出了獠牙,我這才慌忙放開了他。
「我說了,根本用不著靠近,我們就能感應得到。妖怪存活的證明就是他們畢生修鍊所得的力量與氣息,也就是妖氣。如果妖氣消失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下來了,那群道士也明白這個道理。」白的眼睛瞪著我,依然威脅的呲著牙,「那種情況下,我根本就無法靠近溫九柏。其中一個道士也很快就發現了我,要不是因為大衣櫃倒下來壓住了我的身體,讓那個道士沒法對我動手,你過來看到的就是一具雪貂腐臭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