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節 好消息

「宋、宋老師，我、我生病了，得請、請個假，我本想讓劉然幫我請假的，可又、又給忘了。」溫小飛緊張地有些結巴。

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又得了禽流感？還是臉又過敏了？」宋老師不相信地揶揄道。

溫小飛此前幾次請假，已經種下了造假的嫌疑，這次宋老師根本不相信。當然，不相信就對了。

溫小飛無言以對，因為他還沒有編好請假的理由呢。如此猝不及防，他又緊張，腦子哪能轉得這麼快？

「我就知道你又調歪，快點給我到學校來，不然就等著被開除！」宋老師說完，不由分說掛了電話。

溫小飛的手機還在耳邊，聽著裡面「嘟嘟」的忙音，心裡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想：看來宋老師是發火了，這回恐怕真要挨臉子。

「怎麼啦？」見溫小飛接過電話后乜獃獃的，冷小婉就問他。

「宋老師生氣了，唉，我睡著了，把請假的事給忘了，」溫小飛後悔不迭地說，「早知聽你話，打電話給丁新晴就好了，不一個班，她也能去和宋老師說一聲的。」

「那現在就快去吧。」冷小婉說，「跟老師誠懇道個歉，請求老師原諒。」

溫小飛問：「那你呢？你在家嗎？今天晚上我可要上晚自習的。」

冷小婉說：「你不是說讓我在家一段時間，然後對別人說我『回家』了的嗎？」

「可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溫小飛道。他們此前確實有這樣的計劃。

冷小婉說：「沒事，你放心吧，有爺爺呢。」

然而溫小飛卻為難地說：「可我怎麼和爺爺說呢？當初沒想到這一點。」

冷小婉沉默了，是呀，當初的確沒想到這個，怎麼向爺爺解釋把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呢？

這時，溫小飛說：「算了，你和我走吧，反正那幫笨蛋好糊弄，打死他們都不會想到你是明朝人，我們只要沒暴露什麼，他們就是懷疑也沒有用。」

冷小婉想了想，覺得也只能這樣。再說，嘴上說一個人在家不怕，可她心裡還是怕的。

「好吧，我去向父母辭別。」她說。

「對了，你說做牌位的事，一時是做不成了，怎麼辦？」溫小飛問。

「先把父母和哥哥的畫像掛起來就行了，我去給貼在墓室里。」冷小婉說，「你有什麼可以貼的嗎？」

「有膠水。」溫小飛說著，就找到了膠水，然後和冷小婉一起下到了墓室里。

「快，你還得去上學的。」冷小婉催促道。

溫小飛卻說：「不怕，反正老師已經生氣了，或許再增加點氣，反而能把他給氣樂，這叫負負得正。」

冷小婉笑了：「什麼『負負得正』呀，沒道理。」

「都說樂極生悲，那氣極肯定也能生樂。」溫小飛很認真地說，似乎是在進行一項嚴肅的辯證推理之後，得出了一個重要的結論。

冷小婉卻警告他說：「不對，氣極後面是敗壞，你還是小心點。」

可是溫小飛依然不在乎。他們來到了墓室里，把畫像貼在了書桌後面的墓牆上，打算以後就把書桌當成供桌。

畫像貼好后，冷小婉跪下來說：「父親母親，昨夜小飛哥哥與女兒一起去祭奠你們二老，所以今日發困，沒能按時去上學，觸怒了老師，望二老在天之靈能保佑小飛哥哥無事才好。」

溫小飛笑了一下，也跪下來，但他卻說：「這個不用岳父岳母大人操心，沒事的，我都習慣了老師發火生氣，我會以不變應萬變，最後所有老師都再也不會生氣的，再說他們氣也是白氣。」

的確，兩回一過，老師都不管他了，自然也就不會為他而生氣。

冷小婉嚴肅地看了溫小飛一眼，小聲道：「正經點。」然後她又轉向父母的畫像說：「好了，父親母親，我們要走了，得一星期以後才能回來，政府會保護好你們的墓地，你們安息吧。」

「岳父岳母大人，一星期是七天。」溫小飛補充道。他認為自己補充得很有必要。

冷小婉輕輕笑了，站起身來說：「嗯，你還挺細心的，我倒忘了他們不知道這一點。」

「告訴他們，也讓他們心裡有個數，別回再想你想得心裡不安，又到夢裡去找你。」溫小飛嘿嘿笑著說。

「說的有道理，可你又說沒什麼鬼魂，這怎麼講呢？」

「這個，這個一時說不清楚的，有人說沒有，也有人相信有。」

「那，我看就是一直說不清楚了。」冷小婉笑道。

溫小飛也笑了，說：「這個還真是一直說不清楚，不光是我說不清楚，別人也說不清楚，不然為什麼說了幾千年，從古說到今，還說不清楚？」

的確，這鬼魂之說，說了幾千年，到今天其實還是說不清楚，雖然科學上說沒有鬼魂，可事實上，西方的科學家，像牛頓、愛因斯坦等，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基督教里講天堂，講地獄，講鬼神，他們都相信自己的靈魂歸上帝管理。而現實生活中呢，又確實有一些靈異現象，用科學無法解釋。所以說到底，這鬼神之說，其實一個是無法證其有，也無法證其無的東西。

「不說這個了，快走吧。」冷小婉催促道。她覺得對於鬼神之類的東西，最好還是向孔子學習，說不清就乾脆不說。

於是兩個人又匆匆回到上面。而他們剛上來，溫小飛的手機又響了。

「恐怕又是宋老師，他肯定是像你說的那樣，氣急敗壞了。」溫小飛道。可他掏出手機一看，卻是個陌生號碼。

「咦，不是宋老師，這號碼是誰的呢？」溫小飛疑惑地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一個女孩子清脆悅耳的聲音：「喂，是溫小飛嗎？」

「是，你是誰呀？」女孩子的聲音有點熟悉，他卻一時想不出是誰。

「你這傢伙，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呀？聽不出我聲音了？哼，你肯定也沒存我的號碼！」說話的女孩子有些生氣，不過能聽出來是佯裝的。

溫小飛仍舊想不出是誰，就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我記憶力不是很好，不過你聲音確實有些熟。」

那熟悉地聲音道：「還『不是很好』？我看根本就是很不好，我是韓玉。」

溫小飛恍然大悟：「噢，是你呀，我就說聲音有些熟嘛，有什麼事嗎？」

就聽韓玉在電話那頭高興地說：「溫小飛，我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是不是參加了書法比賽呀？得了第一呢，真棒！」

溫小飛瞬間有些蒙了：「韓、韓玉，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書法比賽得了第一名。」韓玉又鄭重地說了一遍，「怎麼，是不是不敢相信啊？我也不大敢相信呢，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怪不得婉兒能喜歡上你，看來爸爸說的對，婉兒的確是愛上你的才氣了。」

溫小飛並不介意韓玉說的這些有損人格的話，一來他都聽膩了，二來得第一的喜報更吸引他，顧不上那些了。

「你聽誰說的？你怎麼知道我參加了書法比賽？」他急忙問。

「我當然知道，告訴你，我們班有一個書法王子，因為沒拿第一，傷心地哭了呢，還差點要跳樓，幸虧被老師勸住了。」韓玉說著，就在電話里對溫小飛講了她是如何知道的。

原來，韓玉班裡有一個男生叫趙南楚，自小學習書法，也頗有幾分天賦，又得縣城一位很有名望的省書協的書法家指教，所以毛筆字寫得相當好，從小到大，參加比賽無數，縣裡的就不用說了，還參加過全省乃至全國的比賽，得過省金獎，也得過全國的銀獎。所以對於這次比賽，他以為第一非他莫屬，他的家人，他的書法老師，還有學校的老師同學，也都這樣認為。學校甚至還準備好了慶祝的標語：熱烈祝賀趙南楚同學在縣書法比賽中榮獲一等獎。

可是，今天比賽結果公布，第一名卻花落人手，趙南楚只得了第二名。大家萬分驚詫之餘，都問是誰拿走了第一，後來就查出是王樓中學溫小飛。韓玉一聽「王樓中學溫小飛」，非常驚訝，心裡話：這不就是那個帶著小美女的醜八怪嗎？可她又實在難以置信，在反覆打聽之後，最後才不得不相信這個足以震驚全縣的事實。

「他、他哭啦，韓玉，既然你們是同學，那你替我向他說聲對不起啊。」聽韓玉講完后，溫小飛說，「你們學校那標語怎麼辦呀？要不，讓你們校長重做一個，這個送給我們學校用吧，別浪費了，改一下名字就行。」

韓玉大笑道：「你是天真呢，還是裝呆呢？我看你是怪會挖苦人的，不過這標語不用你操心，加道橫改成『二』就行了，比你那改名字還簡單。」

溫小飛恍然大悟：「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還是你聰明。」

「好啦，別說這些大智若愚的話了，我問你，你真不知道自己得了第一嗎？」韓玉問。

「真不知道，我們鄉下消息不靈通。」溫小飛說，「我還請假在家呢。」

「那現在知道了，高興吧？我爸肯定會找你的。」韓玉說。

溫小飛十分詫異，忙問：「你爸找我幹嗎？」

「先不告訴你，」韓玉賣了個關子，然後問，「婉兒妹妹呢？我要和婉兒妹妹說幾句。」。

溫小飛見她不說，就把電話給了冷小婉。冷小婉早就聽出是韓玉了，也知道溫小飛得了第一，心裡非常高興，接過電話便說：「玉姐姐，謝謝你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們。」

「這有什麼謝的？朋友就該相互關心嘛，我說婉兒妹妹，我可算是明白你為什麼喜歡長相困難的溫小飛了，這就叫才子配佳人。」韓玉說完，便爽朗地大笑起來。

冷小婉羞得臉有些紅了，又有些想笑，不禁看了身邊的溫小飛一眼，心裡說：小飛哥哥長得哪裡困難了呀？

現在的冷小婉，怎麼看溫小飛怎麼順眼，怎麼看都不覺得難看。愛情就是這樣，一旦上升到才藝、思想、靈魂的境界，外貌就不僅不重要，還會被心裡視覺美化，正所謂一隻眼的看慣了，兩隻眼的就是殘廢。

「喲，打鈴了，我得上課了，有時間再聊吧。」韓玉說完就匆忙掛了電話。

溫小飛緊緊地抱住冷小婉，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婉兒妹妹，我們成功了！」

剛才和韓玉通話時，溫小飛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興奮，此時，他終於放開了洶湧的激情，以至於喜極而泣。

冷小婉也很高興，緊緊地抱住溫小飛，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而就在這時，溫小飛的手機又響了，他一看，這回是宋老師，腦袋瓜子頓時又「嗡」地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