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愛莫思文
莫思文看懂了顧子語的決定,他也理解她的決定,並支持她的決定。
在不知道顧思是顧子問的孩子前,他就已經想好了要主動退出,現在,曠牧魈揭開的這個秘密只是更堅定他的決心而已。
莫思文也猜到了曠牧魈把顧思送到他們身邊的用意,顧子語從被逐出家門那一天起就一直期盼著有一天能重回顧家,但唐老師卻始終不肯原諒她。如果要實現顧子語的願望,顧思是唯一可以令唐老師改變態度的理由。
唐老師若知道顧思的身份,她一定會把顧思接回顧家,也許,顧思離不開媽媽,會吵著找顧子語;也許,唐老師會看在顧思的面子上,念著顧子語這些年對顧思的付出,稍微動動惻隱之心。
這就是顧子語唯一的機會。
莫思文並不恨曠牧魈,真的,他不恨他用這樣的手段從他手裡搶走了顧子語,相反,此刻他是感激曠牧魈的。
莫思文不想承認,但他卻必須面對現實,只有曠牧魈才能救顧思,只有曠牧魈才能讓顧子語回到顧家,顧子語每年都許下的那個生日願望,只有曠牧魈能幫她實現。他不能幫上她們已經是他對不起她們,怎麼還能拖她們的後腿?
只要顧子語好,只要顧思好,他怎樣都行。
雖然,他幾天前的想法還是,當天長地久變得遙遠,就先把握曾經擁有。也許走著走著,就從曾經走到了未來。
可是,他卻只能走到這裡了......
莫思文重新退回窗戶邊,佯裝成剛接聽完電話回來的樣子,他先是抱歉的對顧子語說:「對不起,我現在必須要去美國一趟,顧思就交給你了,你一個人,可以嗎?」然後他故作這才發現了顧子語的手在流血,拉著她的手問:「你的手怎麼了?」
顧子語眼神迷濛的望著莫思文,突然就濕了眼眶。
她不知道莫思文有沒有聽到她和曠牧魈的對話,如果他沒聽到,還提出要去美國,她都會支持他,因為她不想讓他為難;如果他聽到了,才主動提出要去美國,她更要支持他,因為她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為難。
所以,他有沒有聽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有必須堅守的責任,而這份責任不允許他們再牽著彼此的手,攜手前行。
多少感情被歲月沖淡的夫妻都會遇到這樣的難題,愛不在了,但責任還在,他們為了責任將就的過著日子,一將就就是一輩子。這就說明,責任遠比愛情重要。
所以,為了他們各自的責任,放棄他們的愛情,這是正確的選擇。
顧子語心裡驀然一震,她對莫思文......是愛情嗎?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愛過她,她一直以為她對他只是喜歡,從一點點喜歡,到很喜歡,再到很深很深的喜歡......原來,其實喜歡深到一定的程度就是愛了。
她好傻是不是,竟然是在這樣的時刻才看清她愛莫思文,在她必須放棄他的時刻。
這樣的愛情是否就像夏花一樣,在綻放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那她是否可以當做她從未愛過他,這樣他們分離起來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對,她從未愛過他......她依然只是喜歡他......深深的喜歡......僅此而已......
顧子語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她的手其實緊繃得厲害,她怕自己稍有大意,稍有放鬆,就會遵從心意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再也不要放開他,可是,她不能......哪怕她是那麼想,那麼想和他一起執子子手與子偕老。
顧子語強迫自己一定要記住,顧思需要她,殷姍姍需要莫思文,他們註定要往兩個方向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顧子語終於緩緩的把手從莫思文的手心抽出來,故意假裝跟他撒潑,「你說你要去美國?你不是說把我放在第一嗎,為什麼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選擇了去殷姍姍身邊?」
如果他們註定不能在一起,她希望他對她最後的記憶是她蠻不講理的樣子,這樣他以後想起她,首先就能想到她的不可理喻。也許,有一天,他想著想著,就會想通,像她這樣一無所有了還亂髮脾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挂念。
莫思文深深凝視顧子語心靈的窗戶,透過她的眼眸,他明白了她心裡的想法,別人是欲擒故縱,她是欲縱故擒。這個傻瓜,不知道同樣的方法不能用第二次嗎?她該知道,他一定會看穿的啊。
莫思文突然清朗了,顧子語是故意要和他吵架的,雖然不歡而散讓人難過,但總好過於被迫分開。
他們都是好面子的人,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屈服?
但他們又都是肩負責任的人,不屈服又怎麼行?
莫思文心裡極其苦澀,他答應過顧振雄,既然開始了,就要和顧子語走到最後的,但他......終究要食言了。
這一次放開顧子語的手,他就再沒有機會再牽起她的手。
莫思文不難過,他也不允許自己難過,顧思能夠得救,顧子語能重回顧家,他該高興才是。
可,他怎麼能高興得起來,他不是最自私的人么?
所以,他只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拿一個世人用過千遍萬遍的理由來隨意搪塞顧子語,「因為殷姍姍比你更需要我。」
顧子語點點頭,淚水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淌著淚說:「行,這個借口太完美,我竟無言以對。」
她抬起眼眸望著他,要把他的樣子鐫刻進她的心裡,然後把他趕出她的生命,「可是你給我聽清楚,不是你選擇了殷姍姍,而且我選擇了顧思。關鍵的時候你不在,要你何用,你給我滾,我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
莫思文要把戲演到最後,「你現在情緒太激動,等我回來我們再談。」
講完這一句,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去訂機票,也許是否極泰來,最近的航班竟然就在一個小時后,而且剛好還剩了最後一張票。
莫思文訂好了票,直奔機場。
他不能在朝身後看一眼,他也不用往後看,不管他人在哪裡,他的心都在這裡,和顧子語在一起,永遠......
而他離開后,顧子語把視線調整到了曠牧魈身上,面色冷若冰霜,「我已經如你所願,現在,該是你兌現你的承諾的時候了。」
曠牧魈對冷焰使了個眼色,三方帝國血友病醫療隊即刻接管了顧思。
輸血,止血......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曠牧魈摟著顧子語的肩膀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讓冷焰拿了醫療箱過來,親自給她包紮手上的傷口。
顧子語十分抗拒他的親近,但曠牧魈再次精準狠的掐住了她的要害,「你要學會三思而後行,我不會提醒你第二次,顧思還沒有救過來。」
顧子語停止了掙扎,神色清冷,像一具吊線木偶一樣在曠牧魈的擺布下木然的跟他來到椅子上坐下。
從這一刻起,曠牧魈連讓她生氣的資格也沒有了。
他曾經對她說過的忘記,也是到了這一刻,才真正變成了忘記。
「曠牧魈,你覺得我還能回到你身邊嗎?」她淡嘲的問。
曠牧魈非常細緻的處理著顧子語的傷口,她的每一滴血都像是滴在他的心上,痛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但是,這還只是他心痛的一部分,顧子語的誤解才是讓他的心傷得比她的手還要重千倍、萬倍。
雖然,這齣戲是他導演的,但是,她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應該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只要她一句話,他可以馬上毫不猶豫的為她去死,她怎麼可以相信他會和她講條件,而且還是拿顧思的生命來要挾她?
她怎麼不稍微想一想,他大費周章的將顧思送到她身邊,為的是什麼?怎麼可能是等他犯病,等他命懸一線,他來要挾顧子語?
他這麼做,只是要讓莫思文離開,讓他去到殷姍姍身邊。
他聽到了莫思文和美國的通話,和喬楚的通話,雖然在那個事趕事的混亂時分他沒有時間去查殷姍姍現在是什麼狀況,但莫思文和殷姍姍的事他卻是知曉的,倘若殷姍姍有任何不測,不管莫思文有怎樣的名正言順的理由,他將來都必定會愧疚不已。
若他一直懷著這種愧疚的心情,他和顧子語怎麼幸福的生活下去;他現在是顧子語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了,他的心裡也只能有顧子語一個人,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愫,他也不能再把殷姍姍放在心裡。
所以,殷姍姍必須好起來。
如同顧子語生產時一樣,莫思文在大人和孩子之間抉擇不了,他就幫他做決定;這次也是,如果莫思文在顧思和殷姍姍之間做不了的決定,那麼還是他來幫他做。
至於他自己,他比誰都更清楚,顧振雄的死是不能改變的事實,無論他的初衷如何,無論後來他如何處分了曠莫歡,顧振雄始終不可能死而復生,所以,他和顧子語再無可能,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他沒有任何奢望,他只要她過得幸福就好,如果成為不了她的王子,就讓他做她的騎士,為她掃去橫在她通往幸福的路上的一切障礙。
為了她的幸福,他可以摒棄所有,被她當成惡人,又如何?
他本也不是什麼善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