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司慧朋絲毫沒理會袁小憶和朱笑東,而是幾步走到前面,望著石壁的圓形石門發獃。
朱笑東把背包放下,跟了過去,只見圓門前左右有十來具枯骨,肉體服飾俱腐,只剩白骨。
因為太黑,僅憑他們三人額前的探燈,光線不足以照亮整個空間,所以朱笑東並沒有看到那些白骨,這時一看到,心裡更是發寒。
袁小憶跟過來,幾乎嚇得驚叫,但又咬緊了嘴唇,硬是沒出聲。
大圓石門高達三米,看起來就極為厚實,樣式就像是一枚古銅錢,圓石門中心的方孔也跟銅錢一模一樣,只不過中心有一個指頭大的孔,這個不知道是起什麼作用的。
石門上有四個字,上「天」下「啟」,左「寶」右「通」,啟字和寶字是繁體,但朱笑東都認得。
「天啟通寶。」
朱笑東念出了聲,沉吟著,然後說道:「天啟通寶是明朝的流通錢幣,難道這真是大明王室的寶藏地?」
「你說對了!」
司慧朋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就是朱由校的秘密寶藏地,只不過始終沒有人發現寶藏的藏處,這裡也是機關重重,這些白骨就是來盜墓中了機關暗器死掉的先人。」
石門下方還有許多石屑粉末,石門也有不少處缺了小缺口,看樣子被炸藥炸過。
司慧朋盯著圓石門看了很久,然後嘆道:「這道門,沒有人打開過,我想這門后就是寶藏了。」
朱笑東點了點頭,附和著說:「是啊,應該打不開了,你看這門都用炸藥炸過,沒炸開,我想設計這道門的人肯定十分厲害,強行只怕是弄不開,要想強行開啟的話,只怕會毀掉洞穴,搞不好就會封了整個洞……」
司慧朋點了點頭,可惜地道:「我和父親發現這個水道后,進來過兩次了,也沒辦法弄開這道石門,當真是得遇寶山而不得入,人生憾事。」
朱笑東嘆道:「也不錯了,人生難得有這樣的刺激,我也滿足了,從今以後我要改邪歸正,跟小憶好好過日子。」
司慧朋淡淡道:「真的嗎?我看你是家財萬貫,要什麼有什麼,根本就感受不到我們這種人的辛酸和苦楚吧。」
朱笑東擺擺手隨口說道:「老司,回去后你找個項目,我給你投一筆錢,好好做生意過正經日子,盜墓終不是個長久活計。」
司慧朋淡淡一笑,撇了撇嘴,意示不屑,停了停才說:「笑東,你跟我過來看看這個……」
「什麼?」朱笑東無意識地問了一句,跟著走過去,到了前邊才發現那兒竟然是個方圓丈余的大坑,到邊上往下一看,一股冷颼颼的風撲面而來,額頭燈柱探照下去,黑茫茫的看不到底。
朱笑東看得頭暈眩了一下,恐高,不敢再多看,退開了兩步,然後問司慧朋:「老司,這個墓當真古怪,假墓穴,陰河,機關,什麼都有了,這還有個無底深坑,要找這麼個地方還真不簡單。」
司慧朋笑了笑,說:「這不是無底深坑,這叫『萬人坑』,是朱由校殺了數千工匠扔屍體的墳坑。」
朱笑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又退了一步。
扔了幾千具屍體的墳坑,他可不想多看。
想了想,朱笑東又對袁小憶說道:「小憶,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袁小憶走了過來,低聲問:「什麼話?」
朱笑東向司慧朋笑了笑,道:「老司作證,我說過了,今天晚上是我這一生中最後的一次瘋狂,明兒個我就是正兒八經的人了,跟你結婚後,白天去當鋪上班,晚上回來陪你,以後陪你和兒子……」
眾人緊盯著圓石門,大氣都不敢出。
尤其是朱笑東,一次玩笑似的盜墓行為,原本只是想尋個刺激,感受一下黑夜下的恐懼,卻沒想到,這次盜墓的刺激遠比他想象得多得多!
圓石門完全打開,當石門到達某個位置后,似乎又觸動了什麼機關,「咔」的一聲,石門裡面忽然從上而下降下一個物體。
「咣!」「哄!」
墜下來的物體並沒有跌到地面上,而是懸挂在空中,裡面緊接著自動閃過一絲火光,跟著「哄」的一下燃燒起來。
火光照亮了整個空間,讓石門外的人都看到,裡面是個需兩人環抱的火盆,三條鐵鏈懸挂著火盆。
火盆呈深紅色,看起來像是銅鑄的。
巫強性子急,忍不住就要探頭往裡面走,巫廣道一伸手就逮住了他。
巫強看起來很是粗壯,巫廣道雖然只有一隻手,但抓著他往後一帶,巫強就是一個踉蹌,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強伢子,你就不能沉穩點?二叔和你爸的教訓還不夠深?」巫廣道冷喝了一聲。
司鐵江當即對司東陽低聲囑咐道:「東陽,盯好小朋,別輕舉妄動,這個巫廣道身上有功夫……」
「嗯……」
司東陽應了一聲,不過心底卻不以為然,畢竟北派倒斗都是些沒有技術的蠻幹手段。
石門裡是一條寬六米高五米的長通道,裡面很深,看不到有多長,火炬盆里的火光也照不了那麼遠。
巫廣道在圓石門口瞧著裡邊,空蕩蕩的,既沒有寶藏,也沒有可怕的東西,很平靜,除了那盆從上面墜下來的火盆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越是這樣,巫廣道就越不敢隨便往裡闖,表面越平靜就讓他覺得深藏危險。
巫強剛剛被他二叔拉了一把,還在嘀咕:「二叔,這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個通道嘛,我……」
「閉嘴!」
巫廣道瞪了巫強一眼,巫勇趕緊扯了扯他這個莽弟弟的衣袖,示意他別跟二叔頂嘴。
巫強見二叔真發怒了,閉了嘴不敢再頂嘴。
巫廣道仍然盯著圓石門裡面發怔,想看出些什麼。
「巫先生……」
司鐵江不經意地湊上前,走到巫廣道身邊說:「你看這條通道,地面上全是四五十厘米的方磚,我估計方磚下面多半設有機關,你看通道兩邊和頭頂上有無數洞孔,那些小洞孔看起來像裝飾,裡面極有可能有暗器,可是如果要過去,必然要從方磚上通過……」
巫廣道點了點頭,臉上深有憂色地回答:「是啊,如果我們就這麼闖進去,後果可想而知。」
司鐵江盯著那一塊塊方磚沉吟著,每塊方磚都一模一樣,大小,顏色,幾乎都是一樣的。
巫強見二叔跟司鐵江兩人都不敢進去,嘀嘀咕咕地說個沒完,是不是歲數大了男人也跟老太婆一樣,又煩又愁,把什麼事都想得那麼複雜,明明是個簡單的事,卻硬是要繞幾個圈子。
為了不讓二叔阻止他,巫強這次一聲不吭地一個箭步跳了進去,「咚」的一聲落在石門裡的一塊方磚上,使勁跺了幾腳,這才「哈哈」笑道:「二叔,大哥,你看這不屁事沒有嗎?不要什麼事都想得那麼麻煩,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那些東西都是電影裡頭虛構的……」
「你這個二楞子……」巫廣道氣得臉色都變了,不過這時不是沖巫強發脾氣的時候,趕緊喝道:「就站在那兒別動!」
巫強沒幹過盜墓,又是個一條腸子的人,跟著二叔巫廣道和大哥巫勇倒斗摸金,沒遇到過任何危險,一開始的新鮮勁兒一消失,早就不那麼在乎了,而二叔巫廣道卻一直小心翼翼,讓他覺得這個二叔太小心了。
面對二叔的喝止,巫強不以為意,索性又往後跳了一步,在另一塊方磚上跳了跳,說:「二叔,我看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看看,這有什麼事?」
巫廣道使勁拉著著急的巫勇,沖著巫強放緩語氣說:「強子,聽二叔的,別動,千萬一步都不要動了!」
巫勇跟著二叔巫廣道入這一行已經有好幾年了,對倒斗的危險,他遠比弟弟了解得多,又有二叔和死去父親那血的教訓,所以才對二叔更加尊敬和信服。
巫廣道是怕巫強性子拗,所以先要他停下來別動,然後再讓他原路返回,但巫強在方磚上跳了兩下都好端端的沒出事,所以更不信二叔了,背朝裡面又退了一步,一邊退一邊說:「你看你看,有事嗎?這不好好的嘛……」
就在這時,巫強腳下的方磚突然向下一沉,兩邊和頭頂牆縫「嗖嗖」直響,密密麻麻射出無數勁箭。
巫強腳下方磚一沉時,巫廣道就已經飛身躍出,同時手一甩,把拉著的巫勇摔到身後四五米。
雖然巫廣道是個獨臂,但這一下動作兔起鶻落,疾如閃電,竟比勁箭還快,后發而先至,抓到巫強往石門外一扔,跟著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接著「噼哩啪啦」一陣響。
勁箭四散跌落,餘力撞擊到石壁牆上濺起無數火星。
再看巫廣道,一雙腳「釘」在巫強曾經跺跳過的第二塊方磚上,身體仰面朝天,背部彎得幾乎貼在了身後的方磚上,勁箭一停,這才站起身來,獨臂握著軟鞭,眾人都看得清楚,巫廣道受傷了。
他的右腿小腿肚,一支鋼骨箭生生穿透了右腿,箭尖透腿而出,露出數字3一般的倒尖鉤。
「二叔……」巫勇忍不住驚叫道。
巫廣道手一擺道:「你們都別動……」
巫廣道右腿重創,又怕巫勇進去身陷險境,趕緊出聲先阻止侄子巫勇,這才運氣蹲身,右手在腳下的方磚上一拍,手腳一起用力,將身體「投」向石門外。
巫勇和司鐵江在石門外雙雙出手接住了巫廣道,三人一起退後數步,把身體穩住。
直到巫廣道和巫強脫險,這短短片刻發生的事,讓眾人心驚膽戰。
巫勇趕緊查看二叔腳上的傷,只見那長約半米的鋼骨勁箭有三分之一穿過小腿肚,關鍵的是,那箭的箭頭兩邊都有一厘米多長的倒鉤!
巫廣道喘了幾口氣,然後才說道:「勇娃不用擔心,這箭雖然穿透了腿,但沒傷到筋骨,你和強子可千萬不要再魯莽行事了。」
巫勇眼中含淚,回身「啪」一下狠狠給了巫強一耳光。巫強驚魂未定,知道自己惹了禍,挨了這一巴掌也不吭聲。
眾人再看圓石門裡面,此刻還是安靜如初,但這份安靜卻讓石門外的人心驚肉跳。
前面至少有數百米方磚通道,想想這才幾步就危險如斯,數百米的距離,怎麼過去?
司鐵江見巫廣道腿中如此重傷,卻一聲不吭,又佩服他對子侄後輩捨命相保的勇氣,更對他那身功夫嘆服,扶著他吩咐兒子:「東陽,把虎鉗拿出來。」
司東陽也被剛剛的場面驚到了,老父一吩咐,他才想起來,趕緊從背包里取出精鋼老虎鉗,蹲在巫廣道腳跟前。
司鐵江讓巫勇扶著巫廣道半坐半躺著,把巫廣道的褲管一扯,齊膝撕掉,露出右腿膝蓋以下。
只見他小腿處,血水仍在不斷滲出,那支箭為精鐵打造,因為箭頭有倒鉤,箭尾有寬翼,所以既不能順勢撥出,也不能倒后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