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木音也不知道明明該躲著,可聽到劉吉說顧謹已經近三日沒有休息過的時候,心中不容忽視的擔憂,牽連著眉頭也不由皺了起來。
劉吉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秦王這些時候有多辛苦,一邊瞥向木音,在心中暗嘆,如此的相貌再蹙起眉頭,真是又覺得美,又令人心疼啊。
「木公子,您是不知道,老奴就看著那位爺房裡的燭火從晚間一直亮到天明,前兩日,爺白天去宮裡跟著聖上看奏摺,回來還能歇一會兒。這三日連宮也不進了,這白日見些朝中的大臣,有時候正吃著飯,聽到有人來了,連飯都不吃了,晚上更不必說了,拿著摺子一直在看。」
劉吉看木音的臉色似有動搖,便再接再厲嘆了口氣接著道:「現在奴才請爺用點東西都是搶著時間去的,這三日,爺連書房的門都不出。奴才雖然是個閹人,可也知道這黃河決堤關乎數萬百姓的性命,可是爺這身體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奴才實在於心不忍啊。」
「木公子,求您跟著奴才去一趟,勸勸爺好歹睡一覺吧。」劉吉沖著木音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道:「您可不能不管我家爺啊,我家那位爺如今也不聽老奴的勸了,您是他的師兄,您說話他好歹能聽的進去。」
木音被劉吉一跪,慌忙起身要將人扶起來,沒想到劉吉是打定主意定要將人帶回王府了,只跪在那裡道:「若是爺這身體出了什麼差錯,老奴萬死難辭其咎,還不如在木公子這裡多跪一會兒贖罪啊。」
「劉總管您先起來。」木音緩了緩接著說道:「我剛剛想起,我正好有一個治河的計策要告訴殿下。」
聞言,劉吉也不用木音勸了,自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臉上的眼淚也沒了,笑道:「正是正是,木公子的計策定是好的,那木公子現在就跟著老奴回府吧?」
對上劉吉期盼的眼神,木音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
還未到秦王府,木音似是想起什麼,問劉吉道:「如今府上可有客人?」
劉吉想了想點點頭道:「奴才走之前,工部侍郎和兵部的一個主事剛剛進去,不知此時離開了沒。」
「今日雖說是我沐休,可如今朝廷上下為了黃河一事皆忙到席不暇暖,我如此清閑怕是有些打眼,不如從王府的後門進去,不知可否方便?」
劉吉一聽,心裡自然明白,能把木音接來已是大幸,哪有不應的道理。木音和劉吉從後門進去的時候,剛好工部和兵部的兩位從前門出去,守在安歌樓前的侍從女官信芳一看劉吉回來,趕忙鬆了口氣,上前低聲道:「總管您回來了,自您走後,王爺連口水都沒喝,中午的膳食也沒怎麼吃,奴婢本想送些點心過去,卻唯恐擾了王爺清凈。」
劉吉將手背在身後,頗有威嚴的道:「嗯,我知道了,把做好的點心給我,你下去吧。」
「是。」
等信芳走後,劉吉手裡拿著托盤,一臉討好的看向木音,道:「木公子,爺處理公務時最煩奴才們去打擾。木公子,您看?」
木音看了一眼托盤上的東西,便將托盤接過來,對劉吉道:「我會勸著殿下吃一些的。」
「唉,木公子肯幫忙,老奴自然是放心的。」
劉吉帶著木音進了安歌樓,走上最頂層的書房,敲了敲門在門外輕輕喚了一聲,「爺,是老奴。」
「嗯,進來便是。」
劉吉替木音將門打開,看著木音進去,又從外面輕輕將門帶上。
木音一進去便看到顧謹在桌案上寫著什麼,聽到門響,連頭也不抬,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您別催了,我不餓,將點心放在桌子上吧,我有空就吃。」
木音什麼也沒說,而是聽從顧謹的話將托盤直接放在桌子上,聲音有些大,引得顧謹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袍的木音一臉淡漠的站在那裡。顧謹皺起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來,眼裡是不加掩飾的驚喜,只聽顧謹笑道:「我還當劉吉失手了,沒想到是你。」
說完,似是想起了什麼,馬上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道:「之前不是一直躲著我嗎?怎麼今日願意來見我一面?」
木音看著顧謹的樣子,抽了抽嘴角道:「不知道那些尚書、侍郎可見過殿下這個樣子?」
「自然不能讓他們見到了,這副樣子只給你一人看。」顧謹站起身來,繞過桌案,走到木音身邊,低下頭,輕聲笑道:「今日怎麼來了,嗯?」
灼熱的氣息噴在耳側,腦中回蕩的都是顧謹低沉的嗓音,木音的耳垂紅的發亮,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有些不自在的對顧謹道:「我若是不來,只怕劉總管要在我家長跪不起了。」
「原來是為了劉吉。」顧謹的眼神變得有些幽怨,又向著木音走了一步,「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我?」
「我看殿下除了有些疲憊,似是也沒有什麼大礙。」木音又後退了一步,將手按在了顧謹的肩膀上,有些惱道:「你莫再跟來了。」
「胡說,我這些時日就沒有好好合過眼,頭似是也有些暈。」
顧謹說著把木音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握住了,接著就把頭蹭在了木音的肩膀上,那麼大的個子非要窩在木音的頸子處,嘴裡還喃喃道:「師兄,我好累啊。」
木音被顧謹蹭的渾身僵硬,站在那裡卻一動不動,只是拿另一隻手推了推顧謹的腦袋道:「別混鬧,累了就到你的卧房裡睡。」
顧謹看木音有意縱著自己,似乎更加變本加厲了,雙手都纏上了木音的腰,嘆道:「師兄真軟,師兄,你心裡有沒有一點在乎我,嗯?」
木音抿著嘴沒有答話,而是拍向了顧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想到顧謹不僅沒鬆手,反倒更加委屈了,「師兄,上次被鍋子燙了還沒好全,疼。」
聞言,木音低了頭,看到顧謹的手腕上還留有紅色的印子,也不多言,反倒是顧謹低低的笑了,「師兄何必嘴硬,明明如此關心我。」
木音也不理他,把手從顧謹的手裡抽出來,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顧謹,道:「莫要再不眠不休了,這是一些救災之策,你拿去吧。」
聽到是救災的東西,顧謹便收起了調笑的心思,起身正色從木音手裡接過,快速的掃了一遍,對木音道:「你寫的這些都是長久之計,並不適合眼下。只是,這救災之策的末尾怎麼還列舉了各項財政支出?」
「咳。」木音咳了一聲,微微頷首道:「嚴毅時處心積慮的將李璠派去,不是為了來謝耀下水的,而是把主意打在了救災銀子上。」
顧謹看了一眼木音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可臉上卻透著淡淡的粉色,心癢的不行,又湊了上去,磨蹭在木音的側臉輕輕的吻了下去,還不待木音發火,只聽顧謹趕緊道「你說的這些,我已經讓高景雲給謝耀傳信了。你且放心,若是有了證據,我定會交到你這位主管江南的監察御史手上。」
「我並非是為了邀功。」木音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對顧謹道:「你不休息一會兒嗎?」
顧謹看了木音半晌,還是笑著搖了搖頭道:「皇兄把救災的各項事宜全都交到我手上了,夜以繼日尚且不能盡善盡美,我又怎麼敢睡。」
「其實,你不必如此拚命。」
「我說過,有一天要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所以,我願意為你拚命,木希聲。」
木音聽完顧謹的話,心中怎麼可能沒有顫動。木音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良久才道:「殿下,你累了,不如讓信芳姑娘服侍你歇下吧。」
而顧謹彷彿沒有看到木音的神色一般,繼續溫柔道:「書房重地,縱然是我的侍從女官也絕不能沾染。不如,委屈師兄跟我一起睡一會兒?」
說完,顧謹也不等木音說話,將人橫抱了起來就放在了書房裡的小塌上,隨後自己也脫了鞋上去,將人死死抱住,尋了個木音頸窩的位置,窩在那裡不動了。
木音被一個男人打橫抱了起來,心中又羞又惱,咬牙恨恨道:「顧謹,放開我!」
「師兄,別鬧,乖一些。」顧謹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看木音掙扎的厲害,怕他累著,只得委屈道:「師兄,你一再拒絕我,我實在心中不安,故我只當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我現在抱著你睡一覺,什麼都不做,你乖乖的,嗯?」
木音深吸了一口氣不願意再跟顧謹多言,而顧謹似是累狠了,抱著木音一會兒便不動了,便知道他是睡著了。
本來想趁著顧謹睡著就離開的木音,此時看著顧謹的睡顏,竟有些不忍了。動了動手指,在他臉上描繪起來,閉上眼睛,睡得一臉滿足的顧謹,就像是一頭老虎變成了貓,那劍眉、高挺的鼻樑和薄唇,側臉勾畫出一個越發剛毅的輪廓。
木音在心裡嘆了口氣,明明有著大好的前程,又何必浪費在我的身上。而我或許,已經快要情不自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