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道歉
吾辛滾了幾滾,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他捂著瞬間高隆起來的左臉頰,獃獃地望著蒼桀,完全已經被打懵了。半晌,才結巴著道:「父王,您……」
蒼桀一臉厭煩,不容紛說地又踢去一腳。
吾辛只來得及睜大不可置信的雙眼,就又身不由己地滾了出去。等他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再猶豫著一臉委屈地走回來,已是半刻鐘之後。
好算打結的舌頭也捋順了。他幽怨道:「父王,您若是不滿兒臣,還請父王示下,也好讓兒臣能夠知道錯在哪裡。父王又何必如此地大動肝火,其實只要父王您說一聲,兒臣自會領罰,哪還能累得父王親自動手?」他幽幽怨怨,滿腹牢騷的說道。
蒼桀冷哼一聲:「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錯在哪裡?」
吾辛一臉茫然,不似作偽。看得我連暗爽的力氣也覺得浪費。
蒼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盯了他幾眼,也懶得廢話,只道:「那便去有司領罰,罰到你知道為止!」他摞下狠話,乾淨利落地一甩衣袖,再也不願多看一眼。而當他轉過來時,面罩寒霜的臉,瞬間冰消瓦解,大步流星地走到我的面前,滿含歉意地道:「兮兮姑娘,太子疏於管教是本王的錯,不過你放心,本王一定會為你作主,不會再讓你受丁點委屈。」
也不知他理解地丁點該是什麼樣的丁點。從我閉關開始就不聞不問,此時到好,做起好人來了。我琢磨著,若是將心底的怨懟表露出來,畢竟吾辛是太子,就算魔王表明態度要大義滅親,但是,聯合著外人來對付自己的兒子,我還是覺得不靠譜,沒得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不識好歹,不知進退的蠢貨,那就得不償失。
畢竟人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而自己也只是一個外人而已。也只是而已。
我略略地掀了掀唇角,表示開心。
遠處化作木樁的吾辛,聽了這話,就如醍醐灌頂,雙眼是驀地一亮,好像迷路的孩子看到了指路明燈。當他目光掃來,我在魔王看不到的角度,以一記冷眼回絕後,他終於有所收斂地垂下了頭,表現出很認真地認錯態度來。
蒼桀高深莫測的瞥著我,又意有所指地望了吾辛一眼。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了悟地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其實也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夫妻之間吵吵鬧鬧實屬正常,兮兮姑娘只要別嫌本王管太寬就好。」
我連連搖頭,木納地道:「王上多慮,王上如此看重臣女,是臣女的福氣,臣女又怎會嫌棄?況且太子深得王上教誨,一言一行克盡職守,行差踏錯的到是少有,只是……太子精力旺盛,我並不反對太子再納上幾個美貌側妃,畢竟太子傳嗣事大,我也怕自己一人為免吃力,到是讓王上上心,臣女慚愧。」
「那你為什麼……」
吾辛正要反唇相譏,被蒼桀一個眼神制止。這個問題雖然他為了顏面不願讓太子擺上檯面,但是,他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好奇。
這種程度恰恰是我不能抗拒的。若不然會被他打上表裡不一,善妒無忌,無容人之量等等等等……一系列相關形容詞,那我可就有得受了。
我措了下辭,道:「王上誤會了,臣女之所以迫不及待的閉關,完全是因為臣女偶有心得,之前遇到的瓶頸一招得解,實在是喜不自勝,這才匆匆忙忙閉關,反對沒有向王上稟告一聲,失了禮數,也累得王上為臣女擔憂,是臣女罪過,還請王上責罰。」說著,我垂下頭,認罪態度良好。
魔王也未多說,只道:「只望兮兮姑娘別委屈了自己,你放心,若是太子犯錯,哪裡虧待了兮兮姑娘,你直管向本王進言,別地不敢說,管教太子本王還是有辦法的,定叫他服服貼貼,待姑娘好的。」
我道了聲不敢。
蒼桀擺了擺手,「你是本王的太子妃,也算是兒媳,已是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
我連忙稱是。
「好了,抬起頭吧。你再如此,還讓本王如何與你講話?」
我從善如流地抬起了頭。
吾辛一臉不滿,站在蒼桀背後沖著我指指點點,我只當沒看到,只在心中暗暗的竊笑活該。這件事雖然被我說得輕描淡寫,但好歹也算為他脫罪,二來是不願太得罪了面前這位魔王,畢竟太子新婚妻子過門沒兩天就跑去閉關,說出去太有傷顏面了,而太子的顏面,可是掛在魔王面子下的,太子失了顏面,就相當於魔王丟了人,可是魔王的身份放在那裡,一丟出去,可就丟到了魔界邊去,滋事可就體大了。與其讓他下不來台,背後被戳脊梁骨,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此時到不如給他們一個合理的台階下,即保了魔王的顏面,也顯出了自己的胸懷不是。
我砸了砸嘴,其實,覺得放過如此一個天賜良機來懲治吾辛這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人,還是挺可惜的。可是,形勢比人強,我只能向形勢低頭,還不算太丟人。
「好了,吾辛還不過來向太子妃認錯!」蒼桀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向太子下了命令。
聽到魔王的命令,吾辛這才不情不願,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但是,蒼桀顯然不滿太子的作風,伸起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吾辛頓時腳步飛起,忙不跌地到了我的面前,差一點就在我的面前摔了個狗啃泥。哎,太可惜了,我在心裡暗暗道。
吾辛看著我,先是瞪了我半晌,彷彿患了失語症,好半天也沒聽他憋出半個字來。沉默中,蒼桀站在他的身後,臉色暗沉下來,眼看就要發怒,而天子養尊處優養成的壓迫感也不是什麼人就能抗得住地,更何況盛怒之下,那壓迫感以如一座座大山壓頂而來!吾辛終於抗不住了,他將梗著的脖子耷拉了下來,哼哼唧唧地吐出三個音節。
饒是我站在他的跟前,離了也只有零點五米,還是費了半天的勁才辯認出來,他發出的三個音節是「對不起。」這也太敷衍了。
「你是蚊子嗎?」蒼桀不滿。
吾辛臉色青了青,背後被魔王罵什麼對他來說到沒什麼,關鍵這樣的場合下,不是還有個我嗎。丟人丟面子的事,於太子來說,還是難以接受的。他老大不樂意的聳了聳肩,聲音稍提了些,「對不起。」
差強人意,不過還能接受。
「聽不到!」我還沒說話,蒼桀又叫了起來。
吾辛一咬牙,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這才一字一頓地,石破天驚地嚷道:「對——不——起!」
這父子倆一唱一合,很有唱雙簧的潛質。暗暗的給了個白眼,表面上我還是得小心應對。他們的行為雖說無差,但是,總讓我覺得不太對勁。將眼底的不滿與疑色收斂,我盈盈一委身,向蒼桀謝道:「多謝王上。」謝在哪裡不言而喻。
吾辛不憤,嚷嚷道:「我呢?!」
我聞如未聞,側著身子只向魔王道謝。
蒼桀翻了翻眼皮,一道精光似有若無的劃過,他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時,讓我心頭別別地一跳,幸好,他很快的收斂神光,半闔起眼皮,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便算這事翻了片。
他似是並無不悅。對於此事上我雖是息事寧人,可是若是表現的太過溫和,反到讓人以為良善可欺,這樣做也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態度。讓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說,只是為了看他的面子,至於吾辛,抱歉,他的面子還沒那麼大,確切的說,他不能當真給我個交待的話,很難化干戈為玉帛。
只是那一眼,讓我心頭沒來由的慌亂,總覺得他一眼就能將自己看穿而自己在他面前無論耍何手段,都無所遁形。
氣氛微妙地起了變化。
他不語,我自是找不到什麼話頭。吾辛自從接收到蒼桀的眼神警告,便氣勢矮到了塵土裡,焉焉地踏到一邊尋了個螞蟻洞戳戳戳……
半晌后,蒼桀將目光從物游神外的狀態收了回來,打破安靜道:「你在鬼岐山閉關多年,可有收穫?」
我暗生警惕,眨了眨眼,道:「已突破第九重,可惜……」
他雙眼平平望來。
我接著道:「遇到了滯澀,再加上,又受了……內傷,體內多處筋脈受阻,情形似乎不大好。」我想了想,以免橫生枝節,引起蒼桀多疑,還是將內傷的原因隱去。可是,就算我不說,作為罪魁禍首來說,蒼桀對於我的內傷原因還是一清二楚。
他慢慢地點了點頭,毫無愧色,卻沉吟道:「確實是本王失誤,本王有過自會負責,本王會想辦法將你的傷調養好的。」
我又盈盈一拜,道:「多謝王上。」
吾辛許是蹲得累了,他沖著螞蟻洞,一陣冷哼。
蒼桀漫不經心地一甩衣袖,道:「走吧。」他說走就走,完全不給人考慮的時間。
眼看著他一個人自顧自地飛向天空,吾辛丟掉手中的一截木棍,拍了拍手站了起來,他意味深長的望了我一眼,嘴唇輕啟卻又很快閉上,在我疑惑不解地目光中,他忽地呲牙一笑,「來日方長。」留下這四個字,才施施然不緊不慢地捻訣跟了上去。
人走後,四周空空蕩蕩,呼嘯的風橫穿南北。我在風中抖了抖,這才意識到,此處荒蕪地眼熟又陌生,比起鬼岐山主脈的凄涼程度,這裡當真是大烏見小烏,光禿禿不變地景色,應該還屬於鬼岐山的範圍。
抬頭望向天邊,蒼桀和吾辛二人已化作了兩個小黑點,我想了想,還是躊躇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