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滅天神器
不是沒有見過仙元的反擊,但是任哪一次也沒這次劇烈,我幾乎痛暈過去,但是意念最後還是支撐著我挺了下來。我緊鎖著眉頭,若若地挨著,此時此刻並非能以我的意志為轉移,我對魔息沒奈何,同樣,對仙元一樣束手無策。
或許很久,也或許只是一時半刻。
忽然若有所覺,我感到水鏡似是晃動了一下,雖然極是輕微,但是對於極力想要轉移注意力的我來說,對於四周的變化反而異常敏銳起來。我抬眼望去,驀的又是一怔。
水鏡上果然映出了蒼桀的身影,他神情肅穆的負手而立,仰望著天際,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少頃,蒼桀所站立的那片天空之上,緩緩地奔雷暗鳴,電閃不斷,烏雲一點點地堆積起來。彷彿正在醞釀著一場可毀天滅地的狂風暴雨。
……
不知過了多久,蒼桀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他勾唇一笑,透著邪魅,「這一天,你是否也很興奮?」
我:「……」這話顯然不是問我的,就算我被他解了桎梏可以言語,我還是下意識的握緊了唇。
他也不惱,注視著我細細地打量了半晌,不無感慨地道:「你這丫頭,說起來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本王到是奇怪你有什麼魔力可以將本王的孩兒迷得團團轉?」
這個問題……我掀了撇嘴角,譏諷道:「你應該問問吾辛的。」
不提還好,一提吾辛的名字,蒼桀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整個人如被冰鑄,連周圍的空氣也為之一滯,讓人有種壓抑地難以呼吸的錯覺。
我閉緊了嘴。
直過了好一會,蒼桀身周無形的冰渣子緩緩的消融,他冷笑道:「罷了,這一切總歸是要歸於原點,至於你……」他冷冷的盯來,「本王也要感謝你如此的愚笨,才能讓本王的計劃可以按部就班的一一完成。」
我心下一驚,不知他所謂的計劃,是何計劃,也不知這個計劃是從何時開始,我如此想著,猛地心下又是一顫,若是最初的最初就是個陰謀,那麼……我渾身輕顫著,心悸悸地跳著,彷彿要脫出胸腔。
耳鼓也只能聽到撲通、撲通、越來越急的跳動聲。
蒼桀滿意一笑,「現在就讓你獻出自身來祭本王的滅天神器,開啟魔族一統三界的時代吧!」他慷慨激昂地講完,忽地向我望來,那深沉的眼眸中彷彿正燃燒著兩團烈火,昭示著他的野心。
他兩手向天舉去,口中念念有詞,又急又模糊。聽在我的耳中,無異於和尚念經,心煩意亂。隨著他咒語誦念,我感覺有股無形的力量,自外而內向我擠壓。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就像自己被人放進了榨汁機,來來回回的顛倒擠壓,妄圖將自己擠壓成肉沫。
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最可悲的是,我連一絲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體內的魔息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彭拜張揚起來,連帶著與之苦戰的仙元之力,黯淡了下去。我看到有血滴從自己的皮膚毛孔中一滴滴的滲出,隨著時間的推移,血滲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我已成了一個血人,而流到地上的鮮血,從那血液中悄然生出一朵朵花來。
我望著那花,只能苦笑。
因為,那花正是曼珠沙華!
一朵朵奇美,卻開在血腥之地的曼珠沙華,彷彿受到了指引,我甚至能聽到歡快的焚唱聲,那焚唱聲有著安撫人心的魔力,我掙扎,害怕,恐懼……不安的心慢慢地得到安撫,漸漸的平靜下來。隨之,我發現自己的眼皮很重,上面好像墜著巨石,每眨一下,都要過上許久,才能勉強睜開。
身周被曼珠沙華如茶的花瓣掩蓋,我的血已流盡,冷意直往靈魂深處鑽去,可是,我竟覺得無比的滿足,好像如此死去,一直是自己所求一般。
那焚唱聲也越發的清晰,我甚至隨之哼唱。
腦海中神奇的形成了一株曼珠沙華,而那花蕊中正坐著一位花中仙子,她曼妙無雙,神情雍容,向我一下一下的招著手。
我虔誠的向她跪拜。
「孩子,快來。」
像母親的呼喚,我格格的笑了。
「孩子,到我這裡來,到我這裡,就可以得到永遠的安寧。」
她的話語低沉中充滿了誘惑,我被鼓惑著,一步步向她走去。
「兮兮!」
就在我的手將要與花仙子的手指輕觸時,一個聲音,破空而來,讓我猛地怔住。
「孩子。」花仙子帶著慈母的微笑,「來吧,再往前一步,你就可以得到永遠的安寧,來,到我懷抱中吧。」
她雙臂一伸,對我敞開了胸懷。
我望著她,歪頭打量。花仙子的目光突然射出一道精光,我的眼前彷彿飄來一團團的白雲,將我明亮起來的眸光黯淡。
「來吧。」
花仙子再次輕唱。
我的心中只記得這一個聲音,驀然間,無限的滿足充斥在我的心間,讓我再次露齒一笑。
花仙子展開她和藹可親的笑容,向我再次一展手臂。
我向個快樂的女孩,迫不及待的沖向母親的懷抱。
花仙子的笑容在我的眼前擴大,擴大……
……
突然一股大力,將我往後吸去,我只來得及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將驚呼衝破咽喉,眼前的景色就是一變!不知何時,起起伏伏,彷彿有風撫過的湖面,水鏡搖搖晃晃波光搖曳。而裡面的人除了蒼桀,又多了一個人,不用我仔細打量,也能瞧出那人正是淵亭!
他的情形很是狼狽,身上衣裳襤褸,彷彿剛從乞丐窟裡面逃難出來。但是他的情形雖然狼狽,出手卻毫不含糊,一招一勢,挾雷霆之威,呼呼喝喝,電閃雷鳴。
他終於逃了出來!
我驚喜交加。
「還有閑情東張西望?」蒼桀瞧見淵亭分神望向我,他猛地將手中寶劍舞得密不透風,頓時將淵亭逼退了數步。
淵亭卻只向我喊道:「兮兮你可聽得到?」
我高聲喊道:「聽得到。」出口才覺得聲音嘶啞地厲害。我苦笑著低頭看向自己,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花盆,數不清的曼珠沙華就開在我的血脈之上,而那花根深扎進我的體內,在我的筋脈中肆意繁衍,尋找著養分。
「你聽著,不可讓你體內的魔息佔據上風,滅天神器,正是以你體內的魔息來開啟……」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斷了音,因為蒼桀連連搶功,讓他根本無暇分神。
我只能苦笑。現在讓我知道這些,是否太晚了?
可是,我的倔性自不一般,雖然淵亭的話未說完,但是,我還是明白了關鍵在哪裡——自己體內的魔息!既然如此——
只要想辦法破除,一切豈非迎刃而解?
但是,我想得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且不論自己體內的魔息已不聽自己的控制,就算現在自己的情形,全內的血液幾被榨乾,想要再壓身體的主控權難上加難!
我也只是念頭轉了一轉,便下定了決心。
事不宜遲,再遲就可能來不及。
我最後望向淵亭,那個讓我愛過,恨過,又不敢愛,此時不敢恨的男人,無聲地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一切因我而起,便該因我結束才對。
我輕聲道:「永別了。」
可是我的眼睛,卻遲遲不願從他們的戰聲收回,淵亭的動作雖然流暢,但是,我還是深察得出,他似是受了傷,每每總是在關鍵時刻讓蒼桀捕捉到稍縱即逝的機會,將他壓制的節節敗退。
蒼桀並不急著結束這場戰鬥。他似是在等,從他悠閑的神情,我可猜出端倪。
而淵亭就有些捉肘見襟。
僵局只能由我釜底抽薪來結束。我深深的凝望向他,在心中默默地道:我愛你,可惜,對不起。我的笑凝固在唇角,緩緩地閉上了眼。
雖然不能主控身體,我卻可以衝破氣海,自毀丹田。儘管,結局只能是我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我亦無悔。
彷彿是感應到了我的決心,眉心隨即一陣灼痛,我漸漸的沉寂在意識海中,純白的仙元無窮無盡,連綿向無盡的虛空,彷彿可以讓我取之不盡。我從不知原來自己的意識海中竟然深藏著如此豐富充沛的純正仙元!我的神仙經歷如何,我自是清楚,作神仙時便沒怎麼修鍊過,來到魔界更是將體內不多的仙元蠶食殆盡,而這些仙元的主人,忽之欲出。
心中流淌過一陣酸楚,最終我還是在這又驚又喜中,清醒過來。
那個人,我欠了太多,是到了該還的時刻。
他與蒼桀,誰處於上風,誰處於下風,一眼明了,更何況這裡是魔界,蒼桀身後又有著數之不盡的魔族做後盾,淵亭就算僥倖險勝,又能逃到哪裡去?
更何況這是神器,並非以一仙之力就可毀滅的存在。
仙元被我催動起來,金光連閃,那些仙元深處彷彿隱藏著神聖之物,但是,我心急如焚根本無暇細想,不聞不看,只管雙手連揮,一個個法印連連揮出,打向那仙元深處。
沉寂的仙元漸漸的動了起來,在我揮出法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我手法越發快了,而那漩渦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周圍的仙元被帶動著,一片片的流入漩渦。
漩渦漸漸地形成龍捲風,呼呼地旋轉著。
我已有心力枯竭之兆,但是,還沒結束,我只能默默地為自己打氣,勉強的支撐。
我的法印因無力支撐慢了下來,好在還是連綿不絕。
終於,龍捲風將所有的仙元捲入,涓滴不剩,我心下一沉,猛然發力。就見那龍捲風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向下衝去,沖向我周身經脈,全身重穴!
……
無力的抬起眼皮,我瞧見那個身影停了下來,他沖著我的方向跪了下來,神情悲慟,嘴唇開開合合,但是,我一句也聽不到,他究竟在喊什麼呢?
淵亭身後的蒼桀同樣也停了下來,只是他的表情很是古怪,有著難言的震怒,更有著不可思議,他盯了我幾眼,忽然的眸光沉寂為陰毒,驀然向身前的淵亭擊去!
我大驚失色,來不及多想,身體就動了。身上的曼珠沙華,不知何時枯萎,而比我意識更快的是,自己像射出炮膛的炸彈,就這樣轟然向水鏡撞去……
最後,只聽到一聲「不!」衝破一切,撞入我的耳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