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氤氳出水浴芙蓉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再次緩緩地睜開眼來。原來自己還被淵亭困在項墜之中。有柔和的光亮從那琉璃羊脂玉般的墜壁透入,氤氳朦朧,給一切渡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我活動了一下四肢,又轉了轉腦袋。回想起淵亭的可惡之處又是一陣鬱郁,然而,身體從未有過的舒泰又讓我一陣心喜。
外面天色已暗,想來已到夜間。
項墜被擱置在八角仙雲寶桌上,桌上另有一尊玉盞瓊燈,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置於燈芯的蓮花蕊中,青朦柔和的光亮照得帳內瑩潤綽約。
我嘟著嘴盤起而坐,閑來無事,便借著這柔和微光打量起四周來。
說不得這淵亭的營帳,到極是簡潔。桌椅床帳,毫無累贅之物。
我嘖嘖兩聲,正在欣賞著椅上的雕花暗紋,突然有嘩啦水聲傳來。我漫不經意地循著那水聲望去,只是視線被帳幔所阻,只能悻然地撅了撅嘴。
管他外間如何,就算髮了洪水,自己被困在這小小的項墜里,也是杞人憂天,庸人自擾而已。
這樣想著,我觀望一陣,實是無趣地緊,沒一會便有些懨懨,大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張大嘴巴打著哈欠,就欲再昏昏睡去。豈料,驀地,一物映在眼中,因太過詫異震驚,我那張大的嘴也忘記了收回,想來定能塞得下一個大鴨蛋。
自己此時的蠢樣肯定很丟人,可是這會我也沒功夫去管那許多,只把兩隻眼睛睜得再大些,再大些……
帳幔被掀了開來,一人披散著一頭正滴水的濕發,身上尤自掛著晶瑩水珠,有些正順著肌膚紋理向下一路滑來,滑過那起伏的胸肌,滑過那窄腰,調皮地流入那片叢林……
轟……
我覺得有團火一直燒,燒啊燒,燒啊燒,不得臉紅如碳,耳朵根都似在冒煙。這……這……我害羞地低下頭,可是心中小惡魔不停得將爪子在我純潔的心上撓啊撓,撓啊撓……我可以對黃天玄聖,三山五嶽發誓,某家真不是色鬼來著,可是還別說,在柔和光暈下,一切本是如夢似幻,那白皙的皮膚,結實的胸膛,寬肩,窄腰,長腿……
實在是……
嘿嘿傻笑著,我隨手揩去流到下巴的哈喇子,一邊繼續目不轉睛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美景。
若是平素撞見此等風雅之事,說不得還要學那君子之風,避上一避,可是,誰讓那廝將本姑娘困在這小小的項墜里,就算我賞得理直氣壯,想來他也不會覺察吧?!
然而,戰神就是戰神,我剛將自己的心思默默過上一遍,淵亭就似覺察出了什麼。只見他眉峰一挑,揚手一招,掛在一邊的衣服已自動飛到他的手中,跟著人旋身一轉,衣服已經整整齊齊的掛在了身上,他一邊系著繩結,一邊暗惱地向我這邊盯來。
他的眼神冰寒刺骨,似欲要擇人而噬。我心虛地眨巴兩下眼皮,又堅澀地吞了兩口唾沫。暗道,這廝莫不是發現了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后縮了一步,他卻又低下了頭去。
原來,他竟一時不甚將衣服側邊的繩結打成了死結。瞧著他暗惱的模樣,我鬆了口氣。
我自然不會純潔地認為那是個天大的巧合。於是乎抿起的嘴角一揚再揚。滿眼星光眨呀眨地望著他兀自羞憤著將身上的繩結拉拉扯扯,可最終,還是沒解開。
沉鬱的心情也愉悅起來。
最終他煩惱地放棄了。淵亭冷著臉走了過來,他伸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頂墜。我在他的掌心望著他餘霞未隱的臉頰,被他冷寒陰沉地目光盯著,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我依然笑意盈盈。
真不知自己的膽子居然肥成這樣。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我也站起身來,挺直了腰與他對視。
他仍有著羞惱怒意,眸子帶了層寒霜。
他不說話,我便也不說話。氣氛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盯了一陣,見我寧死不屈的模樣,暗嘆一聲,嘴張了幾次,終是什麼也沒說,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難道不知非禮勿視么?」
他的話里沒有責備,只是有種說不出的疲憊,還帶著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如此一來,我那昂揚的鬥志,一下子泄了氣。若是他要用強,指不定我要做出什麼剛烈之舉,可是他這般沒有一絲火氣,我反而也提不起了鬥志。
我從鼻子里哼哼道:「又不是我願意的,你以為我愛看啊,還不是你將我困在這裡面,人家想避也沒法避啊,再說……」
唧唧歪歪的說了一通,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臉上居然又飛過一抹難得一見的霞色暈染。我奇異的睜大了眼,他被我盯著,卻突然板起臉來,沉著聲音道:「天色已晚,歇了吧。」
我還要再說些什麼,他大手如泰山壓來,我只覺如黑雲壓頂,頓時被困於黑暗鬥室之中。
我沖著上方叫了幾聲,華光一過,一道靈力流轉,我的聲音便霎時被堵了回來,只在這小小的方寸之地來回衝撞,再不能傳出分毫。
有些喪氣的嘟起了嘴,我掐著腰,又將淵亭的爹娘請出來問候了一遍,這才稍稍消了氣。不過,我氣來得快,消得更快,沒過一會兒,我又捧著臉頰嘿嘿傻樂起來。
即然四周伸手難見五指,我只得按他說得,歇了吧。可是已然睡了那麼久,再加上魂魄得到那白色仙霧的蘊養,靈氣充沛,加上這一出,我是一點睡意也無。
眼睛閉上沒多久,我只得煩躁地睜了開來。在黑暗中,只有一雙炯炯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時還傳出幾聲詭異的嘿笑聲。
眨了一陣,我實在是無事可做,只得再次躺下,心裡念著抱元守一,靜心平氣……或許是這法子當真有用,我貼著項墜壁壘,只盼望能快快睡去,卻漸漸的能聽到如鼓擂動,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
……
恍惚中我疑惑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心口,撲通——撲通——那不應該是我的心跳……
突然,讓我意識到耳中聽到的那種有節律的聲響是什麼了。可是,為何他的會如此之快?
還有從項墜外面傳來的那越來越灼熱的溫度……
方才,淵亭是應該把項墜放進衣服里的。
那麼那溫度,自是淵亭的體溫了。
我詫異著,暗自揣度,許是淵亭病了。
直過了許久,我如被投入了烤爐,輾轉了半宿,終於他的體溫和心跳慚自平愎如初。我又是一陣感慨,這天神就是天神,生了個把小病,以自身仙力就可以自愈。
不由又對神仙心生嚮往起來。
只是自己這孤魂野鬼的身份還沒解決,又不由得愁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