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佛寺喋血
盛雨晴這文弱書生無奈的只好拿起钁頭刨起來,也只是三五下,胳膊被震得發麻,頭一栽差點拱到土牆上,忙伸手扶著土定下神后,轉過頭來看著陳玉貞,陳玉貞用手電筒照了照盛雨晴:「嗯?我的盛專員哪,盜這個墓可是我的主意,你想分贓呀,可以的,你是文物專員嘛,弄出古董,你取一大份,我取一大份,其它的按人頭分,這樣大家都有幾個錢花。」
盛雨晴把钁頭往地上一扔:「我挖不動!」說著蹲下來。
陳玉貞一看:「喲,賴上了啊。大家來看看啊,什麼叫無賴,這就叫無賴。大家一塊來尋寶,別人呢叫走走就走走,叫扭扭就扭扭,這孔夫子偏不聽號令。大家說怎麼辦哪?」
朱吉雲這時想替盛雨晴開脫:「陳團長啊,盛專員本是國家文物總局委派來的文物專員,你讓他撅土盜墓,他當然不情願了。」
陳玉貞把钁頭揀起來,一下子塞到朱吉雲手中:「他不想干那你來干,反正我們發現古墓不挖,也會被別人搶先的,剛才你沒見到汪志新的人在下面嗎?給,挖起來。」
朱吉雲是專員助理,怎麼能親自來盜墓,拿著钁頭在猶豫著。
陳玉貞轉臉瞅見申小文停下來便催促著:「申參謀長,你干不幹吧。」
申小文也推捂:「我也干不啦,我也算城市的千金小姐嘛。」
陳玉貞見此情形,轉身對大家說:「好,你們既然不幹就不用你們幹了,但先說好,如果弄出寶貝來,我分一半,因為我是主謀,官府如果發現了那是要千刀剮的,你們這些人嘛,都按股分錢,文物專署的三個人不出力,他們該得的那份分給別人,來,五棵蔥,大春已經幹了一會兒,你來接著干。」
五棵蔥回一聲:「好咧。」接過钁頭就朝土壁上刨起來,不一會兒挖出一個小坑。
陳玉貞坐下來調侃他們:「哎呀,這城市公子小姐呀就是不如人家鄉下來的老冤(寧新城城裡人叫鄉下人為鄉下老冤兒),你們看看人家怎麼挖土的,我們怎麼挖的,現在是干自己的事,如果是讓人家逼著干,這城裡人還不都累趴下?」
正說話間,三妮悄悄的摸了過來,站在下面的河灘輕聲喊:「陳團長,陳團長。」
陳玉貞一聽立刻跳起來:「啊!三妮來了,有事了?」說著跑過去,秀姑見狀也同時拿著手電筒跟過去。
三妮一看前面有燈光,只怕是唐副官留在這裡的人,急忙躲閃到一旁。
陳玉貞見三妮躲避忙喊:「三妮,別怕,是我,陳玉貞。」
三妮一聽這才敢跑過來。「咋回事?」陳玉貞一見就問。
三妮:「汪志新帶著他的那些游擊隊來過,他讓唐副官進洞找你們,汪志新一人看著我,我後來使個小計逃到院中,開槍打傷他們的人後跑了出去,在遠處見他們都撤走才回來向你稟報。」
陳玉貞:「不好,這汪志新顯然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他只要讓人盯著高井台寺院,我們弄到東西也出不去。三妮,你和秀姑出去,躲在高井台寺院外盯著,記住在各個角落都安上炸彈,如果對方來人,你們一個人下來報告,一個人拉響炸藥,我要讓汪志新的人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對。」
三妮轉頭對秀姑說:「咱們走。」
秀姑哎一聲,掏出二十響跟著三妮一起出洞。
陳玉貞見兩人走遠:「申小文,你現在是我的參謀長,我給你的任務是挖穿這個地方,看看後面有什麼古董。你不要再推辭,汪志新的人既然來到這裡,我們不挖他們也要挖走的。我呢,要馬上去招一部分兵來,準備跟汪志新這東西來場較量。」
盛雨晴一聽擔心起來:「玉貞啊,你養不起兵才將新招的兵遣散,如今你怎麼又要組織隊伍跟汪志新決戰哪。」
陳玉貞不屑的說:「盛雨晴,你太小看姑奶奶了,告訴你,我讓他們出去是為盯住汪志新,他們離開的這些日子,我每人每月五塊大洋養著呢,只要我一聲號令,他們馬上出山。」
秀萍:「武器都被汪志新的人搶了,你就是把人叫回來,還有戰鬥力嗎?」
陳玉貞一笑:「你別看那些武器火煉嶄新的,其實我是讓人在四十軍的廢料庫中尋來的,只是在外面裝飾一下,這些武器百分之九十打不響,剩下三五支也是準星不準,打著卡殼,好的武器我都藏著呢,況且,我早準備夠錢養這些兵了。好了,我的盛專員、申參謀長,我走了,你要帶好這些人啊。」說完朝三妮的方向追去。
但得知汪志新的人到過,這墓即便自己不挖,也已經成為眾人覬覦的對象,申小文無奈的坐在那裡生悶氣,盛雨晴見申小文垂頭喪氣,上前安慰:「小文,事情既然到這種地步,我們不挖別人也會來盜,我們作為文物專署,還是先來發掘這個墓吧。」
申小文:「文物專署的官員當盜墓賊,而且在人家的強迫下,我們這算幹什麼?」
朱吉雲看看正在挖土的團員們:「小文,都已到如此地步,這墓不挖也不行哪,我們還是見證一下這座古墓的發掘吧。」
話說到這種地步,大家相互望無話可說,只好跟其他人一起動手幹活。
陳玉貞離開地下河直奔陳家塘,一個鐘頭的時間竟然趕輛車回來,車裡載著食物和電池,命三妮和秀姑將東西送入地下工地后,讓她們傳遣散的保安團人員回高井台集合,而自己一人騎馬前往響堂寺石窟。
當初陳玉貞召來大春一伙人后,派蘭若、蘭心迴響堂寺看守,蘭若與蘭心重穿上尼姑袍,在寺內敲起木魚、擊起鍾,使響堂寺重歸佛界。她倆每天都把耳朵豎著,只等陳玉貞來消息,這天晌午她們正在做功課,見陳玉貞闖進大殿中,喊:「收起這套家什,跟我去寧新。」
陳玉貞的話如聖旨,兩人立刻放下擊錘,收拾下東西,馬上準備出動,她們套好馬車,將武器彈藥裝滿,與看家尼姑交待一番,跟著陳玉貞轉頭直奔寧新。
陳玉貞在車上開始向她們交待任務:「你倆到寧新后,主要是盯緊汪志新,時不時地給他製造些麻煩,讓他不能帶人到高井台寺院騷擾,他要是敢耍橫就賞他一槍,讓這橫鬼從此在寧新地盤上消失。」
半路上她們分道揚鑣,蘭若與蘭心到達寧新附近,經過一番喬裝打扮,光頭尼姑瞬間變成時髦小姐,瀟洒的走進寧新城。陳玉貞親自把一車武器拉到高井台寺院,這時女兵們得到通知紛紛抵達,陳玉貞一見這些回來的女兵十分高興,立刻給大家分發武器,邊發邊講:「你們能都回來,本團長十分高興。現在每人發五塊銀元,獎賞你們。」說著將車上一隻麻袋拖出來,從裡面掏出銀元挨個開始分發,發過後說:「一班長由三妮擔任,帶十個人在高井台寺院警戒,一旦汪志新派人過來,給我朝死里打,他們不來你們不許找事;秀姑任第三班班長,帶你原來的人,二班長就是大春了,帶陳家塘來的那幫人。除三妮那個班留下,其他人馬上下暗河,幫我尋寶,秀姑派人把車給我送陳家塘,把馬都集中到那裡養著,我們隨時準備出擊。」
秀姑領命而去,陳玉貞帶著人下再次來到斜坡旁的工地,現在人員增加,工具也多了,大家輪著班很快挖通面前的土牆,一個石頭壘砌的洞口出現在大家面前。陳玉貞撲上去:「乖乖,我想盜安大王的墓,看來這個應該是了。」
盛雨晴過來說:「玉貞,這就是個墓也沒有多少東西,我們還是不要挖它了吧。」
陳玉貞猛地轉過臉來盯著盛雨晴:「放屁,我發現的財寶怎麼不挖呀。難道讓汪志新盜去賣掉你心裡才痛快嗎?此時此刻,這裡就是我陳玉貞的天下,你少來我這兒哩格楞。申小文,過來。」
「陳團長叫我。」申小文從人群中走出來。
陳玉貞說:「小文,我是決心要挖這個墓,你可不要再跟盛雨晴和朱吉雲說什麼廢話,不然我可是要槍斃人的。你願意當我的參謀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願意呢我讓人立馬把你們三個捆起來,扔角落裡去,我幹什麼事從不想讓人擋道。」申小文默不作聲。
陳玉貞說:「哼,發現有寶貝的墓不挖,那才是暈種呢,挖,馬上挖。」
大春說:「團長,這墓門可是石頭的,僅靠幾把钁頭,恐怕無濟於事吧。」
陳玉貞說:「炸,我有的是炸藥。六根苗,跟三姑娘運炸藥去。」
盛雨晴還想說什麼,陳玉貞眼珠子瞪得好大:「盛雨晴,少說話啊,姑奶奶想乾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你給我靠邊去。」
盛雨晴搖搖頭:「攤上這女魔頭,蒼天也得拱個窟窿。」
汪志新本不是個省油的燈,回到寧新后與唐副官研究起陳玉貞的去向,唐副官肯定地說:「極可能還在地下暗河中。」
汪志新覺得陳玉貞這麼些日子都藏在地下暗河中,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馬上要叫手下隊員集合。
唐副官趕緊勸說:「司令,還是偵察一下再說吧,陳玉貞雖然文化不高,但卻十分狡猾呀,她敢下地下暗河,必然會有防備。」
汪志新卻看不起陳玉貞的實力:「嘿嘿,憑她那五六個人的隊伍,能泛起什麼風浪,我絕不學上一次,這回見了她就開槍,把陳玉貞亂槍打死,我看他們還能再興什麼風浪。」
唐副官從小就是汪志新的跟屁蟲,雖然他有些點子,但任何時候都看著汪志新的臉色行事,如今到他手下當副官,絕不敢讓這公子哥兒動怒,立刻說:「好好好,我馬上集合隊伍。」
隊伍在司令部廣場前集合完畢,其實不過只剩二三十人,唐副官平時對他們抓得很緊,隊伍還算整齊。汪志新看到隊伍集合齊整,走到隊前訓話:「弟兄們,現在有土匪出現,我們馬上出發去消滅這些禍害。」他的話還未落音,暗地裡突然打來冷槍,汪志新與唐副官的大蓋帽幾乎同時被打飛,嚇得二人趕緊趴在地上,士兵們立刻到處放槍,待放過幾槍後站起身卻找不到一個可疑的人。
汪志新站起來舉著槍四下打量,周圍一切都顯得十分平靜,這時,汪伯昭尋著槍聲過來,看到一支驚惶失措的隊伍,問汪志新:「怎麼回事。」
汪志新說:「有人打黑槍。」
汪伯昭四下看看說:「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汪志新說:「陳玉貞帶手下殘兵下了地道七八天沒有出來,可能發現什麼寶貝,我準備下去把這悍匪抓來。」
汪伯昭搖搖頭說:「不要去了,你們下地道抓人,人家在暗處,你們在明處,那是明著要挨槍子,解散吧。」說著一擺手示意大家解散。
剛才那兩槍確實把汪志新嚇得不輕,見汪伯昭這樣說正好順著台階下,佯裝不情願下命令:「現在時機不成熟,回去休息,等候命令。」
隊伍拖著懶散的步子各自回屋,汪伯昭見隊伍解散,把他和唐副官叫到跟前:「你們咋不動動腦子呀,陳玉貞那麼蠻橫,下到地道幹什麼?是害怕你們躲起來的嗎?不,絕對不是,也許是有人把文物專署失盜那堆古董放在地道內,被他們發現去追查了,你們只需要在外面等著,不就可以輕鬆得手嗎?下什麼地道,尋死路啊!」說完背著手朝自己屋走去。
唐副官聽縣長話說得有理,對汪志新稱讚:「姜還是老的辣呀,我們應該聽縣長大人的。」
汪志新卻置之不理:「哼,老頭子的話有什麼理呀,他是怕兒子死了絕後。現在陳玉貞只有四五個人,我抓他們還不是褲襠里抓老二,手到擒來嗎。哼,不讓我去,我非去不可。」
下午時分,汪志新偷偷把二十來個隊員重新召集起來,浩浩蕩蕩的出寧新城直奔高井台寺院,今天寺院倒好象沒有人一樣,靜靜地佇立在藍天白雲下,汪志新把大家從車上喊下來:「陳玉貞可能還在地道內,你們一定要小心,只要有動靜就開槍。」
大家點點頭往寺院內走去,進入院內沒有任何動靜,他們繼續往大殿內走,兩尊佛像倒著,一尊佛爺立著,兩個地道口大大的張著,大殿內依然沒有變化,隊員們停住腳步一個個端著槍四下察看。
唐副官把帽子往上挺挺,朝地道口瞪眼細看著,汪志新進來說:「怎麼還不下?」
唐副官一聲令下,士兵起身準備下洞,剛下去兩個就傳來一聲爆炸,洞口旁邊的人被震倒在地上,伴隨著爆炸聲,外面開始有子彈掃向大殿,眾人趕緊伏下身,躲在窗檯門口往外還擊。
外面的槍彈突然沒了聲響,好像被壓制住,大家正在疑惑時,沒想到從地道口內飛出兩顆手榴彈在大殿內爆炸,有人被炸死,與此同時在這爆炸的瞬間,外面有人已經接近大殿,一陣機槍衝鋒槍射來,在明處的隊員倒下一片。
汪志新抱著腦袋縮在角落,看著外面仍有子彈射來,暴露在明處的隊員一個個地中彈倒下,嚇得他直喊:「投彈,投彈,把身上的炸彈都扔出去。」
隨著汪志新的喊聲,外面的槍聲停止,沒死的隊員們趕緊把身上的炸彈擲向殿外,響過一陣爆炸聲后外面歸於沉寂,汪志新手一揮與隊員們撲出去,來到院內卻不見任何人影。
隊員們背對背地警戒真情為,一個個槍口指向寺院的各個角落,這時,寺院外飛進來幾顆手榴彈,站在寺院內的隊員傾刻間又炸倒幾個,這一下人員死傷過半,能跑能跳的不過十來個人,汪志新害怕的將手槍一揮說:「衝出去。」
汪志新帶著這些人此時也不管什麼傷者、死者,有跳牆的,有竄門的,紛紛地逃出高井台寺院,撒丫子竄進高粱地,那些瘸胳膊斷腿的相互攙扶著在後面慢慢走出寺院,奇怪的是,沒有人為難這些傷兵,讓他們順利地返回了寧新城。
汪伯昭聽到下面的報告,保安團的人遭到重創,趕緊跑去民團司令部察看,這時汪志新已經派老百姓去寺院把隊員的屍體收了回來,九具屍體一排溜兒倒在大院內,再加上傷得八個,只有十二三個算是全胳膊全腿的。
汪志新垂著腦袋站在父親面前,汪伯昭伸手一個耳光:「我先前來時就警告過你,陳玉貞不是好對付的,可你偏要讓部下去送死。」
汪志新捂著臉頰:「我以為她只有四五個人,誰知道他們在地道口埋好炸藥,還在外面設了埋伏。」
汪伯昭唉一聲:「在外面攻擊你們的有多少人?」
唐副官:「有十來人。」
汪伯昭說:「你認定對方只有四五個,這十來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汪志新一時語塞,汪伯昭說:「叫你們離開寧新到外面晃蕩一段,你偏偏帶人回來,回來又能怎樣?鎮住什麼人了,耍出自己的威風了?最後三十幾個人死傷一半,你就這樣帶隊伍的嗎?」
汪伯昭還沒罵夠,這時又有人打來冷槍,一槍把汪志新頭上的帽子再次打掉,另一槍把桌上供奉的佛爺給打碎了,站在一旁的隊員趕緊奔去找,剛到門口兩個就腿上中槍,跪倒在司令部外的地上,這一回,汪伯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愣住,內心自問:這都打到民團司令部來了,下面誰的腦袋還能安全地長在脖子上啊?
汪伯昭忙喊:「志新,這寧新你們不能呆了,趕緊離開,過一段再回來。走,快走。」
汪志新經這一宗接一宗事件,暗暗感嘆陳玉貞不好對付,趕緊把死者託人埋葬,自己帶著殘兵敗將離開寧新,前往離此三四十里的水冶鎮,將七八個傷兵安排在一家死光人的地主莊園內住下。
汪伯昭擔心有人找上門來再給兒子一槍,便帶汪志新與唐副官前去四十軍軍部,找老同學龐大平軍長接洽,將民團歸附四十軍,汪志新扛個少校軍銜依然領導舊部,隨後從四十軍領取一些槍支,但人員給養還得自己解決,汪伯昭只好從縣庫里撥錢糧給兒子,汪志新這才又拉起幾十人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