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3受傷1
無瑤山巔的伽木塔看著近,可沒人能真正的找到上山的入口,桑淼九人的營帳在無瑤山腳,與伽木塔寥寥相望也不足為奇。少年有些疲憊,沽漠江河與無瑤山的距離對此時的他來說有些遠了。
天色微亮,昏暗的光線還不足以照射到被密葉遮蓋的叢林,少年陡然的扶住一旁的樹榦咳了起來,他深知自己已經沒力了。
爍雅心繫主人,要不是少年吩咐她照顧這個水人,她早想去扶著自己的主人了,可此時的情形爍雅顧不得他的這個命令,毫無猶豫的鬆開了扶著水人的手,去到了他的身旁。淮雀也因此癱軟了下去。
沒人顧得了她,若不是聽她說是水人族的遺孤,少年也不會帶個累贅在身上,更何況他自己也是個累贅,兩個累贅,要耐煩的可是爍雅了。
「爍雅,你先去無瑤山......通知清淺。我走不動了......」少年承認了他的虛弱,他不喜歡強撐,那樣只會儘早的耗盡自己的力氣。
「主人......」爍雅在擔心,他的身體是吃不消的。人魚還在沽漠河裡猖狂,危機四伏的叢林她怎麼也不肯將少年留在這裡。「我帶你走。」
「你帶不走我們倆。」少年看得到一旁淮雀眼神里的祈求,既然帶上了她,就沒有丟下她的理由。
「我不帶她。」爍雅道,在鳥靈的思維里除了主人是她們最直接的情緒之外,所有人在她們眼中不過是一粒沙塵。
少年知道鳥靈會有些固執,只是這般固執也是頭一遭見。「聽話,我知道你與清淺的速度都是快的,我在這等你回來。」他相信他們能在預計的時間內趕回來,桑淼九人當中,他也敢保證,其餘八人的功力加在一起都不如清淺,他才是神一樣的存在。
爍雅還有些依依不捨,當「這是命令」這四個字從少年口中說出以後,她還是毅然的飛向了無瑤山的方向。
少年看著她消失的身影,很早就發現爍雅與別的鳥靈太不一樣,他原以為所有的鳥靈都會說話,到來后才發現只有她會開口,她還能自主的分辨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聽詩音說,她發現這隻鳥靈的時候正被巫山的烏鴉在追趕,她只是出於好心,救了她,像教導小孩一樣教會她人類的一切。
人魚在太陽出來前就褪去了囂張,他們還是有些忌諱能讓他們乾涸的自然之光。少年靠在樹榦上,放鬆的眯了一會眼。
巫藏與鄰國的分界不是沙漠就是大海,最容易突破的地方唯有這北荒大陸,然而這裡也是一大片的山野叢林,裡面迷霧眾多,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強攻進來的。與蒼雪交戰多年,雖有死傷,畢竟也沒被奪走哪一塊屬地。
曼羅休戰數月,估計也是拿巫藏沒了法才將人魚引了過來,顯然他是放棄了強攻,或者是想直接利用人魚來幫他佔領巫藏。
少年又連續咳了幾聲,淮雀向他看去。「你怎麼了?」嬌媚的水人攀爬著向他靠近,稍顯得害羞與自責。
「有些累了。」少年的回答很淡漠,對上了她靈動的眸子,真的很勾人,恍若能將人帶入到某個夢幻之中,可隨之他又微微蹙了眉。
她還是裸著身子,爍雅也沒說要給她弄件衣服,果真他以後說話還是得說全,鳥靈永遠也只聽當時的那句命令。
少年脫下了自己的衣袍,往她身上一扔。「穿上。」他不知水人是不知羞,還是和人魚在一起久了,她竟是大膽的面對著他坐直了身子,將那衣服隨意的裹在了身上。
剛一穿上,風中「咻咻咻」的幾聲,叢林上空落下如雨點般的弩箭,警惕的少年一把摟過那個水人,朝隱蔽的草堆中躲去,淮雀一臉茫然。
乘著風鳶的獸人盤旋在叢林上空,圓亮泛紅的眼睛就好似能追蹤人的鬼火。他們數量不多,大約有十幾人,可僅是這十幾人,對他們來說足夠毀滅這片林子里的生物了。
獸人們手中的弩箭沒有間隙的掃射著底下的這片叢林,駐守北荒的只有他們幾人,現在偏偏現在只有他一人。狂野的獸人從不會憐憫一個受傷的人,何況還是敵國的人。少年逃躲的有些吃力,也是因為他帶上了那個水人。弩箭上是有毒的,他要保證他與那個水人一點皮都不能破。
「你藏好。」他交代了那個水人之後,一口氣強撐著身子從藏身之地跳了出來。獸人在上空俯視,下邊的一切動向都難逃他們的雙眼,即便他們藏得再好,這些獸人還是會找到。少年能想到的就是先將這些獸人引開,能拖多久是多久,至少要等到爍雅與清淺。
白色的短笛被少年從腰間搜出來放在嘴邊,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從詩音那裡拿來的鳥嘯,聲音低沉卻又悠揚,隨著少年微微抬起按孔的手指動作變幻著它的律動,靜謐的林子里突然一陣騷動,跟隨而來的狂風將樹葉從枝幹上吹落下來,吹得搖擺不止,。
「噗拉拉」的聲音由遠及近,猛然間黑壓壓的一群山雀從林子的一端飛了過來,飛往了上空,遮擋了那些獸人的視線,宛若天狗食日之勢,整片天空重回黑夜。
笛聲不停,那些山雀有規律的迎向了同在天上的獸人,它們在空中形成了一場旋渦,再次引來了巨風將獸人困在了旋渦內,尖小的嘴如同覓食一般,攻擊著龐大的敵人。誰吹響了鳥嘯,誰就是它們的主人,即是捨命也會像鳥靈一樣保全主人的性命。
獸人的風鳶在空中亂了節奏,東歪西倒,一個一個從叢林上空落下。這些山雀在關鍵的時刻救了他。可他忘了,獸人在空中雖不敵這些天生就生存在天上的物種,可若到了地上,這些山雀也就奈何不了他們了。
「你小子,是這麼想送死么?」厚實沙啞的嗓音從獸人的嘴裡發了出來,三人高的獸人跳躍到在少年的面前,過長的毛髮遮擋了他們全部的臉頰與身體,尾巴附和著前行的身子兩邊搖擺著,六隻尖耳時而撐得老開,時而閉攏成一對,利爪無情的向少年揮去。
少年吃力的往後退去,身後一雙青色的羽翅在頃刻間將他包裹在內,帶離獸人的魔爪。
「碰!」的一聲,一道白光就此出現在他與獸人之間,銀色的光劍一眨眼的功夫就將獸人揮過來的手臂卸下,血跡噴濺出一朵朵嬌艷的魑魅花。
清淺一身紅衣,現身在這道光影之中,懸空的身子迅速翻躍至獸人的上方,手中的光劍穿頂而下,瞬間將面前的獸人一分為二。
他無論殺什麼,眼睛從來都不眨一下,那是殺手與身俱來的本質。喜歡殺戮的人,永遠也不會厭倦血腥的味道。然而清淺不一樣,他可以殺人不眨眼,但卻不喜歡殺戮,他不喜歡血腥,甚至連蚊子的血都不喜歡。他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樣,為了堅守某一方的安寧和某一方凈土,必須殺人。
有時候覺得,他其實是痛苦的,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或許,他還是有喜歡的,他喜歡被人當做強者來針對他,喜歡別人對他的忌憚,他的威懾力強大到只要聽到他的名字,就讓人聞風喪膽,是那些害怕他的人的噩夢。但僅僅是喜歡這種感覺。
肉體撕裂的聲音對清淺來說已經習以為常,當那些獸人將他團團圍住時,他沒有一絲的畏懼。劍出鞘,轉手,刺入,都是一瞬間的事,十多個獸人,他一聲不吭,直到斬盡,爍雅在旁邊也只是起到了一個輔助的作用。
血泊中的清淺就如一個惡魔一般,恐怕你想一刀砍向他的脖子時,但他最後的一個眼神就有可能殺了你。
少年從不懷疑他的能力,以至於他可以站在這裡,安然的看著他處理這些獸人。卻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倒下了,插入地里的光劍支撐著他發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