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無端受難
冬去春來,正是賞花的好時節。御花園中迎春花爭相開放,柳瑤打算去找安玉賞花,路過御花園,忽見路邊草叢中有一金光閃閃的物體。遂上前查看,原來是一個金玉發簪,甚是漂亮。
柳瑤心道:不知是誰丟在這裡的,我還是在這裡等著吧,說不定待會就有人回來找呢。柳瑤索性坐在草叢中,等了沒一會兒就聽前面傳來說話聲。
「環兒,你是怎麼跟著本公主的,連我的發簪掉了你都不知道,快點找,那可是我父皇送給我的及笄禮,可千萬丟不得.」
柳瑤一聽是安玉的聲音,暗道一聲「糟糕」,要是被她發現簪子在我手裡,那就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還是扔了的好,柳瑤朝四周望望,抬手朝左邊的草叢裡扔去。
「柳瑤?」聲音里張揚的放肆刺穿了柳瑤的耳膜,「你在這兒鬼鬼祟祟的幹什麼?」說著上前眸子中早帶了三分懷疑,兩分傲氣,五分惡念。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柳瑤手中的發簪還未扔出,情急之下,連忙藏在衣袖裡,這才轉過身來答道,「誰鬼鬼祟祟的了,難道這御花園裡只有你能來嗎?」柳瑤說完轉身欲走,卻被安玉給攔下了,柳瑤正尋思著如何脫身,見安玉攔住自己的去路,心裡有些鬧怒,斥道:「好狗不擋道,讓開!」
自從上次事件之後,安玉最不想聽到的便是『狗』字,柳瑤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安玉一怒之下,抬手便扇了柳瑤一掌。柳瑤不備被其扇倒在地,簪子也從袖中掉了出來。
環兒眼尖,急忙上前拾起簪子道:「公主,你的簪子!」
安玉一看更怒,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放肆:「我說怎麼找不到,原來是被你偷了去,環兒,去打發《慎刑司》的人來,把她給我打二十板子。」不由分說就給人定了罪,還真是她的作風啊!上次真是不該惹她的,雖不是怕她,但皇宮之中是非多,即使自己占理,空口難言倒是棘手的事。
環兒連忙施禮道聲,「是!」便急急忙忙找人去了。柳瑤任由臉上火辣辣的疼著,並不伸手去揉,拍拍身上的泥土,平靜的站起身來道:「不是我偷得,是我剛才在草叢中撿的。」聲音不急不躁,只是簡單的一句解釋,至於安玉聽不聽那是她的事。
「撿的?騙誰呢,既然撿的,那剛剛為什麼不給我,還偷偷的藏起來,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結果早就料到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換做是她她必也是好好利用的。
做賊心虛,呵!
柳瑤心裡冷笑一聲,步調緩慢的向前踏了一步,嘴角嚼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見安玉呆愣愣的望著自己,唇貼在安玉耳邊低聲道:「現在簪子在你手裡,說出去有誰會信?」
安玉見柳瑤貼過身來,竟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待反應過來,暗罵自己一聲,竟然被一個小丫頭嚇住了,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臉,一愣之下,暗暗咬了咬銀牙,連忙把簪子塞進柳瑤手裡,「現在在你手裡,看你怎麼辯駁,來人啊,這個不知死活的蠢東西竟然敢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偷東西。」安玉不由得大叫,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惶恐,很奇怪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而這也是不給柳瑤絲毫辯解的機會。
這下柳瑤真的要笑出聲了,「我柳瑤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正在附近的宮女太監聽到喊聲連忙圍了過來,竊竊私語。
「啪!」金玉斷裂的聲音響起。
「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弄斷了,還你。」既然逃不過,總得收回點利息,要不然可就白挨了。
安遇見狀一時愣住了,「你,你竟敢弄斷了我父皇給我的簪子?」
安玉說完見環兒正領著一群人朝這邊趕,臉上露出狠笑,「這下有你好看的,來人,就是她偷了本公主的東西,快把她抓起來。」
柳瑤不再辯駁,被人押著往《慎刑司》去,一向和柳瑤交好的宮女見狀連忙跑到安琪宮裡報信去了。安琪一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旁邊的侍女道:「公主別急,要不去找皇後娘娘,畢竟柳瑤折斷的是皇上御賜的東西,只要有娘娘在……」
「快走!」侍女話還沒有說完,安琪就急匆匆的向椒房殿趕去,將到殿前,上台階時,一個沒注意便與前來給皇后請安的南宮離撞了個滿懷。
「皇妹這麼急匆匆的做什麼,小心母后又要說你。」南宮離眼見安琪要倒,連忙拉住她,打趣道。
安琪正想埋怨,抬頭一看是南宮離,慌急道:「現在不是打趣的時候,我找母後有急事。」
南宮離見安琪這是要直接闖進殿里的架勢,想她身為嫡公主,還有什麼事情能讓她連禮儀也不顧了,連忙拉著她的胳膊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快點放開我,再晚就來不及了,瑤瑤被安玉拉去《慎刑司》了,她們誣陷瑤瑤偷東西,瑤瑤一氣之下竟然把東西給毀了,而且還是父皇御賜的東西,這事恐怕只有母后能管。」
安玉將宮女告訴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南宮離。
南宮離一聽先是笑了笑然後才開口道,「這個野丫頭,皇上御賜的東西,她也敢毀,不過確實夠膽。」來不及多說,當務之急是怎麼救人,「我們兵分兩路,你去請母后出面,我現在就去『慎刑司』以免那些惡人使壞傷了柳瑤,有我在量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
安玉道聲「好」字便飛跑進殿,人未到聲先到,「母后,母后,瑤瑤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皇后正在與後宮的各位妃子閑聊,通常這個時辰,請安的妃子還未散去。聽到安琪的聲音,皇后不易察覺的眉頭一皺,很快恢復如初,佯怒道:「這孩子,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哪有一點長公主的樣子!皇后話雖是這麼說,但口氣里沒有一點責備,全是寵愛。
其她妃子笑道:「安玉公主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平易近人,小孩子嘛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總比那些仗勢欺人的孩子好。」眼睛瞟向皇貴妃,話里也意有所指,眾人一聽就明白她嘴裡的譏諷。
皇后還未開口,皇貴妃早已變了臉色,滿不在乎道:「這有些人就是妒忌,位分不高,所生的子女也只有給人欺負的分兒,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黃夫人?」
「你……」
「我怎麼,被說到痛處了?」皇貴妃挑釁的瞥了一眼黃夫人,揚起的笑容里全是諷刺。
皇后見她們鬥嘴,心裡雖然不滿,臉上卻不動聲色,慢條斯理道:「都是自家姐妹,本應好好相處,你們這樣若是傳出去像什麼話?快快握手言和吧,皇上日理萬機,我們作為他的妃子可不能再讓他心煩,一切以和為貴,但或有什麼不愉快的都私下裡解決,倘或解決不了的,要稟與本宮知道,本宮一定會據實處理,定不叫哪個受一點半點的委屈。」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安玉進得殿來,見各皇后正與各位后妃說話,不敢造次,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心裡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救急如救火!
皇后見安琪懂事,笑了笑,眼睛充滿溺愛的望著她,「看你跑得滿頭大汗,有什麼話慢慢說,快到母后這兒來。」皇后把安琪攬進懷裡,拿出絲帕,仔細的替她擦著汗。安琪在皇后懷裡晃動不安,一個勁兒的用手絞著帕子,汗卻是越擦越多。
皇后擦罷汗,這才不急不緩道:「怎麼了?看把你急的,說吧什麼事兒?」皇后見安琪拿眼撇著下首坐著的皇貴妃鄭氏,臉色憋的通紅明明很急卻欲言又止。不動聲色的忘了一眼滿臉嬌媚的鄭氏,給安琪一個定心丸道:「有什麼話就說,不必忌諱,凡事有母后給你做主呢。就是天塌下來也還有你父皇在,你是嫡生的公主。無論什麼事都不必害怕,這皇宮除了你父皇母后外,誰要是找你麻煩,你不必顧忌什麼,只管罰他們就是,況且我的皇兒這麼乖巧,又有誰忍心欺負你呢?」
安琪吃了這一劑定心丸也就鼓起勇氣,這才道:「母后可還記得柳瑤?」
「柳瑤?」皇后思忖片刻,因問道:「記得,就是東公將軍的孫女嗎,她怎麼了?」
安琪又撇了眼皇貴妃鄭嫻,這才又開口道出事情原委:「今天柳瑤來找琪兒賞花,在御花園撿到玉皇姐丟的簪子,正好被玉皇姐看見,玉皇姐不問清白,便誣賴柳瑤偷她的簪子……」
鄭貴妃見安琪提起安玉,心下已是惱了幾分,不待安琪說完就急著開口道,「安琪公主這樣說一定是親眼看見了,怎麼不替那個什麼柳瑤辯解幾句,倒是先跑到這兒來煩擾皇後娘娘。再說我自己的女兒我最了解,安玉她一向老實聽話,規規矩矩,豈會無緣無故的冤枉一個小丫頭?說我的皇兒誣賴人偷她的簪子,這怎麼可能呢,我想定是那個叫柳什麼的丫頭看我們家安玉的簪子好看就瞧瞧的偷了去的。要不這滿皇宮的人不說一萬也有八千,怎麼會單單的誣賴她呢,這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若她真沒有偷,那大庭廣眾之下又豈會平白誣賴她的,豈不會丟了我們皇家的顏面,你說是吧皇后?」末了又斜睨了一眼皇后,把本來不善言辭的安琪說的啞口無言,安琪幾次張口都被鄭貴妃的眼神嚇了回去,只一個勁兒的拿眼睨著皇后。
皇后不怒不腦,面上仍帶著一貫的微笑,道:「貴妃先別忙著說話,等琪兒把話說完,本宮自有定奪,皇兒接著說吧。」
安琪孺諾半晌這才又接著道:「玉皇姐誣賴柳瑤,柳瑤一怒之下就……就把父皇賜給玉皇姐的簪子給掰斷了。」安琪後面的話猶如蚊哼,聽在鄭貴妃耳里卻似雷震。
鄭貴妃大驚失色,「什麼,掰斷了?皇後娘娘你可得為安玉做主啊,那可是皇上所賜的東西,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丫頭竟然有如此大的大的膽子敢毀壞皇上所賜的東西,姑且不管誰對誰錯,只這一樣,這柳瑤是斷斷不能饒恕的!剛才我還說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呢,這下可好,安琪親口說出來的,這是賴不掉的了。皇後娘娘?」
不知道的人聽到這話還真會不分青紅皂白把柳瑤治罪,就算是打死也不帶可憐的,一個不知名的丫頭,這在宮裡每天死幾個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條賤命怎麼比得上一個御賜的簪子?
「母后」安琪一聽,心突突直跳,慌亂不已,只好央求皇后。
皇后在宮裡這麼多年,每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奈何有些人卻是不能太忍讓的。
疼惜的看了一眼安琪,語氣仍舊不焦不燥的道:「鄭貴妃,事情還沒弄清楚,先別急著下結論,琪兒,柳瑤現在何處?」
「皇後娘娘?」鄭氏還想再說什麼,被皇后不露聲色的眸子里瞬間劃過一道寒光,驚得立馬閉上了嘴。
安琪這才想起柳瑤即將面臨的危險,忙道:「她被玉皇姐拉到『慎刑司』去了,母后快去救救她吧。」
《慎刑司》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懲罰宮裡犯罪之人的地方,只要到了那裡,不管有罪沒罪,都得先挨幾記『殺威棒』這讓安琪如何不急。
安琪著急擔心不已,皇后卻不慌不慢的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頭青絲挽於腦後,左右用兩支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束住,如碧波逐流水裊裊而動,髮髻正中插一支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兩側各貼著銀白鎏金造型優美的發鈿。著了一件紫羅蘭牡丹拖尾拽地斜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外罩品月緞綉玉蘭飛蝶長袖衣袍,束著五彩結絲的宮絛,靑面鴛鴦湘繡的繡花鞋,石榴紅的娟子穿插在玉指之間,一動一靜莫不金貴,一顰一笑無不生風,兩頰生艷范若春桃將紅,百花叢中獨將弱柳成剛,雖是笑顏威藏心間,饒是柔語計上眉頭。
「今天就到這裡吧,不知不覺都將晌午了,想必大家都乏了,且去將歇將歇。鄭貴妃,事關安玉,你就跟本宮去瞧瞧吧,本宮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有過當罰,無過當免。」說完不慌不忙的等其他嬪妃告退,這才抬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