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化虛池

天機殿。

此時從九重殿趕回的潘雅馨正恭候在大殿內，在其身側還站著藏兵閣長老天葵子以及丹道一脈葯老槐實。

林軒從洞府方向過來之後，便與潘雅馨詢問了一番三位下山弟子的情況，未過多久，換了正裝的鷹不泊便走了進來。

「拜見仙尊！」四人躬身齊喊。

鷹不泊點了點頭，走上正位就座之後揮手示意眾人落座，巡視了一眼之後，疑惑道：「聖尊呢？」

林軒眉頭一跳，連忙道：「回仙尊，聖尊前往崑崙仙境閉關已有兩月余，滿一載之後便會出關了！」

鷹不泊皺了皺眉，沉吟了須臾突然問道：「當年我算出魔君轉生，此事可已經處理了？」

雖在正魔一戰之後算出魔君將會轉生，只是算出了大致年限已經是極限，但看如似乎九重聖宗內一片安寧，想必已經是處理好了，只是仍舊想要詢問清楚。

殿內眾人紛紛想起當年伽藍城一場妖異之火，趕到之時已經是晚了，伽藍城內千戶百姓盡數喪命大火之中，唯有三個小孩兒生還，但好在君凌天已經親手誅殺了轉生魔君，只是下一次轉生又不知要等多久。

林軒將七年前之事交代了一番，隱瞞了些許，手心沁出几絲冷汗，見鷹不泊並未起疑，這才鬆了口氣。

走出大殿之後，眾人紛紛拜別，林軒卻暗自想著鷹不泊的一番話來，一年之後他將在君凌天歸來之後借用天機劍再度使用天機算來測算魔君下一世轉生世間，若是被他知曉真相，當真不知如何處理了，不過那時候君凌天也已歸來，應是會將此事處理好。

可他還是有些擔憂，畢竟這種事對於天機仙尊，約莫是難以接受的，天機仙尊與祖師玄業乃是同輩，祖師仙逝之後聖宗上下除了君凌天便是這位天機仙尊地位最高，屆時若是二人發生爭執......

「你怎麼還在這兒發愣？」潘雅馨見林軒在殿外觀星台上站了許久不見離去，觀察了一會兒見其似乎有心事，於是忍不住上前詢問。

林軒一愣，收了心思回過頭去，只見秋風徐來，身後那緋衣女子長裙飄舞，青絲被風拂開露出了脖頸瑩白肌膚，美則美矣，似乎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些什麼。

「你可是在擔心聖尊那個小徒兒？」潘雅馨見其皺眉不語，心中驀然生出幾分不快，淡淡問道。

林軒收了想心思，轉過頭看著遠方山脈，此時深秋將至已近冬季，九重山脈重重疊疊，蒼翠之中枯黃點綴，卻是仍有一番別樣之美。

不過這樣的景色，他已經看了太久。

終此一生，就這樣了么？

口中嘆息，落在潘雅馨眼中卻是另一番解釋了，潘雅馨眉尖一凝，驀地生出幾分不耐道：「林軒，你是不是對她太過關心了？」

林軒又是一怔，驀然轉身，看向她的目光生出幾分奇異光彩：「你說什麼？」

潘雅馨望著秋風之中衣衫飛舞的儒雅出塵的男子，突然愣神，片刻之後燦然一笑道：「陪我下棋！」

林軒也是一笑道：「走吧！」

餘生如此，倒也並非寂寥了。

崑崙仙境，化虛池。

萬年冰川，冰峰林立，天地一色。

分不清天與地的邊界，整個崑崙境內都被這瑩瑩雪白覆蓋，世間最純凈最乾淨的地方便也是這裡。

在這呵氣成冰的地方，卻有一處池水奇異至極，縱使在這樣寒冷的地方卻仍舊沒有凍結。

那就是化虛池。

崑崙仙境是所有修仙之人嚮往之地，其境內靈氣較之天下各處最為濃郁純凈，踏入立即牽動引出周身濁氣利於修行，而非常人能夠久留，多半在邊境處能呆上一日已經算是能人。

君凌天要在崑崙境內呆一年，且不是尋常打坐入定，而是泡在化虛池中。

若以為化虛池處於崑崙中心卻又不凍結是因其是座暖泉那便錯了，化虛池非但不是暖泉，還是比起崑崙冰川更為寒冷，其池水的徹骨之痛非常人能夠想象，至今天下唯有曾經九重聖宗祖師玄業曾踏足過，其次便是君凌天。

極致之痛，卻有極致之靈氣功效，能夠修復他常年為壓制魔魂而近乎衰竭的身體。

遠遠看去，天地之間，一汪小小池水之中浸泡著一位白衣男子，若不是青絲漂浮在池水之中四散開來，恐怕很難在這天地間找到這個快要與天地融合在一起的白衣男子了。

他的雙眼微睜睫毛之上滿是細碎的冰碴，低頭看了一眼指上一枚跟蘇挽汐手上一模一樣的戒指，見那戒指之上閃爍著一陣微光之後逐漸平息，並非像以前那般時常急切的閃個不停，他的嘴角一勾，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但他神色似乎累極，一笑之後緩緩閉上雙眼，歪著頭靠在池畔的冰雪之上緩緩睡去。

若是細聽，就會發現在他扭動關節，歪頭睡下時，他的脖頸出發出了極為細微而清脆的骨骼之聲，似乎是骨骼斷裂的聲音，從皮膚里傳了出來。

許久之後，風雪又起，鵝毛一般的大雪隨著風打著旋捲起地上積雪如同雪浪一般席捲天地。

嗚嗚風聲之下，化虛池中的男子似乎並未被這樣大的動靜驚醒，仍舊淡定從容的靜靜睡著，蒼白近乎透明的肌膚上沾了許多雪花，遠遠看去，像是雪山之中盛開的一朵白蓮，聖潔卻又脆弱的驚天之美。

卻又恍若在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