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重生(二)
我們曾經幻想過外面世界的美麗,可是我們卻最後輸給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船靠了岸,我和李彤彤還有小美三人偷偷溜了下去,回顧著四周那一個個的英語字母、歐式的建築,我想我只是吹著海風,我心裡也甜了。
「李彤彤,你看!這個就是紐約!這個就是我們只在電影里看到過的,從來沒有來過的紐約!」
我伸展著兩個手臂,把頭不停地往後仰,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偷來的一切。
「哦,哦。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想個土包子一樣,這麼興奮啊。」
李彤彤點了一根煙,湊到了嘴邊,抽了起來。我看了她一眼,立馬抓住了她的手得意的說道:「你可不要裝啊,這興奮的人只怕不是我一個吧?」李彤彤看向了她的手,這才發現自己抽的居然不是煙嘴而是煙屁股。她立即紅了臉,別過了頭去,遮掩起了自己的羞澀。
海風襲向了我們的臉,我們三個人像三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起奔跑在紐約的街頭。金融與繁華的紐約證券交易所、世界十字路口的紐約時報廣場、歐式中的另類曼哈頓唐人街、還有映記歷史的大都會博物館、雄偉佇立的帝國大廈……
當我們驀然回首,眺望著那高舉著自由火炬、頭戴光芒四射冠冕、身著古希臘風的自由女神像時,我們大聲地笑起了,我們曾以為那便是我們嚮往的世界。
那時候的我們兜里並沒有多少錢,那時候的我們只會說幾句蹩腳的簡單英語,可是那時候的我們卻不怕天也不怕地,不怕挨餓也不怕露宿街頭,怕的只是希望破滅,失去了這雙能去看世界的眼。
然而在我們留宿街頭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就體會到了自由的殘酷。在那個季節,天氣並不冷,可睡在街上卻依舊有著些濕冷穿透進了我們的皮膚。幾個黑人的流浪漢喝醉著酒朝我們走來,
他們互相有說有笑在看到我們的那一刻,笑容卻停了下來。
他們說了一口我們三個根本聽不懂的美式英語,一會兒比劃了一下這裡一會兒比劃了一下哪裡。我們搖了搖頭,(實際是我們想告訴他們我們並聽不懂他們所說的話)可是他們卻好像誤會了,抓起了我的頭髮就往地上砸。
其中一個人估計是那群流浪漢的老大,她指著李彤彤憤怒地說了一些我們不知所以然的話。
李彤彤怒了,突然撲向了那個老大,將旁邊的垃圾桶套在了他的頭上,一嘴咬在了他的肩膀。
那黑人老大的手下看見他被李彤彤硬是壓制在了地上,便一起朝著李彤彤圍毆了上去……
當我看向李彤彤時,她的臉上掛滿了彩,可是嘴角卻透露著不屑。她「噗」地一聲,將嘴的一顆牙齒吐在了地上,用手插去了嘴角的血液,憎惡的看著他們。
「fuckyou!」
她站了起來,比著中指看向那群黑人,用著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我最會講的就這一句英語,現在全還給你們,哈哈哈哈~」
他們是真的怒了,各自從褲子後面的口袋裡拿出了武器,揣在了手裡,做著進攻的姿勢。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吹哨的聲音,我們往那一看2,3個警察拿著警棒朝這裡跑了過來。
「不好警察來了,我們快跑!」
李彤彤一手抱起了捲縮在牆角的小美,另一手拉著我不停地往前狂奔。那群黑人流浪漢也奔,只不過他們奔著奔著便紛紛四散而去,從不同的方向逃離了警察的追鋪。
還好李彤彤聰明她將衣服扔在了右邊那條街道,而我們則躲在了左邊街道的垃圾桶里。那些白人警察很笨,他們的腦子不會轉彎,看到了衣服便一個勁兒地朝著右邊的街道跑去,而我和李彤彤則趁這個時機偷偷地溜了出來,跑向了遠方……
第一晚的夜,我們是在行走中度過的。我們走在紐約街頭,看著各自臉上的傷,我們笑了,但我們也哭了。
挨下去的幾天,我們學著聰明了些,不睡在惹人砸眼的地塊,而是專門挑一些荒蕪的,沒有人煙的地方,在確實確認沒有地頭蛇后這才安心地睡了下來。
我們身上所帶的美金並不多,在連續幾天的消耗之下,很快便所剩無幾。這樣的我們不得不考慮起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簽證的我們該如何賺錢?又如何在這個最為自由的地方存活下去?
我們想起了唐人街,想起了那個唯一有可能接納我們的地方。我們來到了唐人街的門口,望著那類似中國古代的紅瓦圓柱的建築,我們又卻起了步,不知該往哪裡走。
我們都清楚明白,我們只是些「黑戶」,沒有護照,沒有簽證,沒有打工許可。萬一被抓到,就會被遣送回國,這還是小,但如果回國了的我們,將會徹底失去自由進了真正的牢籠。
想到這裡,我們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額頭上冒氣了虛汗。我們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家家的店鋪,餐館、酒店、商場、學校……在那麼多家店裡,究竟那家會真正接納我們,又真正那家會適合我們生存?
我們不得而知,只能將權力交給上帝。
就這樣我們連續走進了幾家餐館,如果確認他們的老闆為華人,我們就會一邊關注著老闆的表情一邊向他或她推銷著自己。然而,我們的運氣並不好,接連問了幾家店老闆卻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人員已滿,不需要再進行填充。
我們問的最後一家店的老闆給我們指了一條明路,他告訴我們筆直往前左拐的第一家中華小餐館正在招募人員,也許他們會願意僱用我們。
我們謝過了老闆的「好意」,興沖沖地跑向了那家店。那家店的門面很小,地段也極為隱蔽,乍看之下你根本很難注意在這條熱鬧的唐人街上居然還會有著這樣一家不起眼的門店。
我們推開了門,慢慢地走了進去。店內的光線十分昏暗,竟靠著一些微光打在我們的臉上,我們才終於注意到了她向我們走來。
她,是一個穿著貂皮大衣、吐著煙圈的短髮綠毛女人。女人的外表很是時尚,而年齡大概在4,50歲左右。李彤彤上下打量了一番女人,向女人問道:「你……聽得懂中文嗎?」女人點了點頭,吐了一口煙噴向了李彤彤的臉:「我的母親是中國人,雖然我沒去過中國,但卻聽得懂漢語。」
李彤彤的眼睛亮了一些,知道了她與中國人之間的淵源,又暗喜著沒有語言方面的障礙,她繼續問道:「那你們這裡是不是正在招募員工?」
女人笑了一下,露出了一顆金色的牙齒,用著看不穿的詭異眼神看了一眼李彤彤又看了一眼我,問道:「你們是『黑戶』吧?」
我們互相對望了一眼,心中小鹿亂撞,看向了女人點了點頭。
女人走向了李彤彤,將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再次吐了一口煙圈,說道:「你們留下來吧,我們這裡最喜歡收留的就是『黑戶』了,也有很多『黑戶』,你們不會孤獨的。」
我看著這個女人,在她說這番話時,我毛骨悚然,感到了一陣如遇野狼一般的恐懼感。我趕忙拉了拉李彤彤的手,想示意她快點離開,可是李彤彤卻將我的手推去,看著女人答道:「好啊,我們過來,請問我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女人再次笑了一下,表情透露著一絲冰冷,她伸出了手撫摸了一下李彤彤的臉,然後說道:「你不要急,這個你們明白就知道了。我會給你們妥善安排的。」
「那我們的住宿問題,你也能包嗎?」李彤彤補充著問道。
女人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後又很快地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走到了一個方正的木質桌前,打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把鑰匙丟到了李彤彤的手裡,說道:「唐人街78號,地下一層,左轉第一間。」
李彤彤從女人手裡接過了鑰匙,做了一個感謝的姿勢,剛要走出門,又轉過了頭來看向了女人:「對了,我還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們就叫我sherry玉吧。」
「好的。」
我們告別了sherry玉,向著我們的住所走去。
「50……60……70……76……78,這裡就是78號!」
我們抬望向了我們自由后的第一個「家」,它雖然只是一幢極為破舊的老式中國風建築,但卻足以讓我們欣喜若狂,也足以讓我們感到無比的幸福。
推開那「嘎吱」作響的門,李彤彤按下了一旁的電燈開關,用手拍了拍眼前的灰塵。我們仔細地觀察起了這間房間,它十分的狹小,大概只有十一、二個平方,在這樣的一間房間里——有一張老舊的木式床和一個白色骯髒的衣櫃,除此之外有一台電視機、一個電冰箱、一個電烤爐和一台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