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月下男子
「公子說的有理,只是現下以晚。古語有云,男女有別,恕小女子現在不能款待公子。」我淡淡說道,希望他能明理離開。
「小姐這是要趕我走嗎?」他問。
我暗暗咬牙,心道,明明知道還好意思問出來。男女大防,不管是在那個國家,都是萬古不更的道理,這人怎麼就是不識趣呢?看來我得另想辦法,以求脫身......
「唔......」腳尖騰起,輕紗漫舞。我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如同被一陣清風捲起,落座亭台之上。
「你該不是從未被男人抱過吧!」他在我耳邊吐氣如蘭,酒香四溢,如同魔咒。那男子輕笑,金色的面具再加上另外半邊俊顏,在月光下散發著炙熱妖媚的誘惑。
我面色一驚,這才意識到,有一雙強勁有力的手盤踞在我腰間,頓時僵住。
什麼叫該不是沒有被男人抱過?我今年虛歲才十四,尚未輪到議親嫁娶的年齡,怎麼可能被別的男人抱過......
「你放......」話未說完,嘴巴便又被另一隻手捂住。我驚恐的望著他,卻見他食指放在唇邊。月華下,白衣墨發,幽藍眸光,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噓,你若聲張,這滿府的護衛可就都會知道,右相府的嫡出小姐,七夕佳節與陌生男子在府中幽會。」他笑的邪魅,又道:「想必這會很有嚼頭。」
我頓住,聽完他的威脅頓時冷靜了下來。他說的不無道理,可見並沒有喝醉。既然如此,又何必和他繞圈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瞪了他一眼,低聲怒喝。不得不承認,他是我此生見過最俊美的男子,連我一直尊崇父親,都不及他分毫。他也是我這輩子接觸的第一個其他陌生男子,如果不是他那半邊金色面具和那閃爍著詭異氣氛的眸光,可能連我也會覺得沉醉。
「小姐何出此言,在下只是一人飲酒無味,又剛好聽聞小姐一人賞月,甚是孤單,才會以酒相邀。」男子依舊笑的邪魅,卻也依舊裝傻。尋常女子別說瞪他一眼,就是一個身影,只要他願意,對方都會為他傾倒。可這個小女子,卻格外不同,這也是他對她感興趣的原因。
「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我陪你飲酒,你便放我回去?」我問。對於這種以傻充愣的人,與他相互周旋,還不如直接挑明。
「嗯,也可以這麼理解。」男子顎首,一邊說道,一邊揭開了酒蓋。果然不愧是佳釀,酒蓋一開,酒香醇厚,飄香四溢。
「什麼叫可以這麼理解?你揭開了酒蓋,到時候酒香蔓延,護衛一樣會發現我們的。」我急道。在東籬,女子的名聲可是比什麼都重要,雖然我從未想過,以自己的容貌還能找到什麼良配,可也不想因此毀了名節,惹怒父親。
當年的母親,縱然風華絕代,只可惜,卻因為身份低卑賤,名聲不堪,就錯失了入主宮中的機會。就是現在富貴當頭,卻也只是一個閑養於府中不得寵的嫡母而已。只因為她名聲不好,我那父親就從未喜歡過她,也從未看重過我。這一切,皆因一個身份名聲而已!
「看來勾起你的傷心事了。」男子淡淡道。
「你怎麼......」知道?
男子繼續道:「你放心,這酒是我國......是在下家中的獨釀,近身飄香濃郁,可三丈以外卻無半絲酒氣。」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騙我。」
「那小姐覺得,你現在還有更好的選擇嗎?」男子輕笑,抱起酒罈,直接暢飲一口,又把酒罈遞給了我。
我心中一動,接過酒罈,卻沒有飲酒的意思。見他直勾勾的望著我,我面色一窘,低聲問道:「可有酒杯。」
「哈哈......」他爽朗一笑,說道:「你看我身上可是帶了酒杯?」他見我依舊不為所動,又道:「反正又無人看到,也壞不了你名聲,你又何必拘泥小節呢!」
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心中氣結道,你是不拘小節,倒把我看成江湖俠女了......
我見屋頂不遠處有一顆巨大的抽木,心生一計,對他道:「我有辦法了。你看見那顆柚木了嗎?替我摘一片葉子過來。」
只見他先是一愣,接著瞭然。飛身上樹,一片綠葉躺在掌中。
......
每個清晨,我都會按時起床。可今日,卻被父親突如其來的怒火,改變了我的一生。
清晨,我還躺在床上沉睡,便被父親的一巴掌給打醒了。可我的思緒,卻還停留在昨晚的暢飲上。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能喝,連那半臉英俊男子都對我另眼相看。我從來不知道,那麼濃烈苦澀的酒,喝起來,竟可以令人那般暢快。我也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如此的自由放肆......
「啪!」又是一巴掌。我只感覺自己的耳膜嗡嗡作響,然後便被一隻大手拽著我,脫離了溫暖的床。
「父親,都是傾國的錯,是傾國昨天不該叫妹妹出門的。」顧傾國淚眼朦朧,一臉擔憂的望著趴在地上的我。彷彿剛剛被打的那個人是她,而不是我。
「哼!不知足的賤貨,果然跟你那下賤的母親一個德性。」那名被喚父親的中年男子,一臉怒不可遏的神情,彷彿恨不得立刻將我剝皮抽筋,趕出府去。
因為他的一句話,終於讓我清醒了些。我抬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我不明白,他這怒不可遏的行為是來源於什麼,更不明白,我那母親做錯了什麼,讓他如此痛恨厭惡。
「啪!」一串赤紅佛珠,散落了一地。
門外的女子,身著素衣長裙,頭髮挽成簡雅的流雲髻,只用一隻極為普通的玉簪斜插。目若青蓮、杏臉鶯舍、扶柳身姿。即使打扮的十分普通,卻也遮掩不了一世的傾城絕色。而那一臉蒼白之色,非但沒有讓她蒙塵,反而生出一種令人憐惜的驚心動魄。
我看見母親那原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幾近透明的臉色,讓我心中一顫。她必是聽到了父親的話吧!
有些人縱然誠心向佛,不問世事,卻也經不起心愛之人的厭惡咒罵吧!
我箭一步的衝上前去,沒走幾步便被腳下的某個東西勾住,再次跌落,頭痛欲裂......
原來,自由跟暢快都是一時的。是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換得的!
小桃跑過來,擁著我,滿臉的心疼憐惜。她說了什麼,我現下已記不清了。只是淚眼朦朧的看到,站在一旁冷眼相對的父親,先是一怔,接著所說的話,讓我永生難忘。
「家門不幸!」右相說完,拂袖而去。
四個簡單的字,便慨括了我和母親的全部。
我雖醉意朦朧,卻依稀能看清,父親眼中的厭惡,母親眼中的絕望,還有姐姐出門那一刻,一絲不留痕迹的笑意......
再次醒來時,我的眼裡只有一切如常的閨房,還有小桃那張擔憂慌張的稚臉。我驟然想到什麼,想要起身,腿卻異常疼痛。
小桃撲過來,將我從新按倒睡好,滿眼淚痕。
我問:「我的腿怎麼了?是斷了嗎?」一說話,才發現連臉也是痛的,只不過沒有了先前的火辣辣。
「沒有,沒有,小姐不用擔心,只是崴到了而已。大夫說,休養一個把月,就能下地走動了。」
一個把月。我心中冷笑。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我昨天為何被打。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父親問個清楚明白。他為何要那般說我母親,又為何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