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流言

梅梅的手還沒完全好就被強勢的大姑子們叫回了婆家。因為被醫生宣判為植物人的有根出院回家了，需要她這個病人回去照顧另一個病人。

為此，文質彬彬的遠程還上侯家跟有根的姐姐們大吵了一頓：「我姐的手還沒好，怎麼能幹照顧姐夫的活兒？」

蠻橫的有根大姐出語就咄咄逼人：「她不幹誰干？從袁梅梅嫁給我弟弟那天起，她就是我們侯家的人了。做一天侯家人，她就要守一天侯家的規矩。」

聽了有根大姐的話，遠程更氣了：「都什麼年代了，還談什麼守規矩？」

有根的五姐也不甘落後，她一挺高聳的胸脯，中氣十足地道：「侯家什麼年代也講規矩。有根現在被壞人弄成這副活死人的樣兒，還不全是因為弟妹？我弟弟在醫院昏迷了那麼些日子，袁梅梅靠前照顧過一天嗎？」

袁遠程被侯家姐妹的話氣得滿臉通紅：「你弟弟受傷住院了，難道我姐就沒有受傷住院？她一個病人怎麼照顧姐夫？」

有根的三姐也站出來聲援老大和老五：「老五說得太對了！在醫院裡，都是我們姐妹五個在護理有根。現在，我弟弟回家來了，弟妹也早就出院了，我們這會兒喊她回家照顧她男人不對嗎？」

袁遠程大聲說：「你們要我說幾遍才行啊！我姐的手還沒好！沒好呢！」

有根大姐才不會跟遠程講理呢，她斜眼看著他，不屑一顧地道：「身為妻子照顧自己男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你說幾遍也不行！」

「你——你們——」跟一群不講理的人講理，可把遠程給氣壞了。

「程程，算了，姐姐的手也沒有大礙了，咱娘的身體也不太好，你還是快回家看看吧！」

最後，梅梅為了息事寧人，好說歹說才把弟弟勸回了家。牛氏又疼閨女受苦又氣親家姑娘蠻橫，就此大病了一場。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這一病不要緊，纏纏綿綿兩三年也沒好利索。

不過，女婿有根成了植物人，這還不是袁家目前為止最糟糕的事情。

因為，接下來的幾年，不知為何村子里流言四起，有說袁梅梅不守婦道隨隨便便勾引男人的；還有說她行為放蕩出手就抓異性男根的，總之，村民們說什麼的都有，說來說去就是梅梅不是個正經女人。

也許是被亂七八糟的流言擊垮了，沒過多久，梅梅就選擇了投繯自盡，好在沒死成，她悠悠蕩蕩掛在樑上的時候被侯母發現了。只可惜救下來之後，她既不會說也不會動了，也就是說，侯家又多了一個植物人。

最先趕過去的侯家五姐妹將弟妹用被子一裹，丟到袁家大門外，還說梅梅敗壞侯家門風，這種沒臉沒皮的弟婦，他們老侯家不要了。

「老侯家簡直太欺辱人了，不行！我得去他家問問情況！」聽到消息氣喘吁吁趕回家的袁遠程看了看不轉眼珠毫無表情的姐姐，又勸慰了直抹眼淚的母親一番，怒沖沖地就要去侯家討個說法。

牛氏死命拉住兒子，低聲說：「程程，別去了。」

袁遠程不明所以，回頭問母親：「為什麼不去？我總要知道我姐為什麼尋死啊！」

「丟人啊！」牛氏遞給遠程一張化驗單子，「這是有根大姐給我的，她說你姐已經懷孕了。」

遠程接過單子看了看醫生龍飛鳳舞的診斷，依舊不明白：「我姐懷孕這是好事啊！老侯家不是一直盼著我姐給他們家添丁嗎？」

牛氏羞愧地說：「你姐夫一直沒醒過來，你姐怎麼可能懷上孩子？」

遠程問母親：「我姐懷孕多長時間了？」

牛氏低下了頭：「要不咋說丟人呢！你姐夫都昏迷三年多了，可你姐才有一個多月的身孕，根本就不對嘛！唉，之前村子里就有不少傳言，說你姐不守婦道啥的，我還不相信。你看看！這會兒弄的，她大概也是覺得自己做了醜事沒臉見人才上吊的吧！哎喲喲，真是作孽呀！」

遠程不相信姐姐會做對不起姐夫的事兒，他對牛氏說：「娘，我姐那麼老實，又那麼善良，她是什麼人，人家不知道，咱自家人還不知道嗎？這裡頭肯定有貓膩！」

「唉，你姐現在也不會說話了，就算有貓膩又能怎樣？我可憐的閨女，你咋就這麼想不開呀！」望望一動不動的梅梅，想想她如今的慘狀，唉聲嘆氣的牛氏又抹起了眼淚。

遠程目光堅定地說：「娘，你放心，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早晚給我姐討回一個公道。」

牛氏踟躕著：「程程，老侯家不認你姐肚子里的孩子，你說咋辦？」

遠程不假思索地說：「我姐的身體最要緊，現在還不是考慮孩子來源的時候。娘，家裡還有錢嗎？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送我姐上醫院，咱不能錯過最佳治療時間。」

牛氏哭著臉說：「咱家哪裡還有錢！你姐上次的住院費，侯家一分也不肯擔，要不，你姐哪能還沒好利索就硬要回家？緊接著我生病，又喝了兩年多的湯藥，家裡的積蓄早就花空了。」

遠程埋怨道：「娘也真是的，沒錢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可以來想辦法的，咱總不能因為沒錢就耽誤給我姐治病吧！」

牛氏頗為無奈地說：「你每月的工資都交給我了，我手裡又沒存下錢，現在還能有啥好法子？」

「娘，你別管了。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吧！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出去找輛車，先送我姐去醫院吧！」

……

遠程找同事借了一筆錢緊急送姐姐去了醫院。

在醫院，醫生給梅梅做了全身檢查，最終判定她是因驟然缺氧而引起的急性腦損傷。CT顯示，梅梅的腦功能受損，腦意識微弱，需長期住院治療。

醫生說，她這種情況與有根的腦死亡不同，如果家屬積極配合醫院治療，運用現代的康復醫學治療法促醒病人，也許有一天，袁梅梅會從植物生存狀態中恢復過來。

可長期住院花的可不是一個兩個的小錢，加上昂貴的物理治療和高壓氧治療，遠程的工資遠遠不足以支付梅梅的診療費用。他考慮再三，最後不得不跟母親商議賣房換錢來維持梅梅在醫院的日常開銷。

「娘，咱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吧？」

牛氏搖搖頭：「房子不能賣！那是給你娶媳婦用的。」

遠程勸道：「房子賣了可以再買，你兒子一表人才，要跟我的女人沒有一個排，也有一個班了，你還怕我說不上媳婦？可我姐的病不能等，如果現在停止治療，那她就永遠開不了口了。娘，有人才有天下啊！」

「程程，你姐這個毛病我打聽過了，花錢沒數，治好卻不容易，就算咱把房子賣了，淘換來的那幾個錢又能支撐幾個月？」

遠程擺擺手開解母親：「娘，別犯愁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咱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為了「也許能夠喚醒梅梅」的這一點希望，遠程低價出租了母親在老家的人口地，忍痛賤賣了牛氏引以為傲的新瓦房。為了母親來回照顧梅梅方便，遠程還在醫院附近租了兩間小小的平房。白天遠程從醫院直接去學校上班，牛氏就去醫院護理閨女，晚上牛氏回出租屋休息，遠程就接她的班去照顧姐姐。母子二人，就這樣在城裡暫時蝸居下來了。

在牛氏母子的細心照顧下，梅梅肚子里的孩子也足了月，考慮到孕婦的特殊情況，醫生們建議給她進行剖腹產。

經過醫生們的努力，一個七斤重的健康男孩被抱到了人世間。

為了給孩子落戶口，遠程低三下四去過侯家七八趟，可侯家人一口咬定梅梅的孩子來路不明，不允許他姓侯。

遠程無奈之下尋求村委幫助，村委負責人出面協調了半年，任他們說破天侯家還是不同意。有根的姐姐們說，除非有根自己承認孩子是他的種，否則絕不會讓不明血統的雜種落戶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