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在仙界大會正式開始之前,烏零露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里閉門不出,也沒有什麼人來拜訪。同行的人都知道她那孤僻的性格,所以出去遊玩時也不會打擾她,只是象徵性的詢問一下。
直到仙界大會進行比賽前的集會時她才被七劍脈的弟子叫了出來,由於這次集會只有擁有比賽資格的人才能參加,所以只有她和簫易才兩人去。
當然簫易才自然是不屑與她走在一起,自己找上其他宗派的熟人同行了。烏零露也樂的自在,慢悠悠的晃去了大殿中。
她依舊站在人群的最末,目光有些飄忽,始終不由自主的往重閣門那個放向飄去。落在少年溫文爾雅的面容上,她心頭不由的一緊。
本來一直把目光放在身邊頗為不耐煩的女孩身上的衡衍似乎有所察覺,若有所思的在人群中掃了幾眼。
這嚇得烏零露連忙垂下了頭,過了半晌再抬起頭望去時發現衡衍正低聲安撫著有些煩悶的女孩兒,沒有再注意人群中。
她莫名的鬆了口氣,可心卻又突然一下子提到了喉嚨,她躲避著姬一雲那慵懶不經意掃過的目光,不知道為何總有一種被掀開偽裝的危機感。
或許是她多想了,她現在是貝瑤雨,一個對姬一雲來說完全陌生的人。她一邊安撫著自己,可一想到曾經姬一雲也去過迷星幻境,她就不由的生出一絲焦慮,她怕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但事實上姬一雲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古銀神樹要殺她,便肯定會想盡辦法阻止,至於原因他沒有深究。或許是不想,亦或許是不敢。
「烏零露是我養大的,要殺也是我殺,哪裡輪得到你這破樹!」
那時候他就是這般囂張的對古銀說的。
這些當然烏零露都不知道。
在有些神經兮兮的狀態下,聽到那啰嗦的主講人說了聲裝模作樣結束語后,烏零露如蒙大赦,快速回到了自己房裡里躲著。
她覺得自己現在如同一個膽小鬼,事實上如果回到正確的時間上,她絕不會如此害怕,但是那時候的所有人都太過美好,她不敢打擾,也不忍打擾。對她而言哪怕是瞧上一眼都是極為奢侈的。
在房間里關了一下午的時間后,烏零露便出門準備去抽籤了。她其實不打參加比賽,準備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後就離開,可是心裡所念叨的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著她的神智。
「你佔用了這具身體,自然是要對她負責到底的,若是什麼都不做就離開太不負責,她這麼柔弱的性格到時候肯定是要被排擠的。」
於是裝作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烏零露去抽了簽,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和衡衍對上。
愣神了許久,在後面人的催促之下,她退了下來。手裡拿著那燙人的名字,心中有些不安有些壓抑的期待,她去到了玄武殿。
事實上這一次她沒有打算要和衡衍有太多的交集。雖然會忍不住看上幾眼,但那也只是最多而言。現在要和衡衍比賽她莫名的有些畏懼,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想殺了他,她更害怕會她什麼都做不了。
衡衍什麼都沒有做錯過,錯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算了,只要上場后避重就輕的過上幾招就好了。」她一直在這樣安慰著自己,但是她完全忘了自己可以棄權。
或者說在她心底深處,仍是渴望的。哪怕恨,她還是放不下。
就在這種複雜而尖銳的情緒中,比賽終於開始了。烏零露一直有些恍惚,第一個上場的好像是簫易才那廝,很不幸的遇上了莫非那個傢伙。於是便毫無懸念的落敗了,是被人抬下去的。
見到簫易才這麼快落敗,七劍脈的人的熱血一頭被殘酷的現實撲滅。就這樣一向不被人看好的貝瑤雨卻成為了所有人的希望。
時不時有人來給她加油鼓氣,甚至還有簫易才身邊的人。
「不要太緊張了,蕭師兄他只是運氣不好碰上了莫非那個變態。你把前幾場贏了就可以了,不用太有壓力。」
也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可見到她反而臉色越發的蒼白之後便閉口不言了。
陸陸續續的有人開始拍她的肩膀,當做無聲的鼓勵。可貝瑤雨似乎絲毫沒有放鬆的樣子,她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地面,彷彿要鑽出一個洞來。
其實自從貝瑤雨性情大變之後,再沒見過她這幅緊張局促不安的模樣。一干人也沒有覺得奇怪,畢竟這麼大行的比賽,在冷靜的人也一定會有情緒波動的。
這些人露出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終於也不再去打擾烏零露。圍到簫易才那邊去看他笑話了。
「這是什麼……比賽?她們是在逗著玩嗎?」
四周的人傳來一陣陣的低聲議論,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也是,仙界大會被尊為整個修仙界的盛典,從未有人敢如此敷衍了事。難怪他們會震驚了。
烏零露朝著比賽台上望去,兩道倩影以來我往,天花亂墜的招式中看不中用。無奈低嘆一聲,她還沒有忘記曾經是有多囂張跋扈。再加上一個刀小朵,可不就是更熱鬧了嗎?
「重閣門烏零露勝!」
裁判一聲令下,這場滑稽的比賽才算是告一段落,而烏零露看著她自己與刀小朵在說這什麼,然後又對衡衍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如此兒戲的比賽還真是前所未見呀!」
末了身邊傳來一聲感嘆,烏零露回過神,她知道她該上去了,以一個完全陌生的身份去面對衡衍,那個她深愛的人。
「第二十七場比賽即將開始,請重閣門衡衍與七劍脈貝瑤雨做好上場準備。」
裁判的聲音在有些寂靜的大殿中響起,而烏零露則已經從最開始的複雜情緒中化為平靜。她一步步的走上台,那弱小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衡衍的視線中。
她看的出來他眼中有那麼一絲的疑惑閃過,或許他也有所感覺,只是永遠都不會明白吧。
兩人這麼靜靜的看了許久,衡衍的一直在探究著什麼,可最後還是確定他從未見過面前這個人,但她的眼神為何會讓他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般疼。
「你叫衡衍?」這是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她盡量讓語氣保持著平穩,沒有絲毫的起伏。
「沒錯。」
烏零露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了他從前說過的話,於是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是要打贏我還是認輸?」
衡衍愣了神,下一秒恢復過來,「為什麼這麼問?」
烏零露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到如今為何會還會在意這些東西。「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
「你我素不相識。」
她也不知是笑還是哭,淡淡說道:「是呀,你我素不相識。」
比賽正式開始了,像是著魔了一般,烏零露在那一刻便沒有再壓制力量,象徵性的拔出了劍,但其實在衡衍的愣神間他便已經落入了自己的小虛界中,外人什麼都不會知道。
「不要分神。」烏零露提醒。
衡衍果然也發現了自己的處境,沉著下來,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拔出了天辰劍。這個奇怪的女孩兒很危險。
過了幾招,衡衍對於她的散漫有一絲的疑惑。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烏零露有那麼一絲的茫然,怔了許久,然後緩緩說道:「在地獄里見過。」
「什麼?」
烏零露沒有回答他的疑惑,伸手出劍將衡衍擋開了數十米開外。
她收劍站立在雨中,殺意漸漸濃。「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烏零露微微張了張嘴,眼睛漠然,然後吐出一個字。「準備死。」
少年依舊不屈不饒,搖了搖頭,死死咬著嘴唇,努力抬著沉重的眼睛,「我不會死的。」
烏零露嬌小的身體融入在這一片傷心之雨中,她的目光鎖定在那少年身上。
「如果我偏要你死呢?」
衡衍閉上眼,眉頭微皺,像是有些痛苦,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
「我總覺得你很熟悉,我猜不到你為什麼要殺我,可我不認為你殺的了我。」
的確,如果以烏零露現在的實力若想殺他絕不會等到現在,她不殺是因為做不到。
過了許久,烏零露再次出現在衡衍面前。她輕輕摸去他臉上的雨珠,輕聲道:「的確,我殺不了你,但是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自己活不下去。」
衡衍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冰冷刺骨的觸感。「什麼方法?」
「可不論是什麼方法,我終究做不到。」烏零露輕嘆一口氣,她轉身背對著衡衍,雨慢慢停了。
衡衍愣住。
「衡衍,我只希望你能夠不要太執著於某些事,因為不論是對你還是你身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事。」
烏零露現在必須要離開了,現在她已經恢復了理智。剛才暴露出了血魂珠的氣息,還有她的混沌之氣,怕是有人已經察覺了。
所以現在只能暫時讓烏零露自己的思想沉睡,換回貝瑤雨自己。
散去了虛界的禁錮,一切恢復如此,在別人的眼裡貝瑤雨不敵而昏迷,僅此而已。唯有當事人,一臉沉重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