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姬一雲說她殺不了自己，她不信，她偏要一試，回到這裡她就是為了殺了自己。她在想如果沒有自己或許這一切都不會變得像現在一樣的糟糕，所有人也許都會回到正途。這一次姬一雲沒有攔她，他想只有親自試過了她才會徹底的死心吧。

烏零露的神識脫離了出貝瑤雨的身體，在長生界里翻天覆地的找著她自己，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心裡慌得很，總覺得姬一雲不是在說謊。難道她連最後的選擇都做不了嗎？她不信！

這時候她的殺機是穿越時空的，正在四處亂串的烏零露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感覺，她正想往衡衍那邊趕去，可無奈卻迷了路。

烏零露靜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悄無聲息，沒有人能發現她。

她揚起手中的劍，那是一把很奇特的短劍，灰白色粗糙的質感，不是很鋒利。有一種瑩瑩的光澤，像是玉又像是木頭。

這是烏零露為了她自己而準備的混沌之劍，早在混沌之界她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了。生於此，死亦於此。她不過是天地最平凡的一樣東西，能夠挽救姬一云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她不覺得有任何的後悔，對於這個選擇她只是有一些些的遺憾，遺憾自己將永遠消失在衡衍的生命里。她害怕衡衍會忘記，更害怕他會一生難忘。這對於他來說是不公平的，因為在這個決定里她沒有給衡衍任何的選擇，單方面的就給他下達了死刑。

烏零露知道自己體質的特殊性，她不能死的太徹底，否則就不能很好的作為藥引子。這一劍下去另一個她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只是慢慢的會越來越虛弱，最後變成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她看著自己臉上是多麼無憂無慮，心中不由酸楚，可來不及多想。手中的劍不帶著聲息便從另一個烏零露的後背插入，然後穿過她的心房。她愣了許久，她甚至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可是沒有想象中的血腥，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安靜。烏零露她看著另一個自己轉過了身，臉上沒有一絲的痛楚，只是帶著迷了路的苦惱若無其事的從她的身體穿過。

「怎麼會這樣？」烏零露顫抖著嘴唇，有些不願意相信。

就在這時，『烏零露』繞了幾圈又再次轉了回來。她對於烏零露似乎毫無察覺，沒有一絲顧慮靠向了烏零露手中的劍。

烏零露下意思的想退後一步，可終究沒有，她不甘心的再一次嘗試殺了過去的自己。但是結果依舊，『烏零露』那樣子並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分明姬一雲都能夠看出來，也能感受到她，哪怕她現在只是神識狀態，但她依舊是能夠殺人的。

烏零露徹底獃滯在原地，許久一隻修長的手輕輕的溫柔的將她手中的短劍給取下了。

「現在能相信我說的話了嗎？」姬一雲有些心疼的看著烏零露。

烏零露反應過來，僵硬的轉過頭，聲音一啞。「為什麼你能感應的這一切？可我為什麼殺不了她？」

姬一雲盡量放緩了聲音，「傻瓜，自己怎麼可能殺的了自己。倘若這時候她已經死了，那麼未來又哪裡會有人來殺了她，這於理不通。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乾坤鏡它的確已經超脫了天道，可它依然無法逃脫命運二字。它的規則就是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本體不容共存，所以你不能回到你自己的身體，只能藉助別人的身體。」

他頓了頓，似乎有那麼一刻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但很快他便一片決然。

「其實這裡不是你的世界，這是曾經的你的世界，你不是主宰。你無法傷害她，你已經是一個局外人了。」

烏零露怔怔說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突然想到失蹤的莫非，他是不是也知道這一切呢？他的目的也和姬一雲是一樣的嗎？

姬一雲輕嘆口氣，將手中的劍還給了烏零露。「那是因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你若不親眼看見，你又如何會徹底死心。況且乾坤鏡有一個無人能打破的法則，那就是死是定局。」

「什麼意思？」烏零露心口一緊，有一種絕望的黑暗向她襲來。

「意思就是只要是死了的人不可能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命格。人死不能復生似乎的確是不可覆滅的天地法則，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

烏零露久久不能回神，心中突然變得很空，一切的幻想都化作了泡沫。不知道是不是絕望，她只感覺那是無望。

姬一雲緊緊抓著烏零露的雙臂，幽深的雙眼第一次如此清澈，他急切的想讓她明白自己所願。「烏零露你還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因為我去試圖傷害自己。我不害怕死亡，只怕你過得不好，所以不要再執著了好嗎？」

「可是小姬。」

烏零露突然笑了笑，雙眼落下兩行紅色的淚水。她無力的看著姬一雲，輕輕的說道:「你死了，我怎麼能過得好。我已經習慣了，從前哪怕你不在我身邊，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我想你就立刻會回到我身邊。但是現在卻不可能了。你自己都無法明白你對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只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姬一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烏零露又繼續說道:「其實我既然回到了這裡，縱使不能讓你重新活過來，但是我還是能夠想辦法讓你陪在我身邊久一點的。」

說到這裡她面露出痛苦和迷茫，無比的掙扎，眼神如此的空洞，淚水也已經乾涸。

「但這樣勢必就要傷害更多的人，我已經殺了太多的人了，我不願意再和別人的生死有什麼牽扯。我真的有些累了。所以對不起小姬，我只能選擇去殺我自己，這樣我才不用去選擇做我不喜歡的事，又可以讓你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如今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命運實在太可笑了。可是你卻因為那可笑的命運，我的狐狸，永遠都回不來了。」

姬一雲無比溫柔的笑了笑，他輕輕的吻著她眼眶裡留下的淚水，聲音里沒有任何的責怪。「沒關係，我不願意你做任何你討厭的事和傷害自己的事。我的丫頭從來都不是什麼壞蛋，你不善良，但你很好。」

烏零露是怎樣的個性姬一雲無比的了解，可以說姬一雲和她是一樣的人。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自己做任何事都是隨心意的，別人的生死他們都不在乎，但他們自認為從來不應去干涉。但凡殺戮那必定是有原因。

曾經姬一雲殺人是因為正魔的立場問題，而烏零露殺了那麼多人卻不是因為任何理由，她只是一昧的把姬一雲的死怪罪到了天下蒼生的頭上。她雖然殺了人，但也從未覺得自己做的是什麼正確的事，這也是她魔性越發強烈脾氣越發暴戾，甚至有時到了不可收拾地步的原因。

那十年裡她不曾安睡一夜，閉上眼就是姬一雲死時的模樣，還有那些死去的人的哭泣怨恨。

姬一雲不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麼，但他看的出來如今烏零露已經被逼上了絕路。他也知道烏零露渾身充滿了戾氣，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他盡量的溫柔，盡量的不去打斷她最後繃緊的那個弦。他用力的抱緊她，希望能用溫度把她軟化。

「丫頭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陪著你的，無論過去還是將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下執念，好好的生活。你應該帶著我的那份過的更好。」

烏零露再隱忍著，眉宇間不復芳華，只有無盡的荒涼和疲憊。她輕輕推開了姬一雲，只敢輕輕的呼吸著，因為渾身都是血淋淋的傷。

她轉過身，不願意讓這時的姬一雲看見自己這幅殘破不堪的模樣。她沙啞的聲音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用全身最後一點力氣說道:「小姬，不要告訴她我來過。我會去告訴她最後一句話，希望她能夠在以後有一點點的珍惜吧。」

姬一雲自然知道烏零露口中所說的她是誰，其實不用她說，姬一雲也覺得不會把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告訴那個烏零露。甚至因為今天發生的或許會混淆他日後的判斷選擇，他會將這段記憶永遠封鎖，自己也會忘記一切。

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只為了讓她能放心。

烏零露失魂落魄的離開了，但在最後她還是頓了頓，有些眷念的回眸看了姬一雲一眼。張了張嘴，想要說一聲對不起和我原諒你了，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姬一雲自然明白一切，笑了笑，心中有些釋懷卻也有不甘。

烏零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貝瑤雨的身體的，找到她時她已經跟隨著七劍脈的人打道回府了。

神識進入她的身體時，貝瑤雨有過一絲抗拒，但卻被烏零露的祈求所軟化。她從來不知道這麼強大的人還能夠說出如此傷心柔弱的話。

「幫幫我，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我或許永遠都無法再回來看一眼了。」

只是一瞬她便答應了，然後身體便不由自己控制，變成了烏零露的主宰之地。她不過當做是看了一次故事，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