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她訴說著孤單的故事

老爹老娘，孩子不能給你們盡孝了。本來想著賺大錢接你們到大城市享福，可不幸被不知名的歹人所害，命喪於此地啊。不過老爹老娘，不要為女兒傷心，女兒現在可是見到過妖怪的人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它合張影......

等以後有人發現了慕小小的遺物，找到慕小小的手機，在他們的印象中慕小小也會是個英勇的女孩。

慕小小已經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就算出了冰龍的包圍圈，憑自己的力量，是逃不出冰原的。老爹曾經說過，見到妖怪，就別想著任何逃跑的手段了，在妖怪的眼裡，人類不過是螻蟻。但是，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和妖怪認個乾爹、乾媽。

「人類，你為什麼出現在我的領地。」冰龍降低了聲調。

慕小小不再有撕裂耳膜的疼痛感，但冰龍的聲音像劣質音響調到了最大音量，聲音透過導線傳輸到擴音器，嘶啞震撼。

「你別吃我！我認你這個乾爹了。」慕小小捂住腦袋，「我的肉很臭的，你吃了會鬧肚子。」

「在你們人類的認知上，我應該是屬於女性吧。我活著的年代，都可以當你祖宗了。」冰龍輕聲笑道，「有本事闖入我的領域，我還以為是哪家大妖怪呢，沒想到是你這樣膽小的人類。」

冰龍瞳孔處的一抹幽藍化作結晶，在慕小小面前凝結成透明的人像。暗紅漢服，半披著淡黃色輕紗，長發散落腰間。女子穿著鮮艷，骨子裡卻有一種超出常人的寒冷。就算被淡淡的紅妝遮蓋，也能看出女子面色慘白，嘴唇覆蓋著一層薄雪。

女子揮了揮手衣袖：「這樣的姿態就不會嚇到你了吧。」

「媽呀，鬼啊！」比起妖怪，慕小小更害怕的是鬼。女子現在的狀態，是活生生的見鬼了。

「現在的人類不懂禮貌啊。」女子靠近慕小小一步，「你叫什麼名字。」

「慕小小。」

「小小，很好聽的名字。」女子的笑聲滲人，如午夜12點響起的鐘聲。「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出現在我的領地。」

慕小小簡直欲哭無淚，你以為我願意來你的領地嗎？要不是被奸人所害，我依舊是那個窩在家中，為工作發愁，卻苦中自在的慕小小。

老爹說妖怪喜怒無常，一旦惹怒他它們，隨時可能丟掉小命。慕小小心裡發慌，老實交代了悲慘的前因後果......

「人類還是如此虛偽。」女子嘆息一聲，「我聞到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時間久，我也記不清了，可就是有某明的親切感。你來到這裡，其中必有隱情。」

「那就放我出去吧！」慕小小四肢凍得麻木，像一塊硬邦邦的樹枝，動一下就會折斷。好懷念那溫暖的被窩，就算是舊空調發出的嗡嗡聲，比起與女子的對話，也算天籟。

女子搖搖頭：「小小，我問你，今年是何年。」

「九州紀年2025年。」慕小小回答。

「沒想到，我在此沉睡了五百年。」女子陷入深深的回憶，「五百年來，因為一個男人的詛咒，我未曾踏出領域一步。」

「那豈不是......」慕小小瞪大眼睛，凍得紅腫的手緊緊握住，長指甲嵌入手心，沒知覺。

「我也不清楚離開的辦法。」女子說。「好久沒見過活物了，如果你不介意，權當打發時間，聽聽我的故事吧。」

女子稍稍靠近慕小小，輕紗隨風飄動。慕小小來不及哭天喊地的抱怨，她似乎出現了幻覺。在女子的背後，燃燒著一團火焰，又像一位男子，輕輕撫摸女子的長發。溫度自腳底回升，渾身暖洋洋的。慕小小靜靜地聽著，她（他）輕輕地訴說。

九州之地，有一處名為極寒。

冰龍族世代守護著極寒之地，族規有云：冰龍族生生世世不得踏出極寒一步。極寒，如其名字一般，整片大地被冰雪覆蓋，方圓幾里，寸草不生。

她是幽冰，冰龍族族長的女兒。在極寒，姓名中帶有冰字，是權利與地位的象徵。權利與地位是把雙刃劍，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幽冰就背負起沉重的使命。

冰龍族天賦異稟，幼體擁有靈智。當幽冰來到這個世界時，父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冰龍長女，繼承天啟，至死方休。」

在她出生沒過多久，父親離開人生。我清楚地記得，父親閉眼的那一剎那，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時候，她還不懂父親離開這個世界，為什麼會帶著笑容。直到後來她才懂得，死亡才是父親真正的解脫。

父親死後，還是幼體的幽冰，在大祭司的輔佐下，變成下一任族長。有些過激的族人會經常來找我麻煩，可都被大祭司勸退。大祭司說：「他們都對上任族長的死感到不安。」

她知道的，大祭司是在安慰她。雖然有很多事情她還不懂，可對於還未成年的妖怪管理整個族群，不服是理所當然的。

「成為優秀的族長，你要變得更強，能夠給族人安全感。」大祭司說。

大祭司是個年邁的老人，蒼白的鬍鬚垂到地上，白色長袍包裹著他已是殘缺的身體，由冰凌製作成的拐杖是他行走的唯一支撐。他總會在幽冰失落的時候安慰她，教幽冰法術和族長應盡的職務。時而慈祥時而嚴厲，在幽冰的心裡，他取代了父親的角色。

一百歲成年禮，極寒所有的妖怪前來慶祝。幽冰站在寒冰王座上，化作冰龍飛向天空，咆哮著。妖怪在她的身軀下膜拜，化作本體向幽冰表達忠心。她終於終於做到了，成為像父親那樣優秀的妖怪，合格的族長。

但幽冰的內心異常的空虛。冰原上又下起了大雪，似乎也同樣慶祝這她的成年。本為冰龍的她，卻感到了寒冷，俯視一望無際的冰原，幽冰竟落下了眼淚。

在妖怪的眼裡，她看到了畏懼，對強大存在的畏懼。

一百年，幽冰所得到的，只是極寒萬妖的膜拜。我，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