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撕裂

害人者，該殺。

被害者，該殺。

所有人，該殺。

黑色黎忘在黎忘的耳邊輕輕低語著，口中吐出的語言彷彿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是所謂致命誘惑的糖果。

「所謂的妖怪啊，是不會和人類在一起的，更不要幻想和人類生活在一起，那簡直是痴心妄想。」黑色黎忘嘴巴靠近黎忘的耳邊，「喂，我說，你還沒有察覺出你是妖怪嗎？」

此話一出，黎忘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猩紅的時針映在他的眼眸中，開始慢慢的旋轉。暗金色的荊棘從大理石的地板里鑽出來，纏繞住他的全身。

「我是妖怪嗎？」黎忘的眼睛獃滯，嘴巴彷彿結了冰一樣煞白，一張一合，重複念叨著：「我是妖怪嗎？」

我是妖怪嗎？黎忘不知是在問黑色黎忘，他還在質問著自己的內心，往日的疑惑瞬間在腦袋裡過了一遍。

總是出現的預感，就像這次出現的一樣，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往往都會成真。一般人稱其為天賦異稟，甚至是超越了天賦異稟的存在，人們懼怕著一些東西的存在，所以不再敢繼續追究下去。

所謂預知未來的天賦異稟是不存在的，那隻不過是人類懼怕一些存在的說辭。世界只有兩種東西擁有能力，一是人類信仰的神明，而是隱藏在歷史之中的妖怪。神明的存在還優待考證，但妖怪......

「有些特殊的妖怪在覺醒之前，都會出現能夠預感到未來幾分鐘發生的事情，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黑色黎忘繼續蠱惑著黎忘，「這一點，就能充分的證明了，你是妖怪的事實。」

「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妖怪啊！」

「不要再說了！」從開始到現在，慕小小一直用第三者的視角觀看著事情的發生，就像黑色黎忘所說的，在此刻的時間當中，黑色黎忘出現在黎忘的面前，是板上釘釘的東西了，就算去改變，也無法改變已經過去的事實。

但是.....誰會忍心看著黎忘受到傷害！

慕小小是受不了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不覺得悲傷，但眼淚還是抑制不住的快要留下來。

不要這樣對待黎忘啊，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啊，難道想要一種安穩的生活是錯誤的嗎？是妖怪就是妖怪就好了，非要讓這麼小的小孩子承擔這些幹什麼啊！

她終於明白了，黎忘那淡藍色的眼眸里為什麼總是會出現悲傷的情緒。如果繼續任由黑色黎忘說下去，黎忘作為妖怪的力量必定會覺醒，然後.....

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

「小小，你不乖啊。」黑色黎忘歪著頭看向慕小小，「你別忘了這是夢境，它所呈現的已經成為了事實，不管你做些什麼，都不會改變歷史進程的。」

「我終將成為黎忘，而黎忘也將會成為現在的我。」黑色黎忘身上爆發出毀滅的氣息，比慕小小見過的狂亂的氣息還要強大，「妖怪是永遠的孤獨和毀滅的集合。」

慕小小咬緊牙根，就算拳頭攥得在有力氣，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也只能無能為力的當做見證者。

黑色黎忘看到慕小小放棄了掙扎，笑著說道：「小小乖，當你見證完這些的時候，你就可以回去了，那時候，我將會降臨世界。」

什麼？在這件事情完成之後，黎忘的情緒化作的人，將會取代黎忘？對啊，這是黎忘的夢境，魄晨交代給她的，是叫醒有可能沉淪於自己夢中的黎忘，而現在所發生的事情，見證者不應該僅僅是慕小小自己一個人啊。

在哪裡，黎忘在哪裡？慕小小環顧四周，想要找到真正黎忘的所在，他一定是藏在哪裡了，暗自哀傷，一個人承受著一切。

他在哪裡，為什麼我找不到他？

慕小小跑到教室門口，走廊窗外的雪花定格在半空中，在夕陽的照射下晶瑩剔透。走廊上空無一人，是啊，時間停止了，有人的話，怎麼會看不到呢？

黑色黎忘見到慕小小著急的樣子，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這樣的話，時間重新開始流轉吧。」

一個響指之後，黎忘又恢復了正常，他好像完全泄了力一樣，任由著暗金色的荊棘纏繞著。他緩緩抬起頭，對著空氣，又像是對著黑色黎忘說道：「我真的是妖怪嗎？」

他的眼睛里已經失去了之前的生機，淡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了大海，彷彿被零度的空氣凝結在了一起，變成一片荒蕪的死地。

「是的。」黑色黎忘睜大眼睛，顯得瞳孔映出的時針十分滲人，那時針似乎帶著獠牙，又像是隱藏在他瞳孔中的野獸，「你在我眼睛中看到了什麼嗎？」

「那就是你自己。」

黎忘獃滯的眼睛盯著黑色黎忘的眼睛中的時針，在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中，黎忘看到了.....黑色黎忘眼中的自己......

「不，那不可能是我！」黎忘變得瘋狂起來，雙手使勁抓著頭髮，「我不是，我不是。」

每當黎忘越是掙扎的厲害，纏在他身上的荊棘就越緊，甚至整個教室地面都冒出了荊棘。黎忘瘋狂的叫喊著，痛苦的叫喊著。

「你到底給他看了什麼！」慕小小一把推開了黑色黎忘，這本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推了兩步的黑色黎忘卻變得有些驚訝。

「你怎麼能夠推開我。」黑色黎忘本是情緒所化，不僅帶著黎忘負面情緒的影響，身上還被長年積累的煞氣環繞，但是他卻被區區一個人類觸碰到了！

「算了。」黑色黎忘眼自言自語道，「人類是無法改變結局的，你我重新見面之時，就是這個黎忘消失之際。」

又是響指聲，伴隨著黎忘痛苦的喊叫聲，時間重新恢復正常。外面依舊下起了大雪，太陽被城市本身所掩蓋住，天慢慢的變黑起來。

「黎忘，你沒事吧，振作一點，黎忘。」慕小小驚慌失措的看著黎忘，她想要阻止黎忘，當手快要觸碰到黎忘的時候，她只感覺到一片虛無。

果然啊.....慕小小無法參與到夢境當中來，這真的只是一場夢境啊。但是心中的那種恐懼像真臨其境死似的，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地板上，變成煙霧消失在黎忘的夢境當中。

「黎忘，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毀滅一切的，連自己都會毀滅的。」慕小小半跪在地上，荊棘已經快要爬滿了教室四面的牆壁，黎忘的身上那種屬於人類的氣息消失了，邪惡的妖氣佔據了所有。

「啊！」黎忘露出了獠牙，眼中的時針終於停止了旋轉，停在了眼球的正上方，鐘錶12點的位置，對於時間而言是12，對於黎忘來說，是零。

「外，這是怎麼回事！」黃毛晃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黎忘的影子，剛才的那一拳打空了。

「你們看，那是什麼。」還是有人發現了，怎麼可能不被人發現呢，黎忘的異變在場人誰都看得到。

拿著棍子的小混混手指著黎忘，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恐懼，「怎麼回事，妖怪啊，一定是妖怪。」

「說什麼妖怪啊，你是傻了吧。」黃毛不屑的笑道，當視線掃到黎忘的時候，卻笑不出來，「他是那小子嗎？是我剛剛要教訓的小子嗎？」

荊棘瘋狂的生長著，佔據了半個教室，它的軀幹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碰到就會受傷。黎忘的下半身已經完全被荊棘包裹住了，手臂沒有生機一樣垂在下面，他抬起頭，猩紅色取代了淡藍色，在陰暗的教室里，就像一個怪物一樣。

「怪物.....他是怪物！」黃毛想都沒有想，腿軟了下來，還忍著沖著教室門口跑去。

「快跑！會被妖怪殺死的。」

「真的有妖怪存在啊，我還不想死！」

恐懼，是真正的恐懼，人類在未知的生物面前，失去了全部的勇氣。逃跑，腦袋裡只剩下逃跑。

「我不是妖怪。」

「我不是妖怪啊。」

黎忘悲哀的說著，手臂漸漸抬起來，朝著小混混們逃跑的方向伸去，「不要跑啊，我不是妖怪啊，我是人類，我真的是人類。」

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他們只顧著逃跑，顧不上黎忘的求救聲。

「黎忘.....你是妖怪。」劉子義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他的嘴唇泛紫，眼睛不敢和黎忘對視，「沒想到，和我相處十年的人，居然是妖怪啊。」

「子義，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啊。」

「妖怪，妖怪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的！」

「你在說什麼啊，子義，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你去死吧。」劉子義鼓起勇氣從黎忘喊道，說完撒開腿就跑了出去。

「子義，我不是妖怪啊。」黎忘再次伸出了手，這次與之伸出去的，連帶著荊棘，暗黑色的荊棘彎曲著扎出了教室，追趕著那些逃跑的人。

「為什麼叫我去死呢？」

慕小小聽到了撕裂的聲音，荊棘沾滿了教室，牆壁快要被撐爆了。她知道，撕裂的還有黎忘那顆作為人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