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門

不是很久，是自從來到若水鎮后，盧湘便從未出過家門。

清醒的時候，她自己不願意邁出去，神志不清的時候，更沒人敢帶她出去。

「那位神醫說像湘兒這種情況應該多出去與外面的人接觸，也許病情自然而然便會好轉。」林浩川眼中滿是篤定的神情，又道，「若是盧夫人不介意，浩川可以陪盧小姐出去走一走。您請放心，我定會隨時保護盧小姐的安全！」

盧湘的神情有些恍惚，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這麼多年別人在她面前說話，只要是自己不想聽的，都可以充耳不聞。

望了眼還是老樣子的女兒，莫綉瑩猶豫了片刻，道，「好吧，那就勞煩林少爺了。」

林浩川睜著一雙充滿希冀的眸子，微微鬆了一口氣，「浩川一定不負夫人所託。」

莫綉瑩淺笑著點了點頭，這些年什麼方法都用盡了，雖然都無疾而終，可是她還是不想放棄。況且那日林浩川不顧自身安危救了盧湘，想來他也應該是一個好人。

隨即轉身向菊清吩咐道，「你跟著照顧好小姐！」

菊清連忙點頭應好。

莫綉瑩抓住盧湘的手，見盧湘一臉無措地望著自己，才柔聲道，「湘兒，林少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陪他到處逛逛吧。」

聽了她的話，盧湘只是點了點頭，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在她清醒的時候，也不想思考什麼。

莫綉瑩對著林浩川點了點，便獨自回了房。

林浩川揚起唇角，上前抓住盧湘的手，「走吧，陪我去逛逛。」

當他的手碰上自己，盧湘有過一瞬的掙扎，不過林浩川卻將她的手握得很緊。

一想到盧平也經常牽她的手，她便也沒有再排斥了。

見她安靜地任由自己牽著，林浩川心底一喜，隨即拉著她出了家門，去了熙熙攘攘的鬧市。

一下看到如此多的生面孔讓盧湘有些措手不及，眼前好多人，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爭吵……

盧湘眼睛花了，腦子亂了，趁林浩川不注意便掙開他的手，轉身欲逃離這個吵雜之地。

只是下一瞬，又被林浩川拉住，他掌心的溫度顯得她的手心格外的冰涼。

「湘兒，這是你久違的世界，不要想著逃避，試著接受它，還有好多美好的東西再等著你去探索。」林浩川滿臉的微笑，仿若冬日裡的暖陽。

「我……林少爺……」盧湘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下眼眸，停停頓頓，不知該說些什麼。

林浩川溫聲道，「叫我浩川，你看我不也喊你湘兒了嗎？我想……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對吧？」

「我……我沒有……沒有朋友。」盧湘依然垂著眼眸，最後幾個字卻是說得異常堅定。

林浩川絲毫沒有覺得尷尬，卻是笑著說，「以前你的確沒有，從現在起我便是你的第一個朋友。」

聽了他的話，盧湘還未回過神，便被他拉著穿梭進了人群。而一路上盧湘只是垂著頭，沒有任何言語，甚至沒有任何神情，彷彿走在人群中的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

「賣包子咯！賣包子咯！買香噴噴熱騰騰的包子咯！」

耳邊響起了包子鋪老闆的叫賣聲。

林浩川挑了挑眉，拉著盧湘上前，笑著道，「老闆給我們兩個包子。」

「好勒。」包子鋪老闆利索地包好兩個包子，遞給了林浩川。

林浩川欣喜地接過後，忽然皺起了眉頭，低聲朝身邊的盧湘問道，「湘兒，你帶錢了嗎？」

盧湘一臉茫然地望著他，似是仔細思考了他的話，才搖了搖頭。

望了一眼有些不悅的老闆，又緊緊捏住手裡的包子，低聲對盧湘道，「湘兒，我們沒錢，但我想吃這個包子，等下我數一二三就開始跑。」

「一、二、三……」

話音剛落，林浩川拉著她轉身就跑。

「喂！你們還沒給錢呢！站住！」

林浩川牽著盧湘拉著一路狂奔，穿梭在人群，靈活地避開了車馬。

而包子鋪的老闆也跟著追了出去，「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一頭霧水的菊清也跟著包子鋪老闆後面追了過去，一邊跑著，一邊氣喘吁吁道，「別追了，我有錢。」

熟料包子鋪老闆一心想要抓住林浩川二人，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

盧湘只覺得腦海中很亂，她曾經拉著雲敬軒奔跑的場景忽地浮現開來。下意識地握緊了林浩川的手，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快跑！

最後在市集中的小橋旁邊被包子鋪老闆追到了，盧湘想也沒想，便快速擋在林浩川的身前，大聲喊道，「不許你抓他！不要推他下去！」

林浩川和包子鋪的老闆同時愣住了，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竟變得這般凶。

菊清適時趕了過來，掏出錢袋，給了老闆三個銅板，沒好氣道，「追什麼追？有說過不給你錢嗎？」

老闆訕訕地拿著錢，有些莫名其妙地掃了眾人一眼，便走開了。

而站在盧湘身後的林浩川，瞧了一眼橋下有些湍急的溪水，心靈的最深處一片柔軟。

方才盧湘是怕他被老闆推下去，所以想要保護他嗎？

正當林浩川在心底暗喜，菊清卻有些不悅地上前拉過盧湘的手，低聲質問道，「林少爺，您不是答應夫人要保護好小姐的嗎？你還帶著小姐搶包子！」

聽了她的話，林浩川非但沒惱，反而笑了笑，「你沒有發現剛剛我們做了這麼瘋狂的事後，湘兒也沒有犯病嗎？」

菊清立馬看向一臉平靜的盧湘，眸子里綻放出喜悅，用力點了點頭，「是呀，小姐竟然沒事誒。」

原來剛剛搶包子，是林少爺故意的，為了替小姐治病。林少爺不但人長得帥，腦子也聰明，最重要的是對小姐的病很上心。

不知為何，一想到林浩川的最後一個優點時，菊清的心竟有些泛酸。

「湘兒，剛剛你跑餓了吧，快吃一個肉包子吧。」林浩川捧著包子，笑著道。

盧湘看了一眼包子，又抬頭望著眼前的男子，雲敬軒幼時的那張臉竟在這張臉上慢慢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