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萬劫不復

姜惠剛到家，羅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您好，請問是姜惠的家長嗎？」

姜惠本不想接，但是更怕羅禹打電話給姜益權，便接了過來。當初，學校讓填家長手機號的時候，她就填的自己的手機號，估計羅禹打電話是為了期中考試的事情的。

「羅老師，您好，我是姜慧。我家長現在都不在家。」

羅禹聽到姜慧的聲音，皺了皺眉頭，大概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不是讓你填家長的電話嗎？我也正好想跟你談談，晚自習還沒下課就找不到你人了，你也是心大。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打電話給你嗎？」

姜慧摸了摸肚子，一手拿著電話，一手開了冰箱，找些東西吃。

「嗯，知道，因為這次數學沒考好。」

見姜慧這麼實誠，羅禹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辦公室的燈光不是很好，他把電腦里的成績表調到最大，挨個兒看姜慧的成績。其他科目還算穩定，就是數學，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竟然不及格！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看了好幾遍才確認下來是真的不及格。

「你這次的數學怎麼考的？卷子是我出的，難度應該適中，而且換湯不換藥，題型我上課肯定都講過，只是題目變了，可是方法沒變啊。我怎麼也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少考這麼多。你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還是學起來有什麼難懂的地方？」

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牛奶涼得舒爽，雖然味道怪怪的。姜慧聽著羅禹啰里啰嗦了那麼多，喝了一大口牛奶，打了個響嗝兒。

「嗯，因為中午沒休息好，下午做數學卷子的時候腦袋都是暈的，做卷子的時候，都用一般的方法做的，所以計算量大了，沒來得及做完。」

「可你也不至於不及格啊！」羅禹氣得急了，拍了下桌子，手掌都拍疼了。

姜慧一愣，隨後又輕聲笑著說道：「老師，您不至於吧。只是這一次沒休息好，腦袋真的暈暈的而已，您也沒必要說我不及格啊，還沒那麼誇張吧。兩百分的卷子，我還不至於一百二都考不到。」

「一百二？你連一百分都沒考到！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東西！以後上我的課不準再睡覺，要是再看見你睡覺，以後都讓你站著聽！」

羅禹罵完，又教訓了姜慧一番。姜慧喝著牛奶，腦袋都凍得疼了，可是肚子冰冰的，很是舒服。

「還有，數學競賽培訓你有去過嗎？你是不是不準備要保送的資格了？」

姜慧不吭聲，羅禹也無奈了，本想找姜慧的家長來學校談一談，但是又想到她爸媽的職業，也就說了姜慧幾句掛了電話。

話筒里的「嘟嘟」聲很奇怪，姜慧就這麼握著聽了很長時間，最後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臂已經酸了。她無力地把手機放回口袋，將牛奶喝完，盒子扔進垃圾桶。

剛回到房間，手機就有了簡訊提醒。

「你輸了。」

曲復言發來信息，還發了一個文件到郵箱。姜慧開了數據，下載附件看了，竟是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應該是節選的一部分，正好卡到姜慧的排名，212。

「你想怎麼樣？」

成績什麼的，姜慧倒是無所謂，反正她知道自己會做，平常考差了也沒什麼多大關係，大不了最後認真考。而且，她也沒什麼多大的功利心，非得爭個進強強班的資格。比起高壓，她更喜歡隨性一點。

只不過，現在曲復言給了她另外意義上的高壓。

「不想怎麼樣，只要你不痛快，我就很開心。」

看到曲復言的消息，腦補了他虛偽的笑容，姜慧捏緊了手機，氣得發抖。在她的印象里，她跟曲復言沒什麼多大的交集，只是前後排的關係。而且，比起和姜惠，曲復言跟喬伊才更熟一點。她跟曲復言從開學到現在，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

「你變態吧！」

姜慧想也沒想就把信息發了過去，過了很久也沒有收到曲復言的回信，她把手機扔到桌子上，脫了衣服，把房間門反鎖了就上床睡覺了。

一夜都在做噩夢，那種久違的窒息感和恐懼，再一次深入脊髓。

還沒到五點，姜慧就醒了，腦袋依舊難受得很。迅速洗漱完畢，拿了抽屜里的零錢就偷偷出門了。

姜益權的臭皮鞋東一隻西一隻扔在客廳里，西裝外套也扔在地上，也不知道昨晚什麼時候回家的。這種臭德行，姜慧希望他那天真的喝死在酒桌上。玄關處鞋架子上的女士拖鞋還整齊地放在上面，那位昨晚也沒回家睡覺。

一大早心情就這麼糟糕，姜慧咒罵了幾句出門了。

溫度又低了幾分，出門沒看天氣，身上也沒加件衣服，姜慧走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這會兒剛五點多一會兒，天還蒙蒙亮，早點鋪子也沒開門。

天下之大，竟無片寸容身之處。不知為何，姜慧突然想到這句中二的話。雖中二，倒也貼切。

也沒什麼心情吃早飯，姜慧就直接走到學校，全當鍛煉身體。結果，剛上完第一節課就出事了。

沒休息好，再加上著涼了。剛上完第一節課，姜慧就突然彎下腰吐了。前排的裴葉秋轉身，看到自己的凳子腿上濺了一些嘔吐物，立馬誇張地尖叫起來。

姜慧懶得理她，要不是難受得很，誰會願意做這種尷尬地事情。

喬伊見狀，從杯子里倒了些熱水在杯子蓋里，遞給姜慧，然後自覺地去廁所拿拖把了。后桌的曲復言一直在默默地看著，一開始還有些幸災樂禍，但是看到喬伊拿拖把和水桶過來幫姜慧收拾的時候，立馬變了臉色。

喬伊沒擺出任何嫌棄的表情，只是仔細地將弄髒的地方收拾乾淨，隨後又倒了些熱水給姜慧，讓她漱口吐到桶里。

姜慧蒼白著臉，難得像個人似的，對喬伊說了聲「謝謝」。

幸好早上從抽屜里拿的零錢，沒有用去吃早飯。姜慧捏著錢，去了醫務室買葯。她剛走，曲復言就踢了一下從廁所回來的喬伊的凳子。

「你幹嘛幫她收拾？」

喬伊覺得曲復言問這句話很奇怪，他那麼聰明，難道不知道如果喬伊不收拾，絕不會有其他人來幫姜慧收拾的。難道，還要姜慧自己拖著病弱的身子，跑到四樓拿了拖把下來收拾？

「因為她生病了啊。而且又不要費多大的精力，收拾乾淨了，大家心裡都舒服一點吧。」

曲復言看著喬伊歪著頭，斜著眼睛認真回答問題的表情，一陣噁心。但是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仍然擺出招牌笑容。

姜慧拿了葯，在醫務室小憩了一會兒，仍舊是那個有著兩張床的小房間，她躺在一張床上，面向另一張空空的床，睡得很不踏實。

到了上午的第四節課她才回教室，正好是羅禹的課。還好沒再睡，要是羅禹見了自己連課都不上了，指不定又會氣成什麼樣呢。

批改的數學卷子發了下來，發答題紙的同學暈乎了，把姜慧的卷子扔到她前面裴葉秋的桌子上了。裴葉秋看著答題紙上鮮紅的分數，不敢置信，確認了好幾次后，心情頓時舒爽了。她轉身把卷子扔在姜慧的桌子上，眼神很是得意。

喬伊無意瞥到姜慧試卷上的分數時，猛然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姜慧的表情，見姜慧沒那麼恐怖才稍稍放下心來。否則，她要是心情不好，指不定又得把自己說成什麼樣兒。

病著的身子還很虛弱，再加上衣服穿得少了，凍得暈乎。儘管很努力地不想睡覺，但姜慧還是撐不住了。

羅禹在講台前講著剩下的幾道難題，瞥到姜慧在打盹，頓時有些生氣，就把她喊了站起來。

姜慧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腦袋沉沉，鼻子難受還吸了吸鼻子。羅禹不知道姜慧生病了，以為她無所謂，根本不在乎自己昨晚說的話，氣得扔了卷子，訓了幾句。

「還在睡覺！昨天跟你說的什麼？！要是再睡覺，以後我的課你全給我站著睡！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鬼！這次就考了那麼點兒，還不上心！」

姜慧也不反駁，就這麼站著，看著有點弔兒郎當的。班上沒人敢說話，喬伊見羅禹是真生氣了，又看姜慧有點可憐，便站起來幫著姜慧說了句話。

「羅老師，姜慧今天身體不舒服，剛從醫務室回來的。」

羅禹看了看姜慧的臉色，掂量了下喬伊說的話，便不再說重話，直接讓她們坐下了。喬伊心驚膽戰地坐下，總覺得後背發涼，便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姜慧坐下，喘了口氣，偏過頭，深深望了眼喬伊。

曲復言盯著喬伊的後背，眼神下意識地兇狠了起來。他第一次恨起喬伊的多管閑事和無用的體貼了。他也知道，剛才喬伊幫姜慧說話，班上有好多人打心底地厭惡她。

對於姜慧這種人，她的痛苦，就是別人的快樂，可偏偏遇到喬伊這種壞事的。

曲復言就是想要狠狠擊垮、孤立姜慧，讓她墜入深淵，萬劫不復。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他心中丁點兒的恨意。

握著筆的指關節泛白，曲復言暗自冷笑幾聲，想到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