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衝突

因為心裡有鬼，程龍是打從心眼裡不想見到這個波斯人。不過拋開個人因素不談，平心而論，程龍也得承認，這個叫什麼羅伯特的傢伙賣相還是滿不錯的。高挺英偉的身材，輪廓分明的臉龐，皮膚白皙得連女孩子都要甘拜下風，長長的金髮隨意地綁了個馬尾，充滿異國情調的衣衫不但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而益發彰顯出他的與眾不同。

憑著不俗的扮相，加上出手闊綽大方，羅伯特現在絕對是鳴玉坊最受歡迎的人物之一。前些時間甚至還有傳聞說他是八大金釵之一、黛宵樓花魁「掌上可舞」蘇盼盼的入幕之賓，一時間傳的是沸沸揚揚。

這八大金釵雖說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但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卻絕不容易，那可不單單有錢或有身份就能辦到的。三年前，竹花幫軍師幸容迷上了鳳棲樓「北地嬌姿」花映雪，無奈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縱然幸容在揚州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可人家根本就不買他的帳。惱羞成怒下，幸容用卑鄙的手段佔有了花映雪，結果第二天，就傳來花映雪懸樑自縊的消息。

雖然還是被人發現以至自殺未遂，但迫於輿論壓力，幸容最後還是主動登門道歉。從那時起，八大金釵和圍繞在她們身邊的男人們的故事就走入了揚州百姓的生活，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之一。

程龍早就聽楊維說過，羅伯特這幾天一直纏著麗姬。楊維說，這個傢伙肯定是想通過麗姬接近鳳棲樓的兩大金釵——「北地嬌姿」花映雪和「雙面佳人」杜雪娥。不過看二人神態如此親昵，想來羅伯特絕不介意和任何美女進行親密接觸。

「麗姬說的沒有錯。我敢保證，世界上真的有《聖經》這本書。」羅伯特說起中國話來字正腔圓，和程龍以前接觸過的一些胡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相信他在這方面曾經下過一番苦功。

見有人幫腔，楊維顯得格外興奮，拍了拍程龍的肩膀，得意道：「怎麼樣？我就說嘛，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

程龍搖頭道：「就算真的有《聖經》這本書，也不能說明什麼。畢竟書是人寫的，如果我想的話，我同樣可以寫一本書，講述一下盤古是如何開天闢地的。千百年之後，沒準又是一本《聖經》呢。哈！」

「啪啪啪」羅伯特突然鼓起掌來，嘉許地看著程龍，道：「想不到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見識。其實《聖經》裡面所記載的，也不過流傳於西方一個古老民族的傳說。後來被一個叫耶穌的傢伙利用，成立了一個基督教，招徠了大批的信徒。」

麗姬輕輕道：「羅伯特，你不覺得你今天這些話說得有些多餘嗎？」

「噢？」羅伯特挑了挑眉毛：「願聞其詳。」

「如果不是你多嘴，也許阿龍就會因為剛才的靈光一現，走上和耶穌基督同樣的路。日後也成立個盤古教，流芳百世呢？」

很明顯，麗姬是在說笑。羅伯特失笑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因為聽了我今天的話，這位小兄弟今天聽了我一席話，茅塞頓開，因而成為一代神棍也說不定呢。」很明顯，在羅伯特心裡，大名鼎鼎的耶穌，也只不過是個神棍而已。

程龍可沒心情聽他們閑扯，他現在一心想的就是離開這個羅伯特，離得越遠越好。至於羅伯特和麗姬的說話，他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好在羅伯特和麗姬當然不會在意他這樣的小角色。說笑著幾句后，如同來時般，攜手而去。

*****

轉眼間，三爺離開鳳棲樓已有月余。

程龍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從程飛死去的陰影中解脫，三爺離開又怎會讓他困擾？不到三天，程龍就又回到往日的生活，只不過他的日常生活中現在又多了一項必修課——練氣。

程龍從那些護院口中得知，練功這種事本來就是逆天而行。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練武也是如此，所以每天都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在練氣上面。

這些護院的話，原本是沒有錯的，但程龍卻不知道，其實他的一身修為，早已達先天之境。先天與後天的最大區別就在於，達到先天境界的人，體內的真氣每時每刻都會循著既定的路線運行，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一身功力也會隨時間增長。

這其中的道理，程龍卻是不懂的，所以他每天都要抽出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練氣。不過最近幾天他發現，每次在他練完功的大半個時辰里，腦袋總是會有些隱隱作痛，這種情況三爺可是從來沒說過的。於是，程龍一廂情願地將之歸結為正常情況。

這樣的日子平淡如水，程龍整日悠哉游哉，倒也過得逍遙快意。只是，好日子並沒過多久，鳳棲樓就發生了一起事故。

引起這場事故的是幾個江湖漢子。按理說，鳳棲樓名聲在外，來此的多半都是些達官貴人，至於走江湖的，平常卻是不多見的。

可不多見並不等於沒有。這不，今天就有三個江湖豪客打扮的仁兄光顧，看他們滿面春風，想必是做了些得意的事。果然，這三人要了滿滿一桌酒菜，就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鳳棲樓雖然是青樓，但酒菜卻是相當不錯的，只不過在這裡，酒菜的價格可要比外面的酒樓高出不止幾倍。程龍以前見過的武林中人雖不乏豪邁之士，但像眼前幾位花錢如此「頭大」的，卻是第一次見到。因此不自覺間，對這幾位就多了幾分關注。

當然，以程龍如今的功力，關注的方式也有了多種選擇。就在兩天前，他發現，只要自己將功力聚於雙耳，鳳棲樓里的所有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當然這並不是一次愉快的經歷，您可以想象一下，一個人的聽力突然間增加了幾十倍，那對他的耳膜將是怎樣的考驗？

好在程龍很快掌握了其中的竅門，現在他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去聽自己想聽的聲音，也由此得知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花映雪因其冷艷的外表以及從來不對男人假以辭色贏得了「北地嬌姿」的美譽。可程龍卻知道，她之所以不對男人假以辭色，那是因為她和自己的丫鬟有私情——她是個同性戀……

現在，程龍就在竊聽這幾個大漢的談話。通過他們的交談，程龍知道，其中那個最威猛的大漢名叫鐵虎，這幾年來挑戰了一些高手，在淮南一帶也算小有名氣。

就在一個時辰前，鐵虎擊敗了揚州城中最具名望的一位老拳師，一舉成為了揚州城裡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以他如今的聲望，只要開館授徒，那絕對是財源滾滾，前途無量。

聽到這裡，程龍微微一笑。以這鐵虎今日的風光，倒也當得起這個大頭了。不過很快程龍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聽到一件事，一件很糟糕的事——這三人身上並沒帶多少錢。

根據程龍的經驗，像鐵虎這樣的江湖豪客，仗著幾分酒意，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唯有一件事不會做，就是低頭認錯。

於是，衝突就這樣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