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熟人
至恆早就厭煩了待在這,只跟陸晚晨說了句:「那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我一會回來。」沒等陸晚晨回答一句「好」便跟那人走了。
許至恆離開后,李箏蓉沖陸晚晨嫵媚地笑:「四小姐不認識我了吧?」
四小姐?陸晚晨怔住,已經太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那段繁華的過去,她還有個「四小姐」的尊稱!「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
未說完,李箏蓉打斷道:「哦!熟人都不記得了?」緊接著慢悠道:「我媽真可憐,服侍陸家大半輩子,一轉眼人都不記得了……」
陸晚晨驚訝地盯著李箏蓉看,她這才想起來李箏蓉是煮飯阿姨陳姨的女兒,一時間不知所措。
李箏蓉接著說:「是不是沒有料到會在這兒見到我?因為以我的身份是來不了這上流社會的晚宴的。」
「不是的,我是真的沒……」她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消聲滅跡,五年了,誰會把當年那個黑黝黝穿著臟破布麻衣的小女孩跟眼前這個明艷動人的美女聯繫起來?
李箏蓉目光咄咄逼人,似乎在等她解釋下去。
陸晚晨低下頭,如同蚊聲說了句「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這麼懦弱了,居然會為這種事道歉。
李箏蓉嘴角扯出一絲譏笑,「我一個小小煮飯阿姨的女兒怎麼承受得了四小姐的道歉呢?會折壽的吧?」
陸晚晨無語。
李箏蓉不再理她,在果盤裡摘了顆葡萄送到盛璟年嘴邊,「璟年,你嘗一下這葡萄,很甜的!」
一直沒說話目視前方的盛璟年突然對李箏蓉道:「你去洗手間。」
李箏蓉擰眉道:「為什麼?我不想去。」
盛璟年依然看著前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說你想去。」
李箏蓉瞪了陸晚晨一眼,不情不願地走了,弄得陸晚晨莫名其妙,去不去洗手間都要他決定,那他也太霸道了!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四周的男女雙雙湧入舞池,只剩下她和盛璟年坐在這裡,她知道這是個開口的好時機,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她偷瞄盛璟年,他正興趣盎然地看跳舞的人群,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紅酒,決心喝酒壯膽,抓來酒杯喝了幾大口……
正要開口,卻聽到了他慵懶地似不經意的聲音,「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晚晨環顧四周,確定他是在對她說話,才感到一點欣喜,原來他還記得她!急忙回答:「昨天剛回來。」
「昨天?」盛璟年眉頭輕攏。
「是的。」陸晚晨點頭。
「嗯……」盛璟年冷哼,「那可真夠心急的。」
陸晚晨沒接話,她明白他在說什麼,在婚事上她本來就沒什麼自主權,只能聽從別人安排。但她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博取同情的事她從不會做。
話題似乎就在這終止了,她不甘心,為了親人,硬著頭皮聊下去,「你跟許至恆不是不怎麼來往嗎?怎麼會來參加他的訂婚宴?」
「他的訂婚宴?」盛璟年把玩著金屬打火機,似是思考了一會兒她說的話,斜睨她,反問道:「難道不正是你的訂婚宴嗎?」
他的目光如流水潺潺,像山澗里的小溪清澈透涼,百轉幽長,直達她內心深處。
「是……是啊。」陸晚晨結巴了,眼睛不敢直視他,緊緊盯著她面前的紅酒杯,透過酒杯看到盛璟年依然盯著她,沒移開視線,雖然心虛,但表面還是裝得很自然。
盛璟年感覺自己像在逗貓,關鍵是那隻貓還裝淡定,他很好奇,她什麼時候露出她的利爪,「你不也不喜歡許至恆嗎?現在還不一樣要嫁給他。」
「沒有的事……」她閃爍其詞,漆黑透亮的眼珠因為說謊而飄飄浮浮,像兩盞雨中的路燈,突然又堅定地說:「以前確實是不喜歡他,但現在不一樣!」語氣篤定,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是真的喜歡許至恆一樣。
「哦……」盛璟年嘴角輕扯,不屑地笑,「也對,五年時間都足夠忘記一個人了難道還不足以愛上一個人嗎?」
陸晚晨被他這句拗口的話給繞糊塗了,沒仔細深究,這一問一答下來,讓她有了開口的勇氣,「盛璟年你有去看過我三哥?」
「陸跡凡?」他一邊嘴角輕揚,勾出一絲邪魅的笑。
陸晚晨討厭他這樣笑,好像對什麼都嗤之以鼻的模樣。「他怎麼樣了?他還好不好?」
盛璟年啪的一聲把打火機甩在玻璃桌上,聲線漸涼,「我怎麼知道?」
陸晚晨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你也沒去見過他?你跟他不是好兄弟嗎?」她堅信他有本事見到三哥,但他居然說他不知道!
「好兄弟?」盛璟年冷笑,「不敢當呢……」
「怎麼可能?你們……」陸晚晨不可置信地呢喃,當年他跟三哥稱兄道弟的情景她還記憶如新呢,那時候盛璟年就已經開始跟街邊的小混混勾搭在一起了,後來拉上三哥,為此,三哥沒少挨過爸爸的鞭子,但依然死性不改,兩個人被學校通告也是家常便飯。
盛璟年站起來,漫不經心說道:「這幾年沒有聽到說要槍斃的風聲,應該還沒死吧。」說完他拉著剛從洗手間回來的李箏蓉進舞池跳舞去了。
陸晚晨獃獃地坐在原地,腦海里不斷迴響著盛璟年的話,他說三哥還沒死,而不是說還活著,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麼會冷淡到這種地步?不過不管怎麼樣,總算知道三哥他們還活著,活著就好。
許至恆站在不遠處,他們的對話或多或少傳入了他耳朵里,聽到這他急忙走過來,拉過陸晚晨,小聲斥責:「怎麼回事?這大好的日子問這些事情?」
陸晚晨一聽火氣蹭蹭蹭往上冒,聲音不覺大了起來,「什麼叫這些事情?難道我就不該問起我家裡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至恆一時語噎。
陸晚晨別過臉,眼睛不知該朝哪看,到處是歌舞昇平,歡聲笑語,這是她的訂婚宴,可是她一個親人都不在這裡,心酸得眼淚差點湧出來。
林碧如看出了他們不對勁,便走了過來,尖著嗓子問:「怎麼回事啊這是?」
陸晚晨看到她未來婆婆紅彤彤的嘴唇就噁心至極,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就走了。
林碧如臉色難看,把氣撒在兒子身上,「你看看她!哎呦還沒過門就敢給我擺臉色了!」
許至恆煩悶道:「她心情不好,媽你就別管了。」
林碧如兩根眉毛都快皺在一起了,「她心情不好難道我就心情好了?我招惹她了?」她對這門親事本來就不滿意,陸家早就沒落了,沒權沒勢的,根本配不上現在財大氣粗的許家!
其實當年陸爸爸把陸爺爺託付給許家的時候給了他們一大筆錢,使資金短缺的許氏集團起死回生,許建暉念這份情,才堅持兒子娶陸晚晨,但到了林碧如這兒可就不一樣了,她覺得他們照顧了陸老爺子這麼久,這筆錢頂多算是生活費,更沒必要把兒子搭進去。
晚宴到凌晨一點才結束,天色已晚正好給了有郎情妾意的男男女女共度良宵的借口,紛紛成雙成對開車離開,待賓客散去,許至恆在樓上直接開了個房間,「晚晨,這麼晚了,你就留在這休息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住酒店。」
「你呢?」陸晚晨反問。
許至恆一愣,沒想到她這麼問,他已經說得這麼明顯了都!雖然他認識她很多年,交情卻不深,露骨的話不敢隨便說,「我……我先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這麼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讓酒店的服務員帶我上去就行了。」
「可……」
「許大哥!很晚了,小心點開車,拜拜!」陸晚晨根本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沖他擺擺手。
許至恆沒辦法,只好取車回家,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夜色中,陸晚晨總算鬆了口氣,只是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結婚的日子總會到來,到時候她沒任何理由把人拒之千里。
在一樓大廳拿了房卡,心事重重地走到電梯口,驀然發現盛璟年和李箏蓉站在裡面,李箏蓉先發現她的到來,伸手按下了延時鍵,明亮的燈光從頭頂射下來,三人都靜靜對視,神情肅然。
陸晚晨想起盛璟年說過的話,雖然不知道他跟三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盛璟年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他不再是哥哥的好朋友盛璟年了,陸晚晨不敢惹他,沒了目的也就沒了可接近性,況且她不想跟李箏蓉在一起,於是說:「你們先上去吧,我等人。」
話音剛落,盛璟年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兩隻眼睛陰翳地盯著她,彷彿要吃了她似的,陸晚晨很無辜,她都不知道是怎麼了他的,電梯門就此合上了。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感覺兩條腿都要廢了,陸晚晨一邊揉著腿,一邊等下一趟電梯。
剛從電梯出來就被一個冷麵冰美人攔住了去路,「陸小姐嗎?你好!我是盛總的秘書蘇荷。」
「呃!有事嗎?」陸晚晨困惑不已。
「是這樣的,我們盛總要見你一面,請跟我來。」蘇荷快速清楚地吐完這幾句話,全程都用一個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
「哦!好的!」陸晚晨驚喜交加,因為除了三哥的事她實在盛璟年還有什麼事可找她的,所以毫不猶豫地跟著蘇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