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爺爺

第四章 陸爺爺

見盛璟年稍滯的樣子,林碧如解釋道:「夏夢琪是我的外甥女,聽說你們過段時間就訂婚了是吧?」

盛璟年挑了下眉,「我聽不懂許夫人在說什麼,我不過跟夏小姐有過一面之緣而已,現在就說訂婚是不是太隨便了點?」

「呃……」林碧如老臉發紅,怎麼說得好像是她舔著臉上去求人家跟她外甥女訂婚似的,姐姐也真是,怎麼能騙她呢,害她在人前丟臉!

電梯叮一聲打開了,盛璟年出電梯之前不忘再往林碧如老臉上踩一腳,「要做我未婚妻她還不夠格,以夏小姐的樣貌,想進鳳舞九天的話我還得好好考慮考慮。」說完和蘇荷抬腳率先走了。

鳳舞九天是盛璟年名下的娛樂城,是柳都有名的紅燈區,一座名副其實的大妓院。

林碧如氣得臉色發青,氣急敗壞地哇哇大叫,「有什麼可了不起的!我倒要看看你一個毛頭小子能風光到什麼時候?!」

她轉念一想反正丟的也是姐姐的臉面,關她許家什麼事?再想起幾天前姐姐在麻將桌上得意洋洋地宣稱她寶貝女兒會跟盛璟年訂婚,沒想到在盛璟年眼裡連妓女都不如呢,林碧如總算捉住了姐姐的把柄了,等著吧,她這次一定要好好出出這口惡氣!思至此,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見許至恆跟陸晚晨都看神經病似的看著她,不自在地整理了下衣服,高傲地走了出去。

陸晚晨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許至恆不自在地摸著鼻子也跟著走了出去。

柳都三環外的一老住宅前,陸晚晨看著這滿目瘡痍早該拆遷的老瓦房頓時心生悲涼,雖然不指望許家人可以把爺爺照顧得很好,但卻沒有想到如此隨便,磚瓦房已經破破爛爛,潮濕的地氣順著牆角往向上蔓延,這五年來,爺爺就住在這種地方?這樣的住處爺爺的風濕病如何受得了?

「咳嗯」林碧如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不自然地說:「因為怕引起不必要的糾紛,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所以才給你爺爺選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

陸晚晨聽了嘲諷地看了她一眼,現在是怎麼回事?當她是笨蛋啊!訂婚不相當於把她推到眾人面前,怎麼那時候就沒考慮到他們的安全?而且這是許家老宅,不算難找,她在國外的時候也並沒有隱姓埋名,按道理仇家要找他們的話應該易如反掌,即使現在回來了,也沒見得有人對他們怎麼樣,她這個未來婆婆可真會說話,明明就是孤寒小氣嫌麻煩,**還要立牌坊!林碧如被她這一眼看得心虛惶恐,轉念又想,她可是她未來婆婆!腰杆子立馬又挺得筆直了!

輕輕推開園子里的門,迎面看到的是一地綠油油的菜田,地上還有濕淋淋的水跡,還有人走過糾在一起的泥巴印子,看來剛剛有人澆過菜地。

再往裡走,便見到一株茂密的桂花樹,越過樹枝可以隱約看到樹後面擺著一把破舊的木製的藤椅,一雙如同長年勞作的農民的黝黑的腿搭在藤椅腳架上,再慢慢往前走,桂花枝像遮掩在美人臉上的面紗,慢慢往上拉,緩緩露出後面的人的樣貌來,如同果乾般皺紋橫生的臉,五官都已被時間蹉跎得變了樣,像塊抹布耷拉在那兒,半禿的頭頂在晌午的陽光里曬得通紅,其餘白髮往腦後梳,似乎一陣微風吹來都可能把他那僅有的幾撮白髮吹走......

走到他跟前的時候,陸晚晨已經淚流滿面,無聲地哭,唯有淚流,許至恆都不忍心看別開了臉,林碧如視若無睹,抓著她的皮包擋住烈日陽光,陸爺爺睡得很熟,完全沒有發現有人闖了進來,陸晚晨站在他面前替他擋住了多餘的太陽,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林碧如受不了這場景,煩悶地走到了棵大樹下休息,聽到細微的哭聲,陸爺爺哼唧了幾聲,緩緩睜開眼睛,便見到一個人影杵在身前,因為背對著陽光又看不清來人的臉,不由得大吃一驚,猛然站起來往後退,笨重的藤椅在地上刮出兩條深淺不一的痕迹。

「爺爺......」陸晚晨已經哽咽得不能言語。

陸爺爺一雙飽經風桑的眼睛由疑惑轉變為驚愕,被太陽曬裂的嘴唇忍不住哆嗦,「你......你是......」

陸晚晨頭點得像撥浪鼓,「是,我是,是我。嗚嗚嗚......」

「小四!」陸爺爺哀叫一聲!

「爺爺!」爺孫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哭了好一會兒。陸晚晨摸著爺爺的手臂,想起當初她出國的時候,爺爺的手臂上的肌肉緊實,那時候她還在練舞,體重只有八十來斤,爺爺稍稍用力就可以抱著她原地轉圈,現如今,記憶猶新的健碩的肌肉不復存在,乾枯的手臂只包裹著乾巴巴的一層皮,長年的風吹日晒,皮膚全成了褐色,已經分不清哪些是被晒黑的哪些是老年斑。

她摸著爺爺的那雙手,黝黑粗糙,現正值盛夏季節,他的雙手裂開的口子像枯黃暴裂的老樹皮,陸晚晨心疼地撫著,似乎想把歲月留在爺爺身上的痕迹給抹去。

「小四,別傷心,爺爺沒事,倒是你......瘦了......」說完陸爺爺忍不住捂著嘴哭,他一哭,陸晚晨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如潮水般涌了上來,爺孫倆抱在一起又哭了好一會兒。

許至恆打斷道:「爺爺!晚晨!太陽這麼毒辣,快進屋再說吧。」

陸爺爺一拍腦門,又哭又笑道:「哎呀!你看看我真是高興得都糊塗了!小四!快跟爺爺進屋裡來!」說著心疼地看著細皮嫩肉的孫女,摟她走進陰影里生怕太陽把她吃了去,轉身之際,目光才瞟到站在一邊的林碧如,眼神頓了頓,沒說什麼便拉著陸晚晨進去了。

林碧如冷冷地哼哼,這老東西還當他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陸老爺呢!外面的時代每一秒都在改朝換代,他這個井底之蛙什麼時候才能面對現實?想到這,林碧如對陸爺爺僅有的一丁點愧疚之心都沒有了,以一種恩人的姿態高傲地走進去。

進去之後看到裡面打掃得還算乾淨,就是過於簡陋了,只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其中一把還斷了腿的,當初讓陸爺爺住進來之前,老宅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她搬走了,她率先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仔細打量四周的一切,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

陸晚晨環顧四周,心疼爺爺道:「爺爺,這裡什麼都沒有,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

許至恆摸了把臉,瞪了他媽媽一眼,林碧如回瞪回去,皮笑肉不笑地沖陸晚晨道:「晚晨,是爺爺覺得太擁擠了,而且我們也不敢讓他用那些電器,萬一失火了怎麼辦?他又是只有一個人住在這邊,所以當初我就把那些東西都清走了。」

陸晚晨驚訝道:「一個人住在這邊?爺爺您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兒的嗎?」說完回頭剜了許至恆一眼,「許家還沒至於連個看護都請不起吧?」

許至恆那個心虛啊,要知道過去幾年裡他可是對這個娘家爺爺不聞不問的。

兒子被說了,林碧如當然不高興了,酸不溜丟地說:「親家爺爺老當益壯,哪裡需要請看護?」

陸晚晨憤怒之極,咬著唇強忍著滿腔的怒火,反譏道:「是啊,我看伯母身體一向也這麼好,老了之後也適合過這種清淡的生活。」

林碧如豎起眉毛怪叫:「你這是在詛咒我嗎?」

陸晚晨面無懼色,正面對著她說:「我只是想讓伯母過一下我爺爺所過的生活怎麼能說是詛咒您呢?」

林碧如輕拍了下桌子,裴翠鐲子打在紅漆斑斑的木桌上,發出像啄木鳥啄木頭上的聲音一樣,「你這是什麼態度?這麼多年都是我們在照顧你爺爺,講點良心行不行?」

這是所有倚老賣老之人慣用的技兩,講道理說不過的時候就喊你這是什麼態度,然後以不尊重長輩為由去壓制對方,「這就是對我的態度?就不說你跟至恆訂了婚,對於任何一個長輩也不能用這樣的態度吧?」

陸晚晨一聽更火了,聲音也大了起來,「你也會說我跟許至恆訂婚了!我爺爺身體本來就不好,有高血壓又有風濕病,年紀還這麼大了,請個看護有那麼不情願嗎?」

許至恆插嘴阻止:「媽!你少說兩句吧!」

林碧如瞪圓了一雙眼,終究是說不出一句話來,眼看兩個女人就要打起來了,陸爺爺緊緊地攥著陸晚晨的手,勸道:「小四,別說了,你看爺爺不是挺好的嘛,只要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這就是爺爺唯一的一個夢想了。」

「爺爺......」陸晚晨所有的愧疚與心疼都融化在這一聲叫喚中,想想自己真是太不孝順了,雖然身處國外,鞭長莫及,卻還是原諒不了自己,爸爸和三哥都不在,她就是陸家的頂樑柱!

「好了,沒事。」陸爺爺抬手替她擦乾了眼淚,拉她往後院走,「來,我在後面的菜園裡種了你最愛吃的玉米,現在去摘幾根,等下煮給你吃。」

陸晚晨含淚點頭,林碧如再也坐不下去了,「親家爺爺,我下午約了人就先回去了。」說著巴巴地看著陸爺爺的背影,見他不理會自己,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抓起手拿包扭著她的大屁股走了。

許至恆杵在那,彆扭道:「那......晚晨你跟爺爺好好待一會,我先回去,晚點你再打電話給我。」

陸晚晨似是沒聽到般別過臉,許至恆僵了僵,「爺爺,再見。」隨後也走了出去。

陸爺爺哼了哼,「就這麼個草包也配得上我家小四?!」說完爺孫倆相視一笑,卻又笑出了酸澀,笑出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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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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