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陽
望向爍王高高揚起的手掌,澄雪並無懼色反而向前一步,迎上他手掌落下的方向,凜然道:「王爺,請你一定要保證你這一掌的力道,一掌致命,剛才你不痛不癢的一掌只是讓澄雪倍受羞辱,澄雪從小生在將軍府中,安分守德,從不與人結怨,卻不想今日來到王府,卻成了千古罪人一般,是澄雪做錯了什麼得罪了王爺嗎?還是前世便欠下了王爺?若哪樣都與澄雪無關,王爺仍想要妾身命的話,就請王爺這一掌下去,便將澄雪的命拿走,澄雪發誓,只會再讓王爺這一掌,若澄雪不死,決不再坐以待斃,澄雪必會出手反擊王爺!」
一席話說完,爍王的手掌竟停在了半空中,然後失力般的落下,他淡淡地望向澄雪,一轉身走回案邊坐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拿起酒壺倒上一杯酒,自酌自飲起來。
「既然王妃性子如此剛烈,只為了求與夫君共渡春宵,本王就滿了你的意,說來說去,你便是為了面子,好吧!你也不必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過來陪本王喝杯酒吧!或者王妃若累了,便可以先上床歇了,本王累了,更沒有興趣與王妃如此剛烈的女子洞房,本王答應你,今夜便不離開這裡,一直到天亮。不過,明日開始,本王要去哪裡,王妃不會再干預了吧?」
澄雪身子靠在房門上,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今晚自己倔脾氣上來,免不了與爍王的一場血戰,她以為這洞房,將會變成擂台或戰場,卻不想意外的扭轉了戰局,聽爍王說完,卻是正中下懷,正合了自己的心意,說實在話,她真的好累了。
她從門前慢慢走向榻邊,經過爍王身邊的時候,澄雪輕聲提醒道:「王爺一言九鼎,字字珠仉,只要王爺答應澄雪這一夜留在這裡,什麼也不做,本王妃也發誓,就算從此,王爺再也不踏入這間房內,澄雪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哼!」爍王從鼻中冷哼一聲,繼續端起杯來抿了一口。
澄雪走到榻邊,望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爍王,但見他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便也不再多言,她和衣躺下,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很快那個背景變得模糊,她沉沉地睡去。
坐著飲酒的男人,聽見榻上傳來女人輕微而又均勻的呼吸聲,似是睡得甜美,輕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這是個怎樣的女人?也許今天自己對她做的,是有些過分,可誰讓她是康王最愛的女人,只這一點,他伸手又倒滿一杯酒,一仰脖飲盡,他眼中寒光一閃,暗道,只憑她是康王的最愛這一點,他所做的一切就都不算過分。
端起酒來走近榻邊,他在幾分醉意中,打量著酣睡中的爍王妃,她仍穿著拜堂時的大紅禮服,和衣而眠,卻睡得異常踏實甜美,她粉色的小臉,小巧而精緻,兩道秀眉濃淡相宜,眼瞼下鋪著兩道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她在夢中似乎在做著一個美妙的夢,臉上竟有著恬靜而滿足的微笑,她是在夢中夢見了他嗎?他那個外表風流儒雅,骨子裡卻陰險無情的二哥嗎?這女子睡夢中的笑容如孩子般乾淨而美好,完全沒有了對他的鋒芒與對恃,這是個怎樣的女子呢?難道她也是受了他的迷惑才鍾情於他的嗎?這麼說,她也是個可憐的人,跟月裳同為可憐的女人嗎?這麼說,他費盡心機,從二哥手中把她搶過來,讓她成為自己的王妃,反是救了她嗎?為何他的月裳卻沒有她這樣的幸運呢?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外人傳說她與盛雲康情投意合,到了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二哥就是為了她,才移情別意,傷透了月裳的心,為何?他從她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哀怨和悲傷?他原本以為他所做的,棒打鴛鴦兩分飛,會讓他們也活在痛苦的折磨當中,為何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的痛苦,反而認命地一心想做他的王妃呢?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他得逞,而強裝出來的嗎?那這個女子會有著怎樣的心計和深謀遠慮呢?
胡思亂想一番,他只覺得酒意漸濃,頭有些沉重,便不再多想,走回案邊,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重重的放下酒杯,順勢,他亦將自己的頭伏在了案上。
「月裳!裳兒!」伏在案上的人肩膀微微的抖動,從他口中發出幾聲痛苦的低喚。
第二天,澄雪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過窗格灑進了房間。
她從床上起身,細細打量著住了一晚的房間,一如昨夜,房內仍然布置喜慶,案上的紅燭早不知何時燃盡,只剩下燭台上堆積的一抹殘紅。
桌上仍然擺放著昨夜的杯盤,澄雪走近桌邊,拿起上面的酒壺,才發現那壺已經空空,看來爍王昨夜是飲盡了酒才睡去。
澄雪走近窗邊,伸手推開窗,一陣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花香,澄雪這才仔細觀看院中的一切,外面的庭院極深極廣,院內錯落著形狀各異的花池,幾株桃花剛剛盛開,枝上的朵兒粉紅透白,掛著清晨的露珠,新鮮欲滴,朝遠處眺望,一條青石小徑遠遠直通向庭院的大門,大門前一面影壁兩側皆是翠綠的玉竹。
庭院中已經灑上了金色的光輝,澄雪遠遠見庭院中打掃的僕從忙個不停。
突然感覺肚中「咕咕」之聲傳來,澄雪才發覺自己餓了,從昨天到今早她只正式的吃過一餐,不餓才怪,「小玉!」不自覺地朝外喚了一聲,突然便自嘲般地笑起來,她竟然忘了小玉是留在了將軍府,這一個多月,她習慣了有小玉在身邊陪著,她在想明日回門的時候,一定要將小玉一同帶來爍王府。
她環顧空落落的房間,有些詫異,難道這王府當中,連個侍候王妃的人都沒有嗎?到現在,她仍是穿著昨日的紅裝,這樣的裝束穿著出去的話顯然不太恰當。